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对于黎丘齐和黎麦齐,我的态度是大相径庭的。∈一起时,我可以容忍他的狡猾和无赖,我甚至会一再的退让,而这一切都出自于我的不介意。而对于黎丘齐,我却是苛刻的,我宁愿相信我所以为的真实,也从来没有给过他任何可以解释的机会,即使我知道,黎丘齐他从来都不屑于解释。
喜欢与爱,让人变得苛责,因为他是我爱的人,所以我无法容忍他的不完美。我无法忍受他给我的欺骗,即使是善意的,即使从头至尾都是一场误会。
黎麦齐见我心不在焉,连吃饭都变得不积极了,有些懊丧,以为我还在为艾莎和他曾经的一段过往不开心。看来,黎麦齐还是不够了解我。除了面对黎丘齐,其余的时候,我的心可大着了。
“张希希,我能说的都说了,我跟艾莎真的没关系了。”
我推开他那毛茸茸的脑袋,“谁跟你纠结这个问题。”
“那你干嘛闷闷不乐啊。”
“我在想卢铭呢。”说着,我往嘴里送了口菜。
“诶……”还没等黎麦齐诶完,我就觉得自己的喉咙被辣得冒了烟。黎麦齐赶紧给我拿水漱口。
我一边咳嗽一边说,“这什么玩意啊。”
“红辣椒啊。”黎麦齐又给我倒了杯饮料,“你想卢铭就去北大找他啊,在这里跟辣椒掐什么呀。”
我朝他翻了个巨型的白眼,“黎麦齐,你的高智商除了用在学术理论上,其余方面从不涉猎是不是啊。”
我想卢铭还用跟他汇报,老早一个电话让他立马现身了好吗。
黎麦齐对着我呵呵地笑,“对着你,哪要什么智商啊。”
我恨不得一筷子飞穿黎麦齐那张要人命的嘴。
我发现,不过短短的几天,我和黎麦齐之间的关系,又比之前错综复杂了一点。现在的黎麦齐,化身成了我哥现任女朋友的前暧昧对象了。更要命的是,我哥那爱得要死要活的女朋友,还对这位前暧昧对象爱得要死要活。照理说,我和卢铭应该是同仇敌忾的吧,这么一来,我和黎麦齐不就成了敌对的两个人吗?
“张希希,你智商不够就不要拿来瞎显摆了好吗。”黎麦齐为了防止我脑容量不够用,又把辣椒当肉吃,在我碗里夹了满满当当的菜。
我不服气,“我说错了吗?你跟卢铭也算是好兄弟吧,你这样不厚道。”
黎麦齐一脸无语地指指自己,“张希希 ,你没毛病吧,别说得我跟你哥抢女朋友似的。”
“话是这么说,可这关系摆在那里,怎么都是尴尬的啊。”一边是卢铭,一边是黎麦齐,可真是愁煞我了。
黎麦齐觉得好笑,一直在看我一个人纠结的独角戏。
“你笑什么呀,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黎麦齐更乐了,“这话说得好。”
我在他手臂上狠命地捏了一把,疼得他直叫唤。
“张希希,你为什么一定要想得那么复杂?”黎麦齐整张脸上满是不解。“我和艾莎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卢铭和艾莎现在好好的,你犯不着自寻烦恼好吗。”
“可艾莎还喜欢你啊。”
“谁心里还不能有个喜欢的人了?再说了,我不喜欢她不就行了。”
突然,黎麦齐像是了解了什么,长长地“啊”了一声。
“张希希,你不用旁敲侧击地试探我心里还有没有艾莎。”黎麦齐一脸没安好心的坏笑,“我现在喜欢的是你,你不用怀疑了。”
天,我是不是又把自己绕进去了?自从经历了那场半夜三更进行的火车表白之后,黎麦齐好像一见我,就要向我吐露一番心声,仿佛只要这么说着,总有一天,我也会如同他喜欢我一样地以为自己也喜欢上了他。
“我不喜欢她不就行了。”我把它看成了一个承诺,一个对卢铭也是对我的承诺。可是,黎麦齐,又有谁能够确认,自己的一颗心,一百年都不会改变呢?我的、你的、黎丘齐的,我们的心,真的都不会变吗?
“张希希,你来北京已经四天了耶,你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住几号楼?”我和黎麦齐两个人,站在烧烤烟雾缭绕的r大生活园区的大门口,显得有些萧瑟。
我低头看着自己那双帆布鞋的鞋尖,双手搓着一角不作声。
我也不想的好不好,我天生没有自带导航功能,艾莎也没给我记地址的机会,我哪知道自己会落单,自己会流落街头?再说了,要不是我误打误撞,我能知道你和艾莎之间这个天大的秘密?
