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婉也不理会他们,只收拾了农具,指着地上的一堆红薯道,“你们要吃,就带一些自己去烤,这些就甭想了!”
她烤了一下午,也就得了这么一小堆,为啥要白送他们?这家子不劳而获的恶习根深蒂固的,还真不是一时半刻儿扭转的过来的。
大牛一家虽然眼馋,却也无奈,有晚饭总比没有好吧,吊着两条又酸又痛的手臂,接过苏清婉送的那一小堆生红薯,讪讪的转身离去了。
苏清婉喊来在不远处田地的哥哥帮忙,将几大筐红薯弄上驴车,运回了家里。
回到家,苏清婉便忙活开了,将红薯秧挂在院子墙上,让它们自然风干,这些都可以当做饲料喂猪,而哥哥家前些时日刚买了几头猪崽,苏清婉打算风干了给哥哥家送去。
天天正吃着苏清婉做的小点心,不亦乐乎,其实就是红薯秧切碎蘸酱吃,简单的农家小点心。
“瞧你都吃成花猫了,小心点衣服,别弄脏了。”苏清婉蹲下身,替儿子抹掉沾在唇边的酱料,柔声道,“你乖乖吃着,娘亲出去下就回来!”
说罢,苏清婉就端起一盘子硕大的烤红薯,天天凑过来,边吃边道,“娘亲,你是不是给牧叔叔送红薯?”
“小鬼头,你又知道了?”苏清婉惊讶道。
“我当然知道!”小家伙嚼了一根红薯秧,老气横秋的道,“牧叔叔最爱吃烤红薯嘞。”
“被你猜中了。看家哦,等着娘。”娘亲吩咐一声,便快步出了小院,横穿过一条小巷子,朝隔壁牧家走去。
牧家小院,胡氏正挥舞着大扫帚,在院子里扫来扫去。
“大娘,阿闲在吗?”苏清婉走进院子,笑眯眯的问道,“我来给他送几个烤红薯。”
“不在!”胡氏停了停手里的扫帚,抬起头,老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板了脸说道。
“大娘,我知道他在家。”苏清婉往窗子那瞥了一眼,淡笑道,“我只肖喊一嗓子,您这谎话可就破了。”
牧绍闲读书很用力,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待在家里的,苏清婉瞧这胡氏的面色,就料定了牧绍闲在家,若是不在,她就不会那么紧张兮兮了。
“你这女人好不识趣,我儿子在又如何?”眉头一皱,胡氏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洋洋得意道,“我实话告诉你,我儿子和村长闺女在屋里头呢!俩人好得很,整日价那是你不离我我不离你,你这个女人,就不要来搞破坏了!”
“大娘你误会了,我不过是来给阿闲送几个红薯,我送完就走!”苏清婉一脸淡定道。
“送什么送!我家吃不起这几个烤红薯啊!”胡氏冲过来,手一扬,就将苏清婉手中的烤红薯打翻在地,一盘子硕大的烤红薯,“布鲁鲁”滚到了地上。
扫帚把一指苏清婉,胡氏不屑的瞟了苏清婉一眼,啧啧摇头,“苏清婉,你给我听着!我儿子是要考功名的,将来前途无量,是断不会娶你这样不清白的女人!你就死了这条心罢!”
书香淡淡的房间里。
“外头什么声音?”埋头看书的牧绍闲,忽然抬起了头,侧耳听了听,“娘似乎在和谁说话,好像是那丫头来了?”
“哪里有什么声音啊,绍闲哥你看书太久太累了吧,来,我给你揉揉头。”一旁的孙玉珍,伸出纤纤素手,一把掰过牧绍闲的那张俊脸,小手一爬,就揉上了他的太阳穴,娇声道,“我的手法很好的呢!”
一把按住她的手,牧绍闲下意识的退了一点点,尴尬道,“不必了玉珍,你不是说来温书的么?怎的都没看几页?”
