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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昊穹从晓春堂众人面前来回走过, 一个个打量过去, 目光凌厉凶狠。
几名护院与两名年长仆妇还好些,僮儿与小丫鬟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大都脸色惨白, 发抖不止,低头不敢看他。
丁昊穹在丹砂面前止步。
她的头几乎要垂到胸口,抖得越发厉害起来。
他俯身逼近她,恶声恶气地问道:“所有人都在这儿了吗?”
丹砂害怕得说不出话来, 颤抖着点点头。
“真的没有别人躲在这儿了?如果敢骗我……”他声音先是转低, 接着猛然间拔高, 双手抓住她肩膀, 厉声大喝:“就把你抓去东厂!!大刑伺候!!”
丹砂吓得“哇”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一个劲儿摇头:“没, 没, 没有……别抓我……别打我……”
丁昊穹身形高大魁梧,却抓着个十多岁的小丫头恐吓威逼。晓春堂众人脸上都出现愤懑之色, 却都敢怒不敢言。
莫晓却是不能言。
此时此刻她不管说什么, 都会让丁昊穹认为她担心丹砂泄密而试图掩盖,而他就会变本加厉地逼迫甚至折磨丹砂,说不定真会把她带走。
“那就说实话!今晚有没有人来过?”丁昊穹语气变得稍许和气些了, “说实话就不抓你。”
但不管他如何软硬兼施, 丹砂哭得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抽噎得双肩一耸一耸的, 却始终摇头说没有。
丁昊穹怒了起来, 将她一把摔开!
杨如意眼疾手快,赶紧接住了她。
丁昊穹接着逼问另外几个丫鬟或僮儿,却都是一样的结果。
他直起身,心有不甘地问了句:“所有人都在这儿了吗?!”也不知在问谁。
沉默。
他属下上前回道:“回大人,晓春堂上下全都在这儿了。”
呵,连狗也没落下!
旺财旺福这对难兄难弟也知此时气氛不对,乖乖地趴在地上,既不叫也不乱跑。
有心腹凑近丁昊穹耳边低语:“别是躲回他自己家里吧?”
丁昊穹皱了皱眉,这晓春堂主人本与芮云常有些纠缠不清的关系,虽说芮云常失势后表面上两人似乎再无来往,但男女私情最易反复,男人和男人更是如此,难保这两人不会藕断丝连,私底下又恢复来往。
他本来觉得芮云常明知有人盯上了他,不可能回家,晓春堂是最有可能找到人的地方,这才亲自带人来搜查,没想到却扑了个空!
若是芮云常去了别处,拖得越久越难找到人……
“走!”丁昊穹低叱一声,悻悻然带人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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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晓看着前门关上,心中尤自担心着蒸馏炉里的芮云常伤势,却尽力让自己显得平静。
她吩咐护院值守前后门,又对仆妇与僮儿丫鬟们道:“今夜真是无妄之灾,你们先各自回去歇息吧!因搜捕弄乱的东西等明日一早再整理。”
遣退仆役们后,她带着如意匆匆赶去诊室,取治伤的用具放入医箱,回到蒸馏工场。
小炉盖依旧掀开着,莫晓快步跑过去,低声唤了几声:“阿晨,阿晨!”
却不闻他回答。
她心跳骤然加快,把医箱往杨如意怀里一塞,上前打开大炉盖,拨开上层的玉簪花。
花下面露出张苍白的脸,双眸紧闭,已然失去意识。
莫晓心如堕冰窟,直沉到底,连呼吸都快停止。急忙去摸他颈侧脉搏。
指尖感受到轻微的搏动。
她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在颤:“如意,来帮我。”
两人费劲把芮云常从炉子里拉起,就见他腿上的布条脱落,血混着花里的露水,整条裤子都染红了。
这么一折腾,他倒是醒过来了,睁开眼看清是莫晓后,虚弱地笑了下,用几不可辨的声音唤她名字:“阿晓……”
听见这一声,莫晓眼泪都快出来了,咬着嘴唇硬憋回去,与如意一边一个,将他胳膊架在肩头,奋力向外拉。
芮云常配合着她们从炉子里迈出来,但这么一动腿,伤口又不住往外冒血。
终于把他从炉子里半拖半抬地拉出来,扶着他去工作间的大台子上躺下。
莫晓先在他腿根扎紧一根布带止血,接着剪开伤处的裤腿检查伤口。
伤口很深,且仍在不住地往外流血。他伤到了动脉,之前就只是粗粗包扎,却没有很好地止血,持续失血,若是再多耽误片刻,怕是命要不保!
莫晓拿起瓶消毒酒精,用牙咬去瓶塞,倒在伤口上消毒,又让如意帮着冲了冲自己手上的血,接着便拉开急救包,取出针线,飞快地缝合。
她怕自己会哭,会模糊了视线不能继续缝合,咬着牙不去看他,也让自己不去想这是他的伤,只专注于缝合,用自己这辈子最快的速度缝完最后一针,敷上伤药,盖上消毒纱布包扎,一气呵成!
