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乖乖地跟着黎丘齐去了他的寝室,虽说因为黎麦齐和郭菲的关系,我出入过f大的寝室很多次,可每次都是女生寝室,男生寝室这还真是第一次进。∝男生,应该就是刚才黎丘齐打电话的那个人。
那个男生给我们开了门之后,就让到了一边。
黎丘齐顺手从男生的桌子上抽了几张餐巾纸,刚将手抬起来,却又猛地放了下来,将餐巾纸放进我手里,“先用纸巾擦擦吧。”然后转身问闪到一边的男生要毛巾。
因为黎丘齐的那个举动,我也幡然醒悟,我们已经不再是能够互相为对方擦干头发的关系了。
两个彼此曾经如此贴近的人,一旦分开了,原来连回到起初朋友的位置,都是如此艰难的一件事情。原本萦绕在彼此之间的熟悉气息,现在,竟然已经成了一股气若游丝的陌生,扎在我们中间,如此地晃眼。
“希希,给。”黎丘齐将手里的毛巾递给我。
“谢谢。”除了一句谢谢,我竟是什么都说不得也说不出口的。
“你就是张希希啊。”身边的男生用一种了然的眼神看着我。
“你知道我?”我原本以为,自己对于黎丘齐而言,如同所有的过客一般不足挂齿。可听到面前的男生居然认识我,我竟然是欣喜的。至少,他证明了,我来过,我在黎丘齐这里是留下过印记的。
“我们都……”男生的话,被黎丘齐的一声咳嗽打断了。
“你下午不是还有课么?”黎丘齐冷冷地说。
男生望了一眼黎丘齐,又将目光移回我的身上,对我尴尬地笑了笑,背着书包离开了寝室。
我边擦着头发,边打量着寝室。f大男生寝室的格局,和女生寝室大抵相同。墙上挂着的空调正在向室内送着冷风,吴恬恬要是看见了,一定会捶胸顿足后悔自己没考上f大。黎丘齐将空调调到了浑身湿透的我们不至于感冒的温度。
靠近阳台的一张床铺已经被搬空,空留着一张床板,以及床铺下空空如也的书桌和书架,想必,这就是黎丘齐的床位了吧。他在这里呆了两年,离开时,竟然没有留下一丝他生活过的气息。我摸着冰冷的铁制床架无奈地笑了笑,黎丘齐不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么?他曾经路过了我却又抹杀掉了所有的痕迹,让我怀疑这一切是不是真的真实存在过,还是说,这一切只是我思劳成疾,凭空的想象罢了。是否再过几年,我会连他的脸都想不起来。
“希希,你笑什么?”我那一声轻哼还是被黎丘齐听到了。
“没什么。”我又怎么能告诉他,我在笑他对所有一切的冷酷无情。
我转过身,却发现,黎丘齐正站在离我不到十公分的地方。他脸上被室内灯光照得发亮的细细容貌,我都能看得真切,仿佛我那400多度的近视,在这一刻变成了火眼金金,只是黎丘齐那颗如同钢铁般的心,我却怎么都看不透。
“希希,你瘦了。”黎丘齐的手,又朝我的脸伸了过来,只是与我的脸颊隔着稀薄的空气,依然没有触碰。我能感受到黎丘齐手指尖的凉意,如同方才触碰到我的手时一般的凉,我不禁浑身一抖。
“希希,你过得好不好?”黎丘齐的声音很轻却很沉,带着让我随时都有可能再次沦陷的蛊惑。
我过得好与不好,现在与你没有关系了不是么?那段刚与你分开后最让我痛不欲生的时光,你可有问过我一句是不是过得好?你毅然决然地抛下我,揣着自己想要的生活决定远走异国他乡的时候,你可有想过,我是否会过得好?而你现在这般假惺惺地问候,又算什么?