这些时日,孙玉珍总是借口温书到他家来,缠在他身边就不走了,搞得牧绍闲很是头疼,连读书的效率都下降了很多,有心拒绝她,可惜老娘却对孙玉珍十分热络。
“谁说人家没有看嘛?”孙玉珍嘟了嘟嘴,露出一个甜美的梨涡来,拿起那本书,指着书上一段道,“绍闲哥哥,这一段是啥意思啊?你给我讲讲嘛!”
外头的声音,孙玉珍自然听到了,她立即岔开牧绍闲的注意力。
“这段刚不是讲过了吗?”牧绍闲瞄了一眼,皱眉,又不由自主的想要伸出脖子,往窗子外看。
“人家笨嘛,绍闲哥哥再给讲一次呗!玉珍最钦佩的就是绍闲哥哥的学识了。”孙玉珍一把吊住牧绍闲的胳膊,将他拽了回来,死死摇晃着他的胳膊,软声撒娇。
“……”
牧绍闲无奈,只得耐下性子,又给孙玉珍细细讲了一遍,他却没有看到孙玉珍那双甜美的大眼中,一闪而逝的得意。
苏清婉眼神一冷,慢慢的弯下腰去,将烤红薯一个个的捡起来,她的动作很缓慢,长长的指甲掐进肉里,有些微的刺痛,她将捡起的红薯放到了木盘子里,浑然不顾胡氏拄着扫帚那一脸的鄙夷和厌恶。
苏清婉走过去几步,将那盘子烤红薯摆在了院子里的一张竹床上,伸手理了理鬓发,淡淡道,“红薯是给阿闲的,不是给大娘你的,我就摆在这里了,还望大娘能转交给阿闲。”
既然胡氏对她如此提防,她也不想去辩解什么了,看在她是阿闲老娘的份儿上,她也不想去计较她的出言不逊,她只是不明白,她只是想简单的和朋友分享一下纯粹的幸福,却遭到了这样的待遇和冷眼。
决然的转过身,苏清婉只留给胡氏一个孤傲倔强的背影,便快步转身离去了。
似乎没想到苏清婉会这么轻易的走了,胡氏老脸怔了一怔,不屑的又挥舞起扫帚,嘴里骂骂咧咧,“切,什么玩意儿!下三滥的货色,还想来勾搭我儿,傲什么傲,再傲也是个没男人要的破鞋!”
扫完庭院,胡氏抹一把汗,肚子忽然“咕噜”一声,饿了。
已经到了做晚饭的时辰,胡氏这把老骨头却是有些犯懒,喘着粗气儿,随手拖了张木凳子坐下了,这一下午,尽忙乎着伺候里头那两个祖宗,能不累吗!
胡氏在嘴里暗暗叨咕,这孙玉珍也太不会看她眼色,这三天两头过来,又要吃又要喝,光顾着享受,咋就不晓得帮她一把咧?真是双指不沾阳春水啊,就连择把菜都没有过,更甭提进厨房了!
每次胡氏留她吃饭,都要弄几个好菜,人家倒好,不仅挑三拣四嫌不好吃,吃完就是随手一撂,在哪吃在哪撂,从来不晓得吃完的碗筷要送去灶房,更甭提帮忙收拾了!破天荒一次,胡氏不舒服,请她帮洗个碗,她手一滑就给砸碎了三个盘子,把胡氏给心疼的哟,再不敢叫她做事,只能当大爷供着!
想到这些,胡氏就来气,一来气,肚子就感觉更饿了,晚风里飘来一股淡淡的红薯香味,胡氏嗅了嗅,目光落到竹床上那盘烤红薯上,忍不住馋了起来,想到自己方才对苏清婉那态度,又不好意思伸手去拿,只好眼巴巴的瞧着,捱着饿,直吞口水!
这时,胡氏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牧绍闲和孙玉珍出来了。
“大娘,您还没做饭啊?绍闲哥和我肚子都饿了。”孙玉珍娇声笑道。
胡氏脸一黑,嘴角不自觉的垂了垂,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道,“玉珍啊,天色不早了,你是不是要回去了?我让绍闲送送你,一会子你爹娘该担心了。”
“不怕啊大娘,你放心吧。”孙玉珍两颊泛起深深的梨涡,巧笑嫣然道,“我出门的时候,都跟我娘说过了,我今儿就留在大娘家用晚饭了,用完晚饭就回去,绍闲哥的人品,我娘一百个放心呢?”
