秀儿见若离只身回来,脸色又十分不好。上前扶住若离的手:“小姐真么这样疲乏?连手都是冰凉的。”又朝若离身后看了看,“问月呢?小姐都不舒服了,也不知道伺候着。”
若离摆摆手:“不怨她,老夫人指使她去伺候雪烟了。”
“什么?问月她……这雪烟姨娘也欺人太甚!先是要了小姐的院子,现在又来要小姐的丫鬟。”秀儿急了。
“雪烟倒是不想要,是祖母硬要给她!”
雪烟刚因为桃花坞得罪自己。问月去了雪烟那里,雪烟一旦出了问题。第一个嫌疑人就是问月。黎夫人这招数太明显了。
老夫人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老夫人明知道夫人对雪烟没安好心,还把问月送去。这其中的意思,究竟是想让自己阻止夫人下手?还是让自己给夫人背这个黑锅。若离实在不明白。
“那小姐的意思呢?”踏歌问若离。
若离苦恼不解老夫人的意思,踏歌这一句,倒是点醒了若离——不必去想老夫人的意思,只按自己的意思行事即可!
可是老夫人每次事到临头,似乎都在偏袒夫人。这让若离十分奇怪。现在又被夫人占了上风,若离只能但愿雪烟分清敌友:“踏歌,你跟我去看看雪烟。”
若离带着踏歌来到雪烟的院子,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这里。
虽说黎老爷宠爱雪烟,倒也没有多么为她着想。难怪她想要自己的桃花坞,雪烟院子确实矮小。只有一进大小的主屋,并一间下人房连着小厨房。什么书房库房一律没有。房瓦上稀稀落落的长着草,屋子里也透着潮气。
黎老爷不在后宅,雪烟主屋的房门关着,只有问月一个人站在门外,孤单单的也不知在想什么。
若离和踏歌一进院子,看见的就是这幅景象。问月抬头望见见若离来了,眼前一亮快步迎上来:“给小姐请安,小姐怎么过来了?”
“你在这儿好么?雪烟可有为难你?”虽然问月刚过来不久,若离还是不太放心。
“多谢小姐记挂,您也看见了,我在这里挺好,只是雪烟姨娘并不让我做什么,就是帮她守着门。”
果然雪烟还是没有搞清楚状况!雪烟这样防着问月,实在是把心思用错了地方。若离顿时头大:“问月,你进去替我通报一声。”
问月推门而入,雪烟正在绣架上描绘样子。回头见是问月,脸上不悦道:“不是说过不用你伺候!你也别进来我这屋子,等老爷来了告诉我一声就行了。出去站着吧。”
雪烟声音挺大,屋外的若离听得清清楚楚。
“姨娘误会了,是若离小姐来看望您。见我在院子外面立着,就让我进来通报一声。”问月也有些尴尬。
雪烟听闻连忙起身,因为按说小姐是侯府沾着血脉的主子。她这个姨娘身份,说穿了也还是有卖身契的奴才。
若离忽然前来,雪烟也来不及找借口回避。只能让问月将若离请进来。自己却不知该怎么招待。
若离一进屋子就看见雪烟这幅样子,整个人紧紧张张的靠着绣架,一只手还护在自己的小腹上,似乎生怕若离是来找她算账的。
不用若离示意,问月就搬了舒适的凳子过来。雪烟张嘴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咬住嘴唇没说出来。
若离徐徐坐下,示意雪烟也坐:“要伤害你的人不是我,如果你搞不清楚这一点的话,你就保不住这个孩子。”
“若离小姐胡说什么?”雪烟刚坐下就从凳子上窜起来,“我怎么会保不住这个孩子?我不要你的桃花坞了,我也不要问月!你别来找我的麻烦!”
雪烟在若离眼里,也一直算是个聪明姑娘。怎么现在遇见事情,竟然这样不理智!
“不是我要找你麻烦,你想住桃花坞的事情我也不跟你计较。”若离见雪烟神色略微放松,缓缓的说:“这个黎家,最不想你生下孩子的人是谁?你自己好好想想。”
雪烟知道若离说的是谁,但又不愿意相信:“如果她要害我,她就不会让问月来服侍我了。”
“要不是因为问月在这里,你以为我想来吗?如果你肚里孩子一旦有事。所有人都会怀疑是问月,怀疑我!”若离说完,见雪烟似乎还不明白,只好故作神秘的说:“你自己好好想想,祖母为何会让问月来照顾你?”