“你打电话让艾莎来接你吧。”黎麦齐说完就要走。
“诶,你就把我扔在门口啊。”
黎麦齐叹了口气,“大姐,你是还想让我和艾莎碰面擦出新火花是不是?你是没长脑子还是没长心?”
我被黎麦齐呛得无话可说,摆摆手,让他快点滚。
我看着黎麦齐走出五步远,又退了回来。
“怎么,还是觉得舍不得老相好?”我讪讪地说。
黎麦齐鄙夷地看了我一眼,“我是来提醒你不要没事找事,别问艾莎,也别告诉卢铭,他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
这让我想起了前几天卢铭回我的那条五个字的短信,他当时也让我不要管他和艾莎的事情。也许,那个时候的卢铭,已经有了预感,他和艾莎之间终是会有人要先转身离开的。
艾莎来园区门口接我的时候,看上去有些颓唐,眼皮微肿。我把黎麦齐的话铭记于心,什么都没有问。
后来,还是艾莎先开口打破了我们之间的沉默,“希希,要不要跟我喝一杯?”艾莎做了一个喝酒的动作。
“可我的酒量不好耶。”
艾莎不容我辩驳,勾起我的胳膊就把我拉去小卖部里买啤酒。
“希希,原来你在北京也有朋友呢。”我和艾莎坐在寝室楼下的台阶上吹风,赏月亮。
“啊。”我想起下午的时候回给艾莎的那条胡编乱造的短信,含糊其辞地回她,“是有那么一个朋友。”
“能在他乡遇故知,应该是件特别美好的事情吧。”我的故知,和她的故知,重叠交织在一起,慢慢呈现出一张黎麦齐的脸,我好像又让她触景生了情。
“我和这个朋友,也没什么值得好好回忆的啦。”
仔细想一想,我和黎麦齐在一起的大多数时间里,好像真的没有留下过什么特别美好的记忆。他会骂我蠢、会数落我笨。和他一起进过医院,被堵厕所,被泼冷水。就连那些原本应该美好的,也好像被蒙上了一层浅浅淡淡的忧伤。元旦时暗恋失败的烟花,火车上没有任何准备的告白。我们之间,好像永远都差了点什么,致使我们一再的错过,再错过。
“如果在这些记忆里,能找到哪怕一星半点值得欣慰的,那也就足够了。”艾莎仰望着天空,“世界那么大,人生那么长,有那么一点,真的足够了。”
在我听来,艾莎的这段话,更像是一种内心独白、一篇将过往掩埋的铭志。
是啊,谁心里还不能有个喜欢的人呢。作为一场缅怀、作为一种信仰,长长久久地留在心底那一片的安静祥和里。
那天晚上,我看着艾莎沉默着喝完了一罐又一罐啤酒,直到酩汀大醉,沉沉睡去。我把台阶上横七竖八的易拉罐收拾进垃圾桶,一个人半扶半抱地将艾莎拎回寝室推上床。艾莎一直都在喃喃自语,声音很轻,我听不清。
我费了大劲将她摆上床,她一把抱住我不肯撒手,我才听清她到底说了什么。
她口中不断重复地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她对于黎麦齐的爱恋,因为这三个字而久久不能释怀;而她对于卢铭的爱恋,又因为这三个字而显得充满愧疚。我们的心意啊,怎么就那么少,可我们想给的却又那么多。
第二天当我醒来的时候,艾莎还睡得很沉,我躺在床上打开手机玩游戏,黎麦齐的消息冷不丁地弹了出来。
“我回s市了。”
“那么快。”
“嗯,系里还有事。”
我没有回他,继续玩我的消消乐。不一会,又一条消息来了。
“记得买卧铺票!!!”
吓得我把手机整个拍在了脸上,疼得我嗷嗷直叫,吵醒了对面的艾莎。艾莎睁着还没完全消肿的水泡眼,迷茫地看着我,害得我不知道到底应该哭还是笑了。
再过两天,我和卢铭以及艾莎,也登上了回s市的火车。我发现自己把买二等座省下来的钱,统统买了土特产,原本空空的行李箱一下子被我塞的满满当当还不够,我又不要脸地征用了卢铭的半个箱子。
“张希希,我也是服你的。”卢铭看着他那大半个箱子的糕点,只剩下摇头的份了。
“谁让我家人丁兴旺呢,你妈、我舅,还有叔叔阿姨,不都得送点伴手礼嘛。”我大言不惭地说。
“张希希,你自己要吃就直说,不要拿别人当幌子。”
啊,卢铭,你说了什么?我怎么听不清?是我耳鸣了吗?嗯,一定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