“……”胡氏嘴角狠狠的一抽,终于绷不住,没好气道,“大娘今儿身子没力,晚饭就不弄了,你们想吃点啥,就自己做吧。”
“大娘您玩笑了,玉珍可不会做饭呢,绍闲哥你会做吗?”孙玉珍眼珠子一转,将期待的目光投向了牧绍闲。
“玉珍,我看你还是回去吃吧。”牧绍闲无奈的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会做,忽然他鼻子动了动,兴奋道,“娘,什么东西那么香?啊,是烤红薯!”
循着香味,牧绍闲眼尖的发现了竹床上那盘烤红薯,他雀跃的过去端起来,兴奋道,“娘,这是你烤的?!我老早就想吃这个了,您每次都不给我弄,今天终于给我烤了啊!”
瘪瘪的嘴皮子动了动,胡氏想要说什么,却是没有说出来,最终点了点头,含糊的应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看到儿子那兴奋劲儿,她实在说不出口,说这些不是她烤的!而是那个女人送来的。
“就知道大娘您跟玉珍开玩笑呢,您哪里会不给绍闲哥和玉珍弄晚饭吗,原来早就弄好了,嘿嘿,玉珍吃这个就行!”孙玉珍伸手也拿过一颗烤红薯,盈盈笑道,“虽然简单了点,我一会回家再吃点,就不用麻烦再弄饭了。”
不知怎么,这孙玉珍甜美的笑容,落在胡氏眼里,她却觉得特别刺眼,不由得叹口气。
牧绍闲握着一枚香喷喷的红薯,迫不及待地扒掉红薯皮,将金黄的红薯往嘴里送,咬了几下,发出满足的赞叹,“嘶,烤的真好,又绵又甜,娘,你的手艺大有长进啊!”
“就是,大娘啊,这比昨天中午弄的那个红薯饭好吃多了呢!这个太香了!”孙玉珍边吃边喋喋不休的嚷道。
胡氏的老脸臊的一红,越发堵心了,重重哼了一声,满是不悦,心里憋闷的难受,却又不能说什么,看着两人吃的那个痛快样,她愈发觉得饿了,心里头大为不爽,尤其是那个孙玉珍!吃也就罢了,还要挑她的毛病,真真闹心。
“大娘,您的手艺真好,我都吃上瘾了呢。”孙玉珍竖了竖大拇指,笑嘻嘻的道,“我明日还来找绍闲哥哥温书,你也不必备啥吃的了,就给我们再烤一锅这种红薯罢!”
吃吃吃,吃死你!
胡氏老脸一青,差点没呕出一口老血来,腾地站起身,铁青着脸就朝里屋走去,“啪”一声甩上了房门。
心里暗暗骂道,原本以为攀上家底子殷实的村长家,这门亲绝对好,如今看来,这好是好,就是这孙玉珍忒懒了点,每次来,都只会使唤她这把老骨头,平日里,她给他们端茶送水也就罢了,如今居然还吩咐起她做烤番薯了!呸,轮能干,还不如隔壁那女人!若不是村长闺女,她还真看不上她孙玉珍,立即拿大扫帚撵出去!
胡氏闷闷的躺在炕上,可是转念想到村长家那厚实的家底,又只有孙玉珍一个闺女,这以后成了亲,那银子还不都是他们牧家的?
