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楼中灯影阑珊,斑驳地亮着几盏红烛。吹起粉色纱帐轻舞,映着红红灯火,透着红烛暖帐般的缱绻意味。
然而缱绻缠绵的意境终是被打破,只听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呸!听你说话就跟娘娘腔似的!想必你也好不到哪里去!竟然还敢说游仙姑娘丑?!来人!把灯给本大爷掌上,本大爷倒要看看是谁在这里口出狂言!”
昏暗角落里的四人毫不在意,依然喝茶的喝茶,发呆的发呆,丝毫没将这人放在眼里。
人群发怒,纷纷叫骂,让管事点灯,管事们连忙让护卫上前维持秩序,生怕客人们一激动,砸了天香楼。
当然,没人真敢在天香楼闹事,传言天香楼背后的主人富可敌国,用钱也能将人砸死,是以就算客人们再吵吵的厉害,也只是嘴上功夫。
客人们的要求当然要满足,四周的灯烛全燃亮,灯光照亮了所有角落,大厅之中的情形一览无遗。
有些厢房中的人跑出来凑热闹,有的人则自持身份,不屑凑这些热闹,稳居房中,没有出门,不过是不是躲在房中偷看或者偷听就不得而知了。
灯烛亮起之前,大厅中尚且吵吵嚷嚷,等到昏暗角落那桌的四个人露出清晰的面容来,众人竟是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
角落那桌的陈设与大厅之中其他桌陈设一样,再平常不过。不平常的是那四个人。
单看气质,一个邪魅冷酷,一个清隽超逸,一个高岭之花,一个狂傲如荼,皆非凡相。
再看模样,邪魅冷酷的那位,高鼻挺立,薄唇微勾,狭长的丹凤眼轻转,环顾四周,嘴角的笑意越发勾魂夺魄,看的众人一惊,有人甚至已经开始惊呼。
“司御使大人!”
众人哗然,这,这,这位爷是司御使,御司暝大人!
在沧澜之中,您可以不认识天香楼中最红的头牌,但是却不能不认识司御使大人!况且在座的都算的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又怎会不认识手段非常,年纪轻轻就掌管沧溟天牢的司御使?!
即使有几个眼瞎的,在同伴的解说下,也对司御使这人有了初步的认识。即使容貌俊美如俦,一双丹凤眼妖而不媚,却无人再敢轻视,没有人想去体会下沧溟天牢是何等风光。
触及御司暝的眼神,众人连忙错开眼神,根本不敢与之对视,也不敢再去看他身旁那几人。
二层之上,凑热闹的人早已回了包厢,厢房之中似乎有些杯子被打翻,不知道是吓得还是不小心碰到的。
众人的表情动作,云素语几人尽收眼底,轻扫一眼身旁莫名而笑的某人,心道这人的名声怎么比自己还要差,看看这些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说不定御司暝的名声都能止小儿夜啼。
当先开口说话的那人,美髯粗眉,广额阔面,虎背熊腰,着了一身素面灰麻劲装,外罩黑白交织粗布衣,腰间随意用黑色布带一缠,侧面别了一把青灰古朴的剑,此刻正瞪着一双牛眼,嘴巴挪动了下,似乎想说些什么,又没有发声,有些无措。
虽是江湖侠客,却也耳闻过御司暝,不管江湖如何自在,身在其国,当遵守其责,云素语表示能理解。
直至身旁之人撞了他的胳膊一下,广额美髯的侠客这才回神,吞咽了一口口水道:“我滴个乖乖,这么一看你还真比游仙姑娘好看捏……诶,你看,看他后面站的那个半大的孩子,看那眉眼,可惜咯,居然带着面具,但是我敢赌,他也比游仙姑娘好看!”
身旁之人听不下去,伸手去拽这实诚的某人,然而他毫不知觉,还跟同伴指了指云素语身后的尘。
大哥,原来让你吃惊的不是他的身份而是他的模样啊!
云素语笑眯了眼,御司暝的表情有些尴尬,似怒非怒,似笑非笑。
正欲发发慈悲“安慰”下御司暝,忽听几声惊呼,“游仙姑娘,游仙姑娘!”“天,快看,游仙姑娘出来了!”
众人目光一下子被吸引走一大半,看落前方舞台,云素语也放下茶杯,好奇地向台上望去。
方才台上青烟笼罩,台上之人的面容在缭绕的烟雾中若隐若现,朦朦胧胧,此时烟雾一散,便见一位二十来岁的温婉美人站在那里。
柳眉琼鼻,杏眼樱唇,如意高寰发髻上坠着精美的钗饰,身上着了一件月白色雨花锦缎裙,肩若削成,腰若流纨,湖蓝斗文锦罗纱巾斜斜披在肩上,裙琚上双生并蒂莲暗纹纷飞,盈盈而立,一身窈窕婉约的气质使人心生向往。
偏生杏眼微翘,眼角丹红的胭脂平添暧昧,看红众人的眼。
正是方才翩然轻舞的京都名伶,沈游仙。
与云素儿故意装出来的温柔不一样,沈游仙真的就像开在清池中的荷花,在水之央。
然而即使气质出尘,要论绝色程度,云素语四人当真更高一筹。
众人的视线在两方之间悄悄轮转,御司暝渐渐收起笑容,众人急忙收回目光,不敢再看。唯恐触了大人的霉头。
只听台上的游仙姑娘开口道:“公子如此妙人,确是游仙献丑,有幸得见公子容姿,游仙竟意惹情牵……不知游仙能否得公子青眼,请得公子入暖帐之中,小酌一杯,两谈生欢?”声如莺语,缠绵悱恻。
御司暝的脸色已经完全冷了下来,众人有些不可置信,纷纷看向一旁怔楞的云素语。
沈游仙分明就是对着她说的这番话!
众人着实想不通,若论男子气概,怎么看也是御司暝大人更霸气啊,一旁的公子虽也清朗俊逸,天人之姿,可总觉得带着三分女气,游仙姑娘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娘娘腔?
难不成怯于司御使大人的威名,不敢肖想?
“公子可否赏脸?”婉约之声再起,虽是询问,明眸中却隐现氤氲雾气,似乎只要云素语说个不字,雾气就会化成雨水,滴落两颊。
我见犹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