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铭把我送回家后自己也回了家,在车门被关上之前,卢铭突然很是心疼地对我说,“张希希,和我相比,和黎丘齐分了手的你应该更难受吧。※/>
我怔怔地看着卢铭关上车门,又看着出租车掉头开走。两年的时间和七年的时间相比,原来真的不是只有数量上的差别而已。如果说,卢铭和艾莎将近两年的交往会让卢铭伤痛刺骨,那么我恋上黎丘齐的这七年,简直成了我刻进骨髓的伤。果然,最懂我的,还是流淌着相同的血的我的哥哥。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有着让我瞬间崩溃的能力。我浑身绵软的没有一丝力气,仿佛连身后的楼梯都已经迈不动了。
我坐在楼梯间里,寂寞和孤独伴随着周围黑压压的空气朝我席卷而来。虽然我有很多朋友,虽然他们也都愿意听我倾诉,可是我仍然觉得孤独,那是一种来自于深层次的孤独,一种被抽空了的寂寞。好像任何一种文字的形容,都不能准确地将其表述得淋漓尽致。
我像是坠进了一片一望无际又深不见底的海洋里,一味地下沉再下沉。我本能地想抓住些什么,可紧握的手里只有海水,而捏的越紧,可最终攥在手里的,却是连海水都没有了。我在海里浮沉着,无论是往上还是往下,都看不到尽头。这种莫须有却又真实存在的寂寥,将我击得溃不成兵。
那种无限循环的无助感,在卢铭的这句话之后,又悄然地袭击了我。我大口地喘着气,仿佛就算我的整个肺里充满了空气也不够我呼吸的。我想我一定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不然,为何我心口的伤永远都愈合不了呢?
每次我以为我没事了,痊愈了,变得比从前坚毅了。可那个伤口,却又会因为一不小心地触碰而痛彻心扉。它永远都像是结不了痂一般地在心口溃烂着,誓要把我的整个心脏都腐蚀干净。或许没有了心脏,我就不会再疼了吧。
我在楼梯间里一直坐到卢铭给我发短信,说自己已经到家了。我才发现,原来艾莎也给我发了条消息。
“希希,关于黎麦齐和我的事情,希望你不要告诉卢铭。”
这句话,让我坚信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艾莎曾经也爱过卢铭,只是这份爱,始终比不得她对黎麦齐的那一份。或许是因为后悔了年少轻狂时的一时冲动,才使得艾莎对于黎麦齐如此的执着,执着到要放开卢铭的手。
谁说爱情没有先来后到?如果不是艾莎先遇到了黎麦齐,而我先遇到了黎丘齐。我们让他们在心底扎了根,已经长成了一颗参天的树,即使大树底下又被种下了另一颗种子。我们的贪婪让我们不愿意拔去其中的任何一颗,直到他们在心里疯长,却发现,无论如何地努力扎根生长,可他们之间,终究差着时间。
都说被爱要比爱来得幸福,可我们为什么总是喜欢在追逐爱中寻找快乐。不断地跌倒又爬起,再一如既往地跌倒,我们乐此不疲,我们沉溺其中,可到头来,却发现一切不过只是一场空罢了。我们弄丢了我们爱的那个人,我们也失去了爱着我们的那个人。
多年之后,回望过往,或许我们会因为自己现下的鲁莽和一意孤行而追悔莫及,可又有谁,会因为害怕跌倒而选择不奔跑呢?我们痛并快乐着,就像一个少年原本应该有的样子。
虽然艾莎的这条消息,证实了她和卢铭曾经的感情,我应该替卢铭感到欣慰才对,至少,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一切都是真实的。可为什么我心里还是闷闷的呢,那种闷,和刚才卢铭直戳我心的那句“你比我更难受。”相比,竟然一点儿都不逊色,我这到底是怎么了呢。我有一种自己受骗上当的感觉,甚至开始怀疑我所听到的,黎麦齐和我说过的话来。像是有人跟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而我,像是聚光灯下独自欢愉的小丑,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真相,只有我,被蒙在了鼓里。
我心里有一万个疑问,却无法问出口,我有什么资格去质问黎麦齐。他到底和艾莎是什么关系这件事情本身,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关于北上去王蔓家乡避暑的事情,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王蔓听说卢铭可能会跟我们一起去,兴奋地问东问西。