这么一想,胡氏的心眼儿又活动起来,她暗暗想,我且忍耐着,待这孙玉珍和儿子成了亲,我再好好拿出婆婆的架子,将我牧家家规搬出来,好好儿的拿捏拿捏她,教教她有个媳妇的样子,每日里如何伺候公婆和相公。
“绍闲哥哥,大娘是不是生气了?玉珍没说错什么呀?”孙玉珍一边又抓起一个烤红薯吃着,一边漫不经心的往里屋瞥了瞥。
“玉珍,我娘待你那么好,跟个亲闺女似得,你瞧瞧你,光顾着自己吃,也没问过我娘一句?我娘也空着肚子,她能高兴么?”牧绍闲无奈的摇摇头。
“那能怪我么?谁叫大娘只烤了四个,我都吃了两个了!”孙玉珍讪讪的笑了笑,“咱们甭操心那么多了,大娘方才必定吃过了。”
牧绍闲眉头轻颦,不悦的盯了孙玉珍一眼,拿起最后剩下的一只烤红薯,走向里屋去了,“你不去,我去,我已经吃了一只,这只留给娘罢。”
“哎……绍闲哥我不是那个意思!”孙玉珍扭过头,无奈的一跺脚,小小声的咒骂道,“老东西作死,真是讨厌!”
不就是吃她几个烤红薯么,还在绍闲哥面前摆出那样的神气来,分明是叫她难做,让绍闲哥给她脸色,她心里恨恨,吃到嘴里的红薯也变了味道,在心思里思谋着,等她和绍闲哥成了亲,她立马将那老东西赶出去。
过了两日,苏氏药馆。
一辆清雅的马车在热闹的苏氏药馆门口停下,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位仪容端庄的美丽女子,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在丫鬟的搀扶下缓步而下,朝着苏氏药馆的大门走进去。
苏清婉正埋头在写药方子,抬头见是尹文凤,立即搁下了笔,轻笑道,“什么风把尹姐姐吹到我这小地儿来了?”
“清婉,你的事成了!”一进门,尹文凤便嫣然笑道,端方的小脸上容光焕发。
“真的?”苏清婉霍然起身,迎过去喜道,“那真是太好了。”
“自然是真的,姐姐什么时候说过假的?瞧,契约书我都拟好带来了。”尹文凤抿抿唇,转身从宁心手里接过一份契约书,递给了苏清婉,“你且瞧瞧,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苏清婉扫了一眼,见都是按自己之前和尹文凤商议的写的,十分详细,不由赞叹点头道,“甚好,尹姐姐真是周到。”
两人签订了契约书,又热络的攀谈了一会子,原来,在外地商谈生意的尹老爷和老太爷,在得到尹文凤娘亲生子的好消息之后,已于昨日,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一家团聚,欣喜非常。
尹老爷原本膝下只有两个女儿,如今中年得子,激动不已,不仅当场宣布,待尹夫人身子大好之后,便将主持府中事物的权利交回给她,还对这原配夫人的辛苦十分感恩,嘘寒问暖,夫妻感情倒是大为增近,这也大大巩固了尹夫人的正室地位,连带着尹文凤的地位也随之升高,府中再也无人敢小觑,急的那尹姨娘恨不得撞墙自尽。
而老太爷更是高兴万分,为这偌大家业后继有人而激动的唏嘘不已,连呼“祖宗保佑!祖宗保佑!我尹家有后了!”
尹文凤趁热打铁,将苏清婉的事一一对爹和爷爷说了,尹老爷知道是苏氏药馆的苏清婉救了自己的发妻和儿子,自是感激的无以复加,在尝过苏清婉的口香糖之后,更是当场拍板,立即就应下了这桩生意。
尹老爷和老太爷一合计,事不宜迟,便命尹文凤前来和苏清婉签订契约,并且为了表示深厚的感谢之情,他们还自动将可得的利润减了一成,以较薄的利润,帮苏清婉大力推广她的口香糖!
“你真该看看那二娘的脸,爹说让她交出掌管内府的权利时,青紫青紫的,可是有意思的很。”尹文凤唇角含笑,转身将写好的契约书交给宁心收了。
“不必看,也能想到!”苏清婉命小厮奉上最好的茶来,柔声道,“姐姐且尝尝这茶,我这里简陋,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还望姐姐莫要见怪。”
“你说这话就是见外。”尹文凤横了苏清婉一眼,嗔道,“你小小年纪,不靠任何人能够有这番成就,姐姐不知道多钦佩你。”
“咳,我们也别酸来酸去了!”苏清婉哈哈一笑,目中精光一闪,带着一丝期盼道,“若是那口香糖能卖好了,于我们两家都是大大有益的!口香糖的事,还请姐姐多费心了。”
“自然。”尹文凤徐徐一笑,“我爹可是对你的这种糖赞不绝口呢,说他跟甜食打滚了一辈子,还从未吃过到如此清甜特别之食,我爹断言,必定能好卖的!”