提到老夫人,雪烟总算真的冷静下来了。她脸上神色复杂,许久才开口道:“老夫人不会不要这个孩子!让问月来是因为……难道老夫人是想让你来帮我?”
若离松了一口气,雪烟能自己想到这一层最好。虽然自己也不知道老夫人是不是这个意思。
“你能想明白就好,不管你信不信我。反正你别相信我娘亲就是了。”若离扫视了一下整间屋子,“她送来的吃食和物件你都远离着点。你保不保得住这个孩子我不管,我可不想给她背黑锅。”
雪烟半信半疑道:“这些我都知道,只是如果她真的下手,若离小姐有什么把握能保住我和孩子?”
若离摇头,雪烟的喜讯报得太早。谁都知道,怀胎三月最易动摇。再加上黎夫人虎视眈眈。若离就是神医再世,也不敢打这个包票:“并没有什么把握。我只是来告诉你需要小心些,别害了自己还要连累了问月和我。”
若离话已经带到,也不愿久留,起身离开。雪烟也起身相送。
若离转身之际,刚巧看见雪烟的绣架,于是好心提醒道:“你有了身孕,不要做这些劳神的事情,你这屋子里太暗,对眼睛不好。”
雪烟点点头:“这是夫人之前让我绣的。我一直搁着没动,如今有了身孕不用服侍老爷,正好拿出来解闷。”
雪烟话还没说完,若离就绕过她直奔绣架而来。
绣架上是一副粉橘色的丝绸。料子轻薄细腻,若是在上面用绣线勾花,就会特别逼真好看。若离手指抚摸着丝绸,回头对吓傻了的雪烟说:“这丝绸料子,是夫人送来的?她还给你了什么,都拿出来让我看看,一件儿也别落下。”
“这丝绸料子能有什么问题?这也不是吃到肚里去的……”雪烟越说声音越小,“还有绣这幅料子的绣线,也是夫人送来的。”
雪烟说完,就将绣架下面一格抽屉拉开。里面果然都是各色丝线。
若离用手触摸绣布,明显不是丝绸该有的柔滑。表面干涩僵硬,像是被浆洗过一样。
若是穿久用旧的衣服,常会送到浆洗房去。无论什么衣料,只要用浆粉浆过之后,就会变得硬挺整洁。穿起来也显得富贵体面。可是妇人家的丝绸,却讲究轻柔飘逸。这浸过浆的绣布和绣线果然有问题。
若离俯下*身子轻嗅,有一种淡到不易察觉的药香萦绕。若离已经可以肯定,这就是夫人的杰作。
“你又不擅长刺绣,夫人为什么让你来绣这个?”若离将小抽屉里所有的绣线取出来,丢在绣架上,“问月,把这些东西都收好放到外头去吧。”
雪烟慌了神:“若离小姐,这东西究竟怎么了?”
“这绣布和绣线用药浸泡过。”若离同情的看着雪烟,“想要知道是什么药,需要把这丝绸放进水里洗涤,才能弄得明白。”
雪烟不愿意相信:“可是这幅绣片不是给我的,是夫人要留着自己穿的,她怎么会给自己的衣服下药?”
“你要是日日与这药材相处,早已经伤了胎了!等你绣好之后给她送去,她过水一洗再穿出来,那时候你连证据都没有!”
雪烟接触过普通的丝绸,自然也发现了这一件有些不同。若离所说都对,只是雪烟一时难以接受。她站得离绣架远远的,又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求若离小姐救我,如今我该怎么是好?”
若离心里奇怪,按说雪烟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去求老爷做主吗?怎么反而求到自己了?若离心里抓到一丝线索,老夫人和黎老爷并不是在偏心黎夫人,仿佛更多的是忌惮她。
“你先起来。我也有事情要问你。”若离又坐回凳子上,“祖母为何如此忌惮娘亲?”
雪烟没想到若离问了这样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但还是抹着眼泪老实回答:“小姐这样聪明,怎么会不知道这个?老爷出身寒门,夫人却是安阳城的望族。尤其是夫人娘家兄长,听说还在京里做官。”
若离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也只好装作自己早就知道的样子。难怪老夫人那样守礼,却还由着夫人在后宅作威作福,就连保护自己孙子的大事,也做的这样隐秘。
这下若离算是明白了,老夫人这是要保护孙子,又不想跟儿媳妇撕破脸。可怜的自己是被当枪使了。
“若是娘亲知道这一次害你不成,一定还会再有手段。你只先按照我说的去做,也许能够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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