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强敌,云藏锋难得的没有抢先出手。高手过招,讲究的是一个气势,有些时候先发制人可以在一场对决之中获得主动权,而有些时候,先手出招则是在气势上和心理上面都被敌人死死压制之后的无奈之举。
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喜欢自称老夫,修仙者的岁数从来都不是从外貌上面能够看得出来的,也许这个自称老夫的白衣宗宗主实际上已经一两百岁了也不一定。看他相貌,三角眼透露出毒蛇的阴狠,眉毛细薄,不注意看不出来还有这个东西,一张大嘴宽阔,嘴唇却薄如白纸,透露着一种薄情寡义的感觉。
白衣宗宗主一进门,见亲生儿子被倒吊于一棵大树树杈上,身上被马粪马尿一类的排泄物给浇了一个通透,不由得双拳攥紧,怒不可遏,杀人之意便遏制不住的越发强烈,一股凝如实质的杀气如同扬子江水滚滚而去,让人背后发毛。
一道无形之气如同飞刀朝着藤丝缠金绳飞了过去,不管如何,终究是这少宗主的父亲,面对敌人,心中也还是想着先把儿子给放下来。可气劲走到半途之中便被一个白面馒头给挡了下来,两道气劲在半空之中相撞,炸出漫天的馒头碎屑。即便如此,馒头之上蕴含的那股劲力仍旧无有穷尽一般直冲而出,将龙虎镖局的院墙砸出一个大洞。
白衣宗宗主打眼看去,眼前除了一些平平无奇的镖头镖师之外,也只有略微出奇一点的三个男人,居中的一个,衣袍华贵,头顶铜冠,隐隐有久居上位之相,但气息微弱,功夫不强,也许有驾驭百人只能,却难有纵横世间之功。
居左一人,独手独脚,拄着一根黑不溜秋的烧火棍,相貌平平,却有一股危险的气息,仿佛一条藏在沙子之中的响尾蛇,只等着敌人靠近,便能够迅速给出致命一击。在外人眼中那根烧火棍或许只是普通的玄黑色,但是在白衣宗宗主的眼中,那是炭火一般的红,那残疾青年更是透着诡异。
居右一人,剑眉星目,长相虽然不出众,却胜在气质,一身破烂衣裳也遮盖不住的霸道气息,从烂衣襟之间略微露出来的一两丝肌肉就足以表明这个家伙不是虚张声势的外强中干之辈,最为紧要的是,这个比其他两个看起来还要年轻一点的年轻人身上有一股白衣宗宗主也看不明白的气息,如风起云涌,如江河奔流。
略微打量了几眼之后,中年男人就抱拳说道:“老夫白衣宗宗主,想必先前是这位小兄弟出手打断了老夫的飞扬指,老夫料定老夫这不成器的儿子应该也是栽到了阁下的手上,诸位是否应该给老夫一个说法?”
云藏锋摇着头叹息,走到了众人前面,对白衣宗宗主说道:“我故意展露气息给你看的时候,你就应该赔礼道歉,然后赌咒发誓不再来找龙虎镖局的麻烦,但是你好像没有感觉到我的善意,我不是一个蛮横不讲理的人,再给你们白衣宗一个机会,赔礼道歉,然后我就让你带着儿子回去,否则,后果自负。”
“哈哈哈,好一个后果自负,自打老夫踏入结丹期,好久没有遇到过敢这么跟我讲话的年轻人了,即便是各大宗门的掌门人也要给老夫三分薄面,你又算是一个什么东
西?仗着自己有些修为,就能够在修仙界横行无忌了吗?”白衣宗宗主仿佛听见了天下最大的一个笑话,笑得开心极了。
云藏锋眼神一凛,以身上的杀气去对白衣宗宗主身上的杀气,作为修士,哪一个的手上没有几天人命,但数量和质量就各有不同了。云藏锋这一路都是打杀过来的,业力缠身,杀气也早已经转化成为了煞气,比那白衣宗宗主的杀气不知道高了多少个档次。
相持不过片刻,白衣宗宗主就已经败下阵来,杀气说白了就是将自己的杀心外放出来,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攻击力,而转化为煞气的杀气就不同了,那是从尸山血海之中走过来的人才能够有的,如同被手下亡魂缠上的那种冰冷刺骨和恐怖阴寒。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观你骨龄,也不过三十未到,年纪轻轻竟然就有如此强烈的煞气,便是当今天下传得沸沸扬扬的人屠肖不平也不过如此,你到底是谁?师出何门?”白衣宗宗主在这场对拼之中落了下风,不由得后退两步,一脸惊诧的说道。
云藏锋缓缓张口说道:“怎么了,宗主?想要我自报师门,是想着去我的师门讨一个公道回来,还是怕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了?你也不用用脑子想一想,能够培养我这样的人的门派,是你们白衣宗这样的小庙能够攀附上的吗?还是你觉得白衣宗已经很厉害了,什么人都惹得起?”