不止是苏清婉,尹文凤也对这口香糖充满了信心,尤其她爹这么多年做食品生意,自然是目光如炬,他说会有火爆的市场,就必定不会错,因此,她心里也跟着苏清婉期待起来。
苏清婉与尹文凤十分投机,热络的闲话了一会,只是来苏氏药馆看诊的人太多,还有指名要找苏清婉的,看苏清婉这般忙碌,尹文凤善解人心的起身告辞,两人便约了改日再叙,苏清婉又嘱咐了一番尹文凤那病的注意事项,抓了几幅草药给她带走了。
到了下午午时三刻,苏清婉便将几个疑难杂症的病人看完了,剩下的病人,老苏头与苏骆熙等人便足够应付了。
“老苏,这里交给你了,我还有事先走了。”苏清婉交代一声,收拾收拾,便要出门。
“苏老板要去哪里啊?”见哥哥面上闪过一点失落,苏骆樱笑嘻嘻的开口问,眼睛很八卦的闪了闪。
“只是约了人去逛街罢了。”苏清婉不以为意的道。
“哟,是哪家俊俏公子哥儿啊?苏清婉你不错嘛!”苏骆樱撇撇嘴,胳膊肘子捣了捣在药柜忙着抓药的苏骆熙。心里暗道,若是苏清婉和别的男人去花前月下,她这呆子哥哥倒是要伤心了。
“不过是同村的姑娘罢了。”苏清婉耸耸肩。
自打她上次和大哥谈话后,大哥倒似乎是开窍了,和李蕙云打得火热,两人关系一日千里,发展的非常不错,李蕙云经常去哥哥家里帮忙做这个做那个,将小屋子里里外外打理的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倒像是一个家了,有了李蕙云,哥哥人也开朗多了,面上的笑容也多了,干活也有劲儿了,因此,苏清婉也很看好李蕙云与哥哥的事情。
而李蕙云个性直爽热情,没几日,便也与苏清婉混得亲近了,这不昨晚便找到她,约她一块儿去逛雁荡街的市集。
“鬼才信你!狡猾的女人!”苏骆樱翻了个白眼,嘴巴都快要撇到耳根了,一脸的不相信。
“苏清婉!我来了!”
一道洪亮的女声响起,下一刻,一个身量高挑的女子,便大步蹿了进来,一巴掌拍在苏清婉的肩头,“墨迹啥,我都等你老半天了!”
柜台后的苏骆樱傻眼了,喃喃道,“还……真是个姑娘……不过,咋看咋像条汉子呢……”
“哎呦……蕙云,你就不能轻点么!”猛的跳开,苏清婉揉着肩头,呲牙咧嘴。
“啊……对不住对不住,我习惯了嘿嘿。”那女子走上前几步,大咧咧的笑道,“拍疼你了?来我给你揉揉,我的按摩手法很好的!独家秘传的,来来,我家谁有个跌打损伤,都是我给按好的,连大夫都不用看!”
“我谢谢你!不用了,我怕给你揉成内伤!”苏清婉“蹬蹬蹬”急退几步,连连摆手!
这样的猛女,连她都扛不住啊,不知道哥哥是怎么受得了的,不过爱情这种事,原本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苏骆樱上下一打量,只见那姑娘穿着艳丽,一张小小的脸蛋,很是带着几分娇媚,五官明丽,身材紧实苗条,前凸后翘,尤其是一双结实紧绷的大长腿,愈发显的她个子高挑,偏还蹬着一双厚底绣花鞋,这样的样貌,哪一点都不比县里的姑娘差啊!