“你……缝伤口的……技术见长啊……”
莫晓哪有心与他开玩笑,听见他开口说话,最让她感到安慰的是他仍然能保持神志清醒,她看向他:“你觉得头晕么?看得清这是几么?”
说着她在他面前举起三根手指。
芮云常长眸微弯:“媳妇儿……的手,还是那么……好看……”
杨如意先是惊讶地眨眨眼,随后疑惑地望向莫晓。
莫晓:“……”
你还是闭嘴吧!
莫晓让如意去厨房取饮水,告诉她如何调配盐糖水。阿晨现在是严重脱水状态,若不及时补充,随时可能虚脱休克。
处理完最大的伤口她稍稍心定,再细细检查他全身,万幸之前那锦衣卫伸刀进炉腔刺的几下没伤到他。
小腿上的伤要好一些,至少出血没那么严重,她一样消毒缝合上药包扎。
杨如意把盐糖水送来,又去准备热水与干净棉布巾。
莫晓喂芮云常喝了几口便放下碗。
他嘴唇嗫动着,声音嘶哑:“再让我……喝几口。”
“我知道你失血过多口渴,但一下子不能多喝,过会儿再喝。”
莫晓让如意避到外间去,随后剪开他衣物。裤子吸饱了血水,几乎整条成了暗红色,湿漉漉地贴在肌肤上。
她把血衣扔进铜盆里,替他盖了条薄毯保暖,接着拧了条半湿的热棉巾,替他擦洗身上血污。
他上身还好,胸口那摊血是隔着衣物渗进去的,肌肤上没沾多少,但腰腹上腿上都是血,有些干了,结成血痂,有些还是黏湿的。
旧疤与新伤,看得她鼻酸,差点又掉泪,急忙转身,从水盆里拎起一条干净棉巾拧去多余水分,趁机偷偷抬腕把眼角的水痕擦了。
芮云常看见她抬手的动作,闭了下眼,哑声道:“阿晓,难为你了……”
莫晓闷头拧棉巾,半晌才回身继续替他擦,很快一条棉巾又红了。
她吸了吸鼻子,抬眸看他一眼,眼圈红红的:“你方才那样子才真是吓到我了,这会儿只是擦个身而已,有什么为难的?你要真心疼我,就好好爱惜自己,别再受那么重的伤。”
他望着她张了张口,却终是什么都没说。
她换了多条棉巾才终于擦干净血迹,帮他套上裤子,唤如意进来一起扶他回房。
到了卧房,莫晓才发现床边原先放着药丸的盒子不见了,不由吃了一惊,心中后悔只顾着把阿晨藏起来,这么重要的药丸却让她忘得一干净!
“阿晨,药给锦衣卫搜去了,怎么办?他们会不会猜到你准备换药的计划?”
芮云常道:“不会……药在炉子里……”
莫晓微愣,随后明白过来,他在藏身炉内时就已经把药带在身上了。
“开炉盖时……我怕被他们发现带走……把药放身底下了……”
所以她替他疗伤时才没有看到药盒。
莫晓心下稍定,让如意去取回药盒。接着又喂他喝了几次盐糖水。
芮云常精神不济,大多数时候都合着眼,终于支撑不住沉沉睡去。
莫晓在床边守了半个时辰,看他情况稳定,才顾得上自己更衣,所有带血的衣物、棉巾都让如意在工场里烧了。
忙忙碌碌,天都快亮了。晓春堂的仆役纷纷起床,收拾整理被翻乱的箱柜,清点损失。
莫晓整夜没睡,虽然疲惫,却毫无睡意。
她吩咐小丫鬟们帮忙整理医馆药铺,主屋不用她们打扫。接着去厨房,让曲婶炖锅鸡汤,中午再去买条活鱼来清蒸。
安排完外头的事务,她找了几个桔子,洗干净一串葡萄,剥皮榨汁。
她带着果汁回到卧房。
芮云常仍睡着,她轻手轻脚地在他身边坐下。
他面色比之前好些了,却仍显苍白虚弱。似是听到她进来的动静了,那对长眸微睁。
莫晓拿靠垫垫在他头下,让他的头枕高,又在颈边围了条巾帕,喂他喝果汁。
芮云常一口气喝完半杯,莫晓拿走果汁让他缓缓。
“阿晓……我得离开……”
莫晓皱眉:“你这样子还要回宫里?你信不信现在我用一根手指就能推倒你。”
他笑了:“不回宫里……但也不能在这儿……你先送封信给什刹海寺……主持……”
莫晓忆起他曾带她去过那座寺庙,他们在什刹海边度过了一个悠闲的午后。那位主持她也见过。
“道尘禅师么?”
“是他。”
“他可靠吗?”
“可靠……阿晓……我这样子回不了宫里……丁昊穹还会再来的……”
丁昊穹一时搜不到他,暂时离去而已,但一旦他失踪的消息传开,丁昊穹一定会再来晓春堂找麻烦。他总不能回回都躲在蒸馏炉里。
莫晓也明白,再是不舍,也不能将阿晨留在晓春堂内。但丁昊穹一定留了人在外面监视,不仅送信要悄悄的,连送他过去也得找个掩人耳目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