白衣宗宗主本打算给眼前这个年轻人背后的师门几分面子,可是没有想到对方的言词如此激烈,根本没有给他留面子,白衣宗宗主踏入结丹期之后已经多少年没有受过这般屈辱,自然不会再给云藏锋留面子了。
感受到对手气息陡然变化的云藏锋嗤笑道:“忍不住要动手了吗?这才有点意思,大家还忙着散伙分家的事情呢,不能够因为你这点小事情就给耽误了,快点吧。”
白衣宗宗主可不是少宗主那般的愣头青,对云藏锋说道:“龙虎镖局地处闹市街口,打斗起来难免伤及无辜,不若阁下与我同去一僻静无人之地,我们再分一个高下,如何?”
云藏锋笑道:“天府已经是将倾之大厦,自顾尚且无暇,又哪里能管的上你我之间的比斗,更何况,你让门中小辈来人间界做这些蝇营狗苟之事,已经是违反了天府条例,此刻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实在是令人作呕。”
白衣宗宗主道:“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但天府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够挺过这道难关,到时候追究起来,也不是白衣宗这样的小门派能够承受得起的,小辈们出面,只能够算是不懂规矩的小打小闹,成了自然是好,如果不成,被追究起来,也有话能说,不至于牵连宗门。”
对此早有几分揣测的云藏锋不禁哈哈大笑,将这修仙界的宗派又轻看了几分,追求大道之人还能够有这样的算计,尘根难断,六根不净,怎么能够有大成就?于是便说道:“如此,请宗主先行,我紧随其后,等找到了合适的地方,我们再行了断。”
这白衣宗宗主孤身一人前来,身边就带着一个昨天逃回去通风报信的年轻修士,这修士虽然
有筑基初期的修为,但是云藏锋丝毫不担心他会对龙虎镖局下手,凭借小虎的身手,定能够护得龙虎镖局周全。
跟着白衣宗宗主来到了十里外的一处山巅,云藏锋悄然落地,气息平稳,半分不显慌乱神色,倒是那白衣宗宗主一直暗中与云藏锋较劲,整得他自己气喘吁吁,狼狈不已。
两人再没有过多的交流,直接动起手来,白衣宗宗主抽出一柄状若火焰升腾的长剑,想来是他的本命法宝,观其样式就是火属性灵根的修士。云藏锋不慌不忙取出千机,以水属性真气相对,两人一个眼神交换便迅速斗在了一起。
修仙界的修士大都练气不练身,所以十分害怕与人近身缠斗,偶尔也有从凡人武夫修炼上来的剑术高手或者拳法高手,但眼前这白衣宗宗主显然不是此类人物,一柄剑使在他的手里面简直如同耕地锄头,只有简单的几个刺劈动作,毫无套路可言。
云藏锋摇了摇头,不在躲避观察,开始回手反击。他不知道这个白衣宗宗主是如何修炼到了这个层次的,这样的人在修仙界行走,如果碰上什么狠人,根本连命都保不住,如果不是有大机缘的话,恐怕白衣宗宗主就要变成血衣宗宗主了。
千机舞动如同圆盘,劈拉刺挑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全面压制着眼前这个所谓的白衣宗宗主。白衣宗宗主这才知道碰上了硬钉子,几个回合之后,便被云藏锋封死了退路,一枪直指其丹田,赫然便是断后的狠辣手。
白衣宗宗主吼道:“请来使救命,再不出来,我就要死了。”
应声而来的是天空之中一道金光手印,云藏锋眼睛微眯,一个后跳躲开。见来人,一个大光头,眉清目秀,眼眸如烟,身材干瘦,脖子上挂着各自印有佛家玄妙之语的十二颗佛珠,之前的金光印便是他使出来的。
云藏锋冷声道:“什么时候佛门弟子也看是掺和到这样的事情里面来了?佛门讲究六根清净,难道大师心中已经染尘?”
那和尚单手捏了一个佛印,宣了一声佛号,赫然猛推出一记金光印。云藏锋这一次没有躲避,而是挺枪直刺,虎啸龙吟,流光掠影,那千机身影鬼神莫测,如烟如雾,将金光印破开之后,仍然犹如一条巨龙一般吟啸而去。
和尚美目圆睁,十指交叉,顿时金光大盛,结成一道金钟将和尚和白衣宗宗主罩在其中,云藏锋的巨龙撞上金钟,发出一声巨响,却半分不得推进。见躲在和尚身后的白衣宗宗主送了一口气,云藏锋陡然之间力道再增,金钟应声而碎,巨龙呼啸而去,和尚被逼退了两步,那白衣宗宗主却被掀翻在地。
“邪佛何不礼?久闻其名,今日得见,实在是三生有幸。传闻之中,你自幼入了西疆佛域秘境,修习佛法三十年,突然有一朝如同疯魔一般冲出了大轮寺,怒杀和尚八十一人,之后行走世间,一日杀一人,五十年前被天下正道围攻,受重伤而逃。有人说,你死了,有人说,你闭关了,看来,世间传闻多半虚假。”
云藏锋看出了那和尚的招数与作派,与方天生所著《奇人录》上靠后一人十分相似,交手之后,便认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