苏骆樱目测了那姑娘的身高,再比了比自己的,矮了人家足有一个头!又瞄瞄那姑娘的肌肤,虽是农村的,却是一点也没有太阳暴晒留下的痕迹,白皙莹润,还透着健康的红润气色,偷偷从柜台底下拿出一面小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虽然也不黑,但是鼻翼两边,却布满了点点雀斑!尤其一笑起来,尤为明显。
这么一比,苏骆樱在心底哀嚎一声,失落的想要自杀。
这苏氏药馆的苏清婉,她是比不过了,在哥哥心目中,那女人就是瑶池仙女一样的存在,可如今随便来了个村里姑娘,她都远远不及,这打击真是有点大。
“哥,给我一副毒药。”苏骆樱将小镜子一摔,有气无力的垂着手,“什么断肠草雷公藤,能弄死我就行。”
“哦……啊?”正在药柜前忙碌的苏骆熙,下意识的拉开装着雷公藤的药柜,反应过来,手却一僵,“小妹你咋了?”
“不想活了。”苏骆樱垂头丧气。
“好好儿的说这种丧气话!就算你一时嫁不掉,也不代表一辈子嫁不掉嘛,不还有哥哥和老爹呢,我们养着你,你再说什么寻死,仔细老爹揍你一顿!”
“……当我没说。”瞥一眼老苏头坐在那里胖胖矮矮的背影,苏骆樱吐吐舌头,干扯了扯嘴角。
“对了,不是约了在雁荡街老丁包子那头等的么?”苏清婉一边慢条斯理的整理药方,一边奇怪道,“你咋跑来了?”
“咳,看你一直不来,我就来找你了!”李蕙云揉揉鼻子道,“反正你哥跟我说,你在这苏氏药馆,嘿,挺好找的嘛!”
“成,我也忙得差不多了,那咱走吧。”苏清婉将理好的一叠子药方,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柜台右上角。
“走!请你吃糖炒栗子去!”李蕙云拖了苏清婉就往外走去。
看着苏清婉和李蕙云出了苏氏药馆,苏骆樱望着那苗条的身影,忍不住拍了拍苏骆熙,“哎哥,其实这姑娘长得还真不赖呢。”
“有多好?还能比婉妹好看么?”苏骆熙自顾自的低头包药,头也不抬。
“你就知道婉妹婉妹,咱们西梁县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女人!”苏骆樱猛一拍柜台,瞪着美目道,“就要广撒网,多捕鱼!不然我们老苏家何时才能开枝散叶啊?老爹还等着抱孙子呢!”
“还有早上那个尹小姐身边那个小丫鬟,一直偷偷瞄你来着啊哥!你就没发觉吗?”苏骆樱用力杵杵苏骆熙,贼兮兮的笑道,“说,你对她有没有点儿意思?”
“哪个?”苏骆熙一脸茫然的抬起头,歪着头想了半天,忽然一拍额头,喜道,“我想到了!”
“是吧,想起来了没?”苏骆樱跟着一拍大腿,激动道,“就是那个长相挺清纯的小丫鬟,梳两个小发髻,叫什么宁心的……”
“我想到了,婉妹要的那副药材,药柜放不下,我给放后院去了!”苏骆熙垂下头,一边喃喃着一边往后院走,“我真笨,这么重要的事,怎么给忘了呢……”
“哥!”苏骆樱气的狠狠一蹬脚,整个柜台都晃了几晃,她狂暴的抓了抓头,低斥道,“榆木脑袋,气死我了!我怎么有你这种笨哥哥!”
李蕙云拉着苏清婉,大步到了雁荡街一个糖炒栗子的摊位前,一个络腮胡子的粗壮大汉,正用一口很大的铁锅,热火朝天的做糖炒栗子,他操着铲子,将栗子和着黑色的炒栗石不停翻炒,然后往里倒糖浆,而他身边,站着一个胖胖乎乎的小子。
糖加进去以后,盐粒开始发粘,渐渐变成黑色,一股焦香四溢,吸引了许多大娘小孩,停下来到路边买糖炒栗子,生意很是不错。
“爹,来三包栗子!”李蕙云甩着胳膊走过去,大剌剌的道。
“三包?姐你吃的完吗?一会别撑着了……”李蕙云的胖墩弟弟咧了咧嘴。
“少废话!”李蕙云凌厉的瞪她一眼,一拳敲过去,“老姐的事儿你也敢管!”
