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p>
张懋不打算去了，或者说，这个可以耽误几天，大不了，选择下一个吉日是。 </p>
现在出了这天大的好事，怎么能耽误呢。</p>
好不容易熬到了黎明初露。</p>
张懋抖擞精神，背着手：“备马，入宫。”</p>
张懋爱骑马，他不喜欢坐轿子，在他看来，坐轿子是病怏怏的人们才做的事，自己是将门之后，怎么能坐轿呢。</p>
虽是一宿未睡，张懋却显得很精神。</p>
他跨了马，带着几个家丁，转眼便至午门。</p>
午门外头，门已开了。</p>
内阁学士，待诏翰林，还有清早时，陛下需召见的各部尚书侍郎早已入宫。</p>
当今陛下，实在是勤政的过了头啊。</p>
张懋心里感慨，随后下马入宫，至暖阁，便见那暖阁里，早已露出了亮光，陛下显然早已起了，瞧着这暖阁外头，许多宦官都在，都是接引大臣的，显然，已召了不少大臣。</p>
张懋前，紧接着，便是宦官通报。</p>
暖阁里，热乎乎的，弘治皇帝只穿着一件道袍，道袍宽松，在这不是正式的场合，乃是至天子，下至庶民们都爱穿的‘睡衣’，不过道袍之睡衣更好的地方在于，它睡衣更庄重一些，至少不显得不礼貌。</p>
弘治皇帝抚案，刘健等人则各自坐下，昨天傍晚，礼部尚书张升递了条子，说是满剌加国王派出了使者，前来朝贡。</p>
满剌加历来都是大明的藩国，虽然已有数十年，不曾来朝贡了，不过当初大明赐予他们的金册都还在，他们是有朝贡资格的。</p>
这突如其来的朝贡，却让广州市舶司那儿，产生了疑窦，因为根据广州市舶司的奏报，满剌加的使臣很可疑，他们确实拿着满剌加的国书，这国是里头，也确实是朝廷赐予满剌加国王的金印，并没有什么问题。</p>
可市舶司却是禀告说，满剌加国的使者，却个个不似满剌加人，满剌加人黑瘦，而这些使者，显然都高大不少，而且皮肤白皙。他们虽穿着满剌加人的衣服，可明显语言，有所区别，甚至他们的舰船，之满剌加人要高明的多。</p>
总而言之，这一个使团，有太多令人猜疑的地方。</p>
弘治皇帝皱眉，看着张升：“卿家怎么看？”</p>
张升道：“陛下，大明进入了交趾，早听说过流言，说是满剌加国，被区区一伙佛朗机人所灭，据闻，千人不到的佛朗机人，居然击溃了满剌加五万大军，而后，佛朗机人杀死了满剌加国王，在满剌加站住了脚跟，此次，臣惶恐，认为这极有可能是佛朗机人夺了满剌加国，早贪图与我大明朝贡之利，所以这才冒充其使者，前来朝觐，希望借此，能和我大明，建立联络。”</p>
弘治皇帝沉着脸：“若如此，这佛朗机人，实是凶残，朕怎么可以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呢。”</p>
张升沉默了片刻：“臣也是这个意思，只是……”他沉默了片刻：“臣在想，近来在西洋，总是能听到佛朗机的动向，可见，这佛朗机人，已深入渗透西洋甚深，从大明船队带回来的消息，他们不只在满剌加，便是在苏门答腊、爪哇、天竺，乃至于吕宋，竟都有行踪，臣还听澎湖一带的军民向官府奏报说，在附近的海域，出现过这些人的踪迹。”</p>
弘治皇帝皱眉，凝视着张升：“卿家的意思是？”</p>
张升道：“从这些佛朗机人来此朝觐看，臣以为，佛朗机人对我大明，是颇了解的，他们对我大明虚实，看的十分透彻，既理解我大明的朝贡礼法，又晓得起草国书，听那广州市舶司的奏报，对方甚至还知道陛下的年号，陛下啊，可是大明对于佛朗机人，却是一窍不通，他们从何处来，所乘的舰船如何制造，他们为何能以千人，而覆灭五万满剌加人，他们深入西洋，到底有什么目的，甚至……他们的风土人情如何，其国有多少人，有舰船多少，大明一概不知。陛下，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当初，我大明水师曾俘虏过一群佛朗机人，不过这些人，从他们身，所能获得的情报，凤毛麟角。”</p>
张升眼眸一张，深深的凝视了弘治皇帝一眼：“臣以为，不如趁此机会，一探虚实。”</p>
弘治皇帝听罢，深思起来，他看了一眼刘健。</p>
刘健笑吟吟的道：“张部堂所言，颇有道理，彻底禁绝交往，虽是解恨，却非是长久之道，而今，我大明要下西洋，不可能不面对佛朗机人，无论将来是和，是战，总要有所准备，一探虚实之外，与之建立联络，也是不可避免。此次是他们自行来此，朝廷可以假装，不知他们真实的身份，到时，等他们到了京师，再酌情处置。”</p>