我没有回答,只是将头扭向了一边。
我以为黎丘齐因此会罢休,他一向不是个会死缠烂打的人,可这一次,他却没有,反而与我贴得更近了一些。随着黎丘齐与我之间距离的拉近,我的心狂跳不已。这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亦如7年来的任何一个时刻一样,让我不可抑制地慌乱起来。
我不敢看他,我怕和他目光交汇的那一瞬间,我会不受控制地跟他说,“黎丘齐,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等你。”我害怕这句话一出口,我又会再一次地坠入无底深渊里。
黎丘齐的一反常态让我搞不清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也许,这只是他离开前想要的最后一次放纵罢了。他知道我对于他,从来都没有抵抗的能力,所以,他才会如此的肆无忌惮。可这跟一贯冷静淡然的黎丘齐大相径庭,让我都要怀疑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上了身了。
说实话,我不喜欢这样的黎丘齐,他让我觉得自己只是一直被玩弄在股掌之间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玩物而已。
我深吸一口气,朝黎丘齐瞪着眼睛,手扶着他的肩膀,将他朝我相反的方向推去,“黎丘齐,你现在才想到问我过得好不好吗?”
黎丘齐倒是没有恼,反而笑着往后退了半步,“希希,你是开始讨厌我了么?”
这回,我是真的不知道黎丘齐要干什么了。
我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黎丘齐,“丘齐,你到底怎么了?”
黎丘齐又恢复到了往日清清淡淡的样子,“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这句烂大街的形式主义嘱咐,从黎丘齐嘴里被说出来,让我不能抗拒地激动着。可转念,我又心情沉重了起来,黎丘齐这是在跟我告别啊,如此正式地、慎重地告别。
“丘齐,你还会回来么?”如果你会回来,我们还能不能再续前缘?如果你会回来,多久我都愿意等。
“希希,我不知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黎丘齐的这句话里透着大大的无奈,仿佛他的离开并不是他能左右的事情。可如果他真的不想走,又为何要走呢?
“丘齐,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可以告诉我的。”我想知道,我的猜测是不是正确。我想知道,他要和我分开,是不是只是情非得已的选择。
可黎丘齐却只是摇头,“希希,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那我呢?”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为什么在你的选择里,我却分不到一杯羹?为什么只有我被无情抛弃了?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是否愿意?
“希希,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着,如同你喜欢我一样没有停歇过。”这是迄今为止,我听到的,黎丘齐对我说过的,最动听的情话,只是这句话来得竟然那么迟。
“可是,希希,即使如此,我仍然要放开你的手。”这到底是为什么?我不明白。
我感觉自己根本无法理解黎丘齐的话,既然彼此都喜欢着对方,为什么还要分开呢?不是只有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么?
“我不会妨碍你出国的,真的。”我像个可怜虫一样放下了所有的尊严和骄傲祈求着。我不会妨碍你,也不会成为你人生中的绊脚石,我把自己放在了如此低的位置,只为了能够感动你,让你可以回心转意。在你面前,我就是如此的卑微,你可否暂时放下你的尊贵,将我重新轻轻地捧起?
“希希,在这件事情上,从来都不是你的问题。”黎丘齐用双手紧握住我的肩膀,目不斜视地看着我说,“是我,没有了资格。”
黎丘齐说得都是什么鬼话,不爱了才没有资格,不是吗?
“从我想要出国开始,我就没有了和你在一起的资格。我试过躲着你不见你,可我发现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于是我的贪婪还是让我和你在一起了,可我仍然自私地把自己最终会离开地事实隐瞒了,直到我哥把一切都告诉了你,直到你来质问我,我看到你眼底的伤心。我才从有你的那个梦里醒了过来,我不想希希你再因为我受到伤害,可我又抑制不住自己的什么都想要的贪念。”
“所以你选择放开我,就是因为怕我因为你而伤心?”这简直太荒唐,黎丘齐,你难道不知道,放开了你,将这7年的感情化成泡影,才是对我最大的伤害吗?
“黎丘齐,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黎丘齐一双小兔子般的红眼睛看着我,“曾经有一只兔子,喜欢上了一只松鼠。于是她每天给松鼠一根胡萝卜,可松鼠却从来都不吃,兔子以为松鼠不喜欢她而暗自神伤。直到某一天,兔子看到松鼠和猫在一起了,可那只猫却什么都没有为松鼠做过。她非常难过,跑去质问松鼠,她说,‘我把爱意全都放过在了胡萝卜里,你不要,猫什么都不做,你却喜欢上了她,这是为什么?’松鼠回答她,‘我从来都不吃胡萝卜,我喜欢吃的是松果。你把你喜欢的东西强加给我,却从来不问一问我到底喜欢什么。’黎丘齐你知道吗?你是那只兔子,而我,就是那只松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