“姐,再吃你该肥了。”那小胖墩灵活的闪开,嘿嘿笑两声,“还咋给我找姐夫?”
“信不信我削你!”做了个手刀的姿势,利落一劈,李蕙云唬了脸道。
“拿着,闺女!”李大叔却已经麻利的包了三包栗子,
随手一捏,那金黄的栗子肉就蹦进了嘴里,李蕙云嚼了嚼,眉头一皱,“呸”给吐了。
“咋了?闺女,味道不对?”李大叔抹一把额头的汗,紧张兮兮的问道。
对这个闺女,他可是很服气的,比他儿子可顶用多了!不仅下田能抵一个半的汉子,就连这糖炒栗子,也唯有她能炒出味道最正宗的来,可以说,李氏栗子的名头,都是这能干的闺女,一锅一锅给打出来的!
“焦了。”李蕙云毫不客气的道,“受热不匀,生熟不一。”
“闺女,那该怎么弄?”为难的抓抓头,李大叔就纳了闷了,咋他怎么炒,都炒不出那个味儿呢?
“翻炒要快!……对了!”
“铲子从锅底插进入,再底下!对了,这样糖不粘锅!”
“咳,爹,回头我再教你,你得练。”李蕙云塞给苏清婉两包热烫烫的栗子,挽了苏清婉的胳膊,挥挥手,转身就走。
“哎,哎……还真是累活,也就俺家蕙云有这能耐!”李大叔擦擦汗,一脸信服的点头,见李蕙云走了,忙在背后喊上一句,“闺女你和清婉丫头好好玩儿!”
苏清婉抱着两大包糖炒栗子,在街道上走,无奈笑道,“蕙云,咱俩吃不了那么多吧。”
“那不行,我请你吃,当然得管够!”李蕙云一扬下巴,一脸豪气道,“别客气,敞开吃!”
话说到了古代,还没吃过这糖炒栗子,苏清婉低下头,只见一颗颗饱满的栗子张开着嘴,金黄诱人,她便拿了一颗剥开,塞进嘴里嚼起来,那栗子肉上沾了一点点盐,舌尖反而倍觉香甜。
“李大叔炒的挺好吃的啊。”苏清婉惊诧道。
“嘿,那是你没吃过我李蕙云炒的!”李蕙云冲着小脸一翘大拇指,眉飞色舞道,“不是我李蕙云自夸,我李蕙云炒的栗子,咱村还没第二个人炒的出来!”
“改日我亲自炒给你吃。”李蕙云拍着胸脯保证道。
“那敢情好,我等着。”苏清婉笑眯眯的边吃边走。
两人在热闹的市集上逛来逛去,从这个摊子逛到那个摊子,不亦乐乎,女人对逛街总是特别热衷的,不一会儿,栗子吃掉了一包,头上也多出一些新奇的发饰,手腕,脖子也多出一些款式别致的手链项链来。
苏清婉一回头,只见李蕙云正流连在一个卖衣服的摊位前,双眼冒精光。
“哎,清婉快帮我看看!这套衣服怎么样……”李蕙云展开一套男装,拎起来给苏清婉看,“我觉着挺合适的!”
“你给谁买?”苏清婉瞥一眼那套男装,李蕙云的爹穿太年轻了,她胖子弟弟穿,又嫌小了。
“还能有谁……不就是你那个傻大个的哥哥……”李蕙云揉揉鼻子,嘟嘟囔囔的说着,俏脸却悄悄浮上一抹淡红。
“呵,李蕙云你也会脸红,稀奇。”苏清婉指着她的脸,哈哈一笑。
“谁,谁说我脸红!我那是热的!”李蕙云立即以手作扇,拼命的扇着小脸,别过头哼哼唧唧,“这什么鬼天气真是热死了,谁要给我把弓箭,我准把那日头给射下来!”