弘治皇帝颔首：“既如此，那么依卿之言，此事，礼部来安排，对这些佛朗机人，先以满剌加国使臣之礼对待，派精干的厂卫，随扈他们，名义是保护，暗探一探他们的虚实，等他们到了京师，朕先不见他们，张卿家先去探探底吧。”</p>
张升颔首：“臣遵旨。”</p>
对于佛朗机人，大明的态度其实还算开放。</p>
甚至在明朝的历史，在大明的后期，有不少佛朗机人进入大明腹地，甚至被人委任以天方面的官职，等到了明末，更有不少士大夫，甚至为了学习佛朗机人的历法以及火器的知识，愿意加入佛朗机人的宗教。</p>
大明虽是实施海禁，却还不至于故步自封，狂妄自大。</p>
弘治皇帝议完了此事，便松了口气，此时宦官进来：“陛下，英国公求见。”</p>
弘治皇帝皱眉：“张卿家今日不该去长陵和定陵吗？这祭祀祖宗，是天大的事啊。”</p>
宦官道：“陛下，英国公说，有大事要禀报。”</p>
弘治皇帝抬眸看了暖阁诸卿。</p>
兵部尚书马升笑吟吟道：“陛下，或许是……英国公昨日去了西山，所以来禀奏结果了。”</p>
马升可记着仇呢，哼哼，说我们兵部办事不利……</p>
弘治皇帝恍然大悟：“朕险些忘了，传。”</p>
片刻之后，张懋激动的进来，一进了暖阁，拜下：“老臣见过陛下。”</p>
“嗯。”弘治皇帝颔首：“卿家所奏何事啊。”</p>
“老臣幸不辱命，特意去了西山一趟，观摩了西山所制的火炮。”他一面说，一面取出了方继藩进献的图纸：“陛下，臣亲眼所见，这图纸的火炮，制出来了，而且，和图纸之，一般无二。”</p>
一般无二……</p>
弘治皇帝一愣。</p>
接着，所有人目光都看向马升。</p>
马升懵了。</p>
一般无二。</p>
还制出来了？</p>
马升觉得自己的心口有点疼。</p>
这……不可能！</p>
不信这个邪啊。</p>
王恭厂是什么地方，这么多能工巧匠，这些人，统统都是祖传下来的手艺，这天底下还有人他们善于造火器？</p>
他们造不出来的火器，西山的人，凭啥能造？</p>
马升咬牙切齿：“英国公，造出来一般无二这无妨，可问题在于，它能响吗？”</p>
毕竟是兵部尚书，一言直指要害。</p>
“能啊！”</p>
能……啊……</p>
英国公回答的很干脆。</p>
这……有点尴尬了。</p>
振振有词的马升突然哑口。</p>
“没炸？”他不甘心。</p>
张懋正色道：“没！”</p>
“……”</p>
马升的额，开始流汗了，是冷汗，他不得不振作精神，深吸一口气，继续道：“能炸多远？”</p>
张懋眉飞色舞：“之寻常虎蹲炮，其射程，在一倍以，从午门那儿，大抵，可以将内阁炸了。”</p>
“……”</p>
这个喻……</p>
怪怪的。</p>
弘治皇帝有点懵，想了想，张卿家有点得意忘形了啊，不过他不忍责怪，索性，低头，端起茶盏，假装漫不经心的样子，吹着茶的沫儿。</p>
刘健脸色微变，招你惹你了？</p>
不过，要原谅英国公，午门和内阁的距离，大抵是七八百丈，或许是英国公正好觉得这个距离合适吧。</p>
什么……</p>
七八百丈？</p>
刘健色变，他可是内阁首辅大学士，兵部和王恭厂的奏报，他都会看的，其监制了多少火器，威力如何，射程多远，毕竟，这都是花了白花花的银子弄出来的，刘健不可能不关注。</p>
可这七八百丈远，有点令人瞠目结舌了。</p>
他愕然抬头，看着张懋，不可置信。</p>
马升脸都黑了，还是不甘心。</p>
我马日天，不服啊！</p>
马升咬牙：“威力如何？”</p>
张懋仔细的想了想，似乎觉得好像拿内阁来举例，有些冒犯。可一时间，又想不到啥形容，罢了，这例子举都举了，索性，一条道走到黑吧，他咳嗽一声，若是在内阁正落下，这内阁当值的下人等，十之八九，统统都要灰飞烟灭。”</p>
“噗……”弘治皇帝刚刚呷了口茶，听了这话，一口茶水直接自口里喷了出来，一口茶雾飞扬而起，随后，弘治皇帝抚着心口，拼命咳嗽。</p>
………………</p>
听了读者建议，一个人开两台机子，然后独享一个包厢，果然清静了很多啊，是为啥包厢里总是有一股怪味呢，是错觉吗？好了，下机睡觉，明天赶早。</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