虽然卢铭嘴欠、性格也不怎么地,但他毕竟是我哥。所以即使再不乐意,人前我也总是将他捧得高高的。因此,她们对卢铭也早已经耳闻许久,只是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只活在我的话题里的男人。因为口口相传,所以更显得更具传奇色彩。
“希希,你一定要叫你哥来啊,这样的话,男生就不止周晓南一个了。”周晓西在群里说。
“为什么周晓南要来?我同意了么?”自从王蔓对周晓南死心之后,好像王蔓就听看不顺眼周晓南的。也许是因为周晓南食言,从没给王蔓介绍过医学系的男同学们。
“那我也不去了。”周晓西赌气地说。
“我说周晓西,你现在是为了你哥哥,连姐们儿都不要了是么?”王蔓在群里发了一个气炸了的表情。
“我可不管你们谁去不去啊,王蔓,你们那儿的酒店干净么?”吴恬恬像是来自另一个星球的。
“住什么酒店啊,我家有房间啊。”王蔓说。“路费自掏腰包就行啦。”
“我不喜欢跟别人共用卫生间的。”我脑补着吴恬恬说这句话时那傲娇的表情和语气。
“拉到吧你,我看你在学校拉屎撒尿的时候,怎么没那么多讲究?”王蔓简直是个糙汉子。
吴恬恬发了一个要将王蔓吊打的表情。
“诶诶诶,你们到底让不让周晓南去啊。”周晓西在一边急了。
而我,隔着屏幕,发出了猪一般的小声。仿佛昨日夜晚的那场阴霾,会随着这阵笑声,烟消云散。
最终,卢铭和周晓南与我们一起,在7月的第三个炎热周末,踏上了为期两个星期的北上避暑之旅。
出门前一个天,我给卢铭打电话,跟他约时间一起去火车站。
“知道了知道了,你怎么跟个老太婆似的。”卢铭不耐烦。
“我警告你啊,卢铭,那些都是我的朋友。你要是敢当着她们的面不给我面子,你就等着受死吧。”我隔着空气对着电话挥拳头。
“我像这种没分寸的人么?”
你就是这种没有分寸的人好吗!
出发的前几天,黎麦齐也来找过我。
当手机上闪现黎麦齐的名字的时候,我竟然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接。感觉接了黎麦齐的电话,就有一种背叛了卢铭的感觉。
可最终,我还是在黎麦齐把电话挂断之前接了起来。
“张希希,刚完成一个项目,周末可以舒舒服服的休息了,要不要跟我见一面?”
我心里暗骂,你当你是明星么?还要不要跟你见一面,我为什么要跟你见面哦。
我冷冷地回答,“天气太热。”
“我可以去找你啊。”黎麦齐好像完全没听出来我语气里的冷淡,我摆明了不是很想见你好吗?
“我不想见你行不行?”
“张希希,你今天大姨妈上身啊,那么凶。”没想到黎麦齐跟我说起话来竟然这么没有遮拦,顿时脸色红了一大片,还好他没跟我面对面,不然准会被他嘲笑死。
可是下一秒,我心里那种闷闷的情绪又出现了,我没有兴趣跟他开玩笑,“觉得凶就不要来烦我。”
电话那头的黎麦齐一定以为我会笑着跟他贫嘴,却没想到会再在电话里听到了我这般莫名其妙的火气,于是在经过一阵沉默之后,黎麦齐也严肃了起来,“张希希,你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就是不想听到黎麦齐的声音,就是不想跟黎麦齐说话,“你还有事么?没事我挂了。”
黎麦齐什么都没说,就挂断了电话。这样的反应实属正常,兴致勃勃地跟人打电话,却被一盆冷水浇得从头湿到尾,要是换做我,说不定早劈头盖脸地骂回去了。这样一想,黎麦齐的涵养功夫倒是好得很呢。
可是没想到,到了晚上,黎麦齐的电话又来了。这位哥哥倒是锲而不舍,完全不怕碰钉子。
“又怎么了?”我接起电话问。
“想看看你心情好点了没,不过好像并没有的样子。”黎麦齐简直是在自问自答。
“知道还问。”
“到底是谁惹你了。”黎麦齐很是费解,到底是谁能让没心没肺的我生那么久的气。
“没人惹我。”我还是不温不火的样子。
“那好吧。”黎麦齐叹了一口气,然后说,“要是你什么时候想说了,随时找我。”
我以为我自己绷得住,可没想到,到了最后时刻还是破了功。
在黎麦齐再次挂断电话之前,我问他,“你知道卢铭和艾莎分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