苏清婉抬头望望天,窃笑不已,见李蕙云面皮薄,却也不再拆穿她。此时已是秋天,自打下过几场秋雨之后,天气一直凉爽的很,哪里又热了。
李蕙云将那套男装买了,抱在手里,心情大好,一路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走到一条较为僻静的巷子,巷子口有几个卖苗银手镯的老太太,李蕙云和苏清婉便停下来看。
拿起一只手镯,李蕙云弯了弯身,依旧高声说笑,却忽然凑近苏清婉,低声道,“快走,我们被人盯上了。”
“来不及了。”苏清婉微微摇头,缓缓直起身来。
她话音刚落,七八条大汉就逼过来,手持雪亮的长刀,将她们堵在了巷子里。
“靠!老大,这两个妞真是水灵!”一个小瘦子模样的男人色眯眯道。
“美人,好好让爷几个开开心。”为首的刀疤脸淫笑一声,摸了摸下巴,朝着苏清婉和李蕙云步步逼近,“等会爷送你上路,会让你少些痛苦!”
“你们是什么人!”苏清婉低喝一声,身形纹丝不动,却是不见丝毫慌乱。
看得出,这些人都是练家子,并非是一般的流氓混混。
“就是,什么人!”李蕙云可没见过这等架势,不由心中一紧,但是余光瞥见苏清婉一脸从容淡定,不由也镇定下来。
“兄弟们,上!”那刀疤脸暴喝一声,其余汉子就从四面包抄过来,将两人围在中心,举着闪亮的大刀,就砍了过去!
只觉数道劲风袭来,苏清婉双手一扬,两包糖炒栗子就朝着那些恶棍的面门,兜头照脸,直砸过去!
被那栗子一阻,砍过来的刀就滞了一滞,苏清婉瞅准时机,向巷壁冲过去,一脚蹬在墙上,借力凌空腾起,双腿连踢,快准狠的几记飞腿,踹在那几个近身的恶棍心窝上。
“哎呦哎呦!”那几个大汉吃痛,被蹬到在地,一阵翻滚呻吟。
一个瘦条小汉子摸着胸口爬起来,他看出那苏清婉是个厉害的,眼睛瞄了一圈,便看到了一边的李蕙云,嘴角勾起一丝奸佞笑意。嘿嘿,这个像是个好欺负的!
那瘦条气运丹田,闷吼了一声,“啊啊”叫着,勾着头,高举大刀,就朝一旁的李蕙云砍去!
喉咙里哼哼冷笑几声,李蕙云不躲不闪,冲上去,就是一拳头!这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那瘦条的胸腹之上,李蕙云甩甩手,暗骂一句她娘的,这小子咋瘦得跟块猪肋条似得,肋骨都咯疼她的手了!
“啊!”那瘦条暴呼一声,小眼圆睁,“啪”一声就给打跪了,手中钢刀“哐当”,清脆落地!那张灰突突的小长脸上,还混合着疼痛和不可思议的神情。
李蕙云一撇鼻子,简直乐了,这小子是个菜鸟吧,连刀都拿不稳,还学人砍人?!
哪知这瘦条虽然不经打,却很执着,哆哆嗦嗦的捡起刀,一咬牙,爬起来,又挥舞着大刀砍向李蕙云,李蕙云双臂连甩,一记左勾拳,一记右勾拳,打得那家伙喷出血水来,狠狠一扭那家伙的右胳膊,那家伙凄惨叫道,“啊啊,要断了要断了要断了!”
“没出息。”李蕙云冷讥一声,一记铁砂掌,拍的那家伙横飞出去,撞在了巷子墙上,顿时气血翻腾,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李蕙云又飞起一脚,直直一踹,直接将那瘦条嵌在了墙壁里。
“噗……”那瘦条喷出一口血水,还混合半颗碎牙,苦兮兮的垮着一张脸,碎砖石灰都在他身边簌簌落下,落得他一头灰!靠,原来他才是软柿子!被这小娘们打的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他茅小钉还有什么颜面见江东父老,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