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开门的一刹那浦杰就冷静地想明白了，楚莲是演员，刚才那一声肯定是她在体会磨练自己的台词。
于是，他只好握着门把，保持了一个比较尴尬的造型，笑着说：“哟，正用功呢。”
楚莲看来练习得非常投入，自己拿着卷起来的剧本当作防身小刀竖在胸前，正对着面前看不见的凶恶村民表演自己的惊恐无助。
不过她被浦杰突然开门的声音吓了一跳，这会儿有点出戏，看到是他，才露出一个略显欣喜的微笑，说：“浦总，你怎么来了？我正练台词呢。下个月就要开拍了，不用功可不行。”
“其他人呢？”浦杰扫了一眼宽敞的综合练功房，竟然只有楚莲自己在这儿。
“都有工作出去了啊。”楚莲笑着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我最不争气，只练这部电影就好。所以，就闲在这儿咯。”
“这不叫闲。”他笑着走进屋中，考虑了一下没有关门，靠在另一边的墙上，说，“我听说，你对公司接下来的安排不太满意？”
楚莲大步走过去把门关上，很自然地靠在他身边一拳之隔的距离，点头道：“嗯，明明咱们公司现在都已经有了将近三个组的人手，《白马》马上杀青，除了《笑汁》那儿占了一组，剩下两组起码能分半组帮帮《苍穹之怒》这边吧？李导张罗的人不够，拍起来进度肯定特别慢。浦总，你就不着急吗？”
“嗯……我为什么要着急呢？”浦杰笑了笑，“慢工出细活嘛，这部本来就不是商业电影，这种纪实题材如果不赶上什么热点，基本拿不到什么票房的。”
“浦总，你……你也在乎的就是票房和收视率那种东西吗？”楚莲皱起眉，露出明显到不加掩饰的失望表情。
“不是我在乎这种东西，而是除了咱们这样的少数分子，大家都在意这种东西。”浦杰柔声道，“我虽然是老板，我也不能强行要求大家去做自己不喜欢不情愿的工作。楚莲，我没有勉强过你们，难道这就意味着我要去勉强别人吗？场记、服装、道具、摄影、灯光……大家是靠什么作为主要收入的你应该清楚，《金球在手》的投资有多少你也清楚，要不这样，你告诉我，我该让钱总调哪些人去《苍穹之怒》帮李导呢？”
楚莲有些沮丧地垮下了肩，也不知道是不是入戏太深，她竟然流露出了几分仿佛陈雅洁一心向着贫困山区进发时候那般坚毅的眼神，“浦总，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办法当然是有。”浦杰马上说道，“李导是圈内人，也有过作品，他自己应该就有筹备一个组的本事，他差人，说到底，其实就是差钱。我没说错吧？”
楚莲的心思果然转得比陈雅洁快得多，眼睛一亮，马上道：“浦总，你……你决定追加投资吗？”
“嗯，报的预算不是五百万吗，我翻一倍，追加到一千万。”浦杰很淡定地说，“我会让钱思悯批这笔钱，李导有了这笔资金，从外面凑个组，不难了吧？”
“不难了！”楚莲喜出望外地拉住浦杰的手，用力晃了一下，“谢谢浦总，我下午就把这个消息传达给李导，还剩一个月不到，我得让他赶紧开始张罗找人。”
“对了，那个李导……李东良，以前好像就一直专门拍这种纪实体裁电影的对吧？”
“嗯，”楚莲用很钦佩的口气说，“他学生时代就在拍一些成本很低的小影片，那时候的体裁基本就都是纪实改编，所以他被放出来的电影连一半都不到，挺潦倒的。几次新人导演资助计划，他都因为不赚钱被直接拒绝了。”
“看来你挺欣赏他啊。”浦杰颇为玩味地看着楚莲光芒闪动的双眼，心里竟然隐隐觉得不太高兴。
“对，我特别欣赏他。我觉得现在这个年代还能这么坚持的导演不多了。而且他功底好，有头脑，就是……倔。哪怕他学人家先拍拍商业片赚钱都比现在强。”楚莲滔滔不绝说到这儿，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个激灵转过身，盯着浦杰道，“浦总，我……我就是欣赏他这个导演而已，你……你可别误会什么。我……我可不是那种当演员就为嫁导演的类型。”
废话，就算是，也不能选这种导演啊。
浦杰笑了笑，“干嘛，你担心我吃醋啊？”
楚莲微微一笑，背过手道：“反正澄清一下总没错，我们想进演艺圈的女孩子，一个不留神就会被误会得翻不了身。不慎重可不行。”
“那么，这件事就算解决了。时候不早，我就先回去了。”
她一怔，跟着看了一眼手里的剧本，突然道：“浦总，你……你看我这儿也没个帮手的，你要不忙，嗯……唔……陪我对几句台词好吗？我一个人演独角戏，傻呼呼的。”
其实这个姑娘身上挺有股子吸引人的气质，而且，低头就有一双白玉无瑕的嫩脚丫看，浦杰还挺喜欢在这儿待着的。想想练功房谈正事应该没什么好被误会的，他就点点头，接过剧本：“我可不太会演戏啊，你将就点。”
“不要紧不要紧，这个就你最合适。”她凑过来啪啦啪啦翻着，翻到一页，指着说，“浦总，你就负责这个人的台词，这可是以你为原型的男主角，写剧本的时候还参考了陈雅洁的意见呢。你来最合适不过了。这场戏是快结尾的时候，我就是抓不住那种感觉。来来来，马上开始，你念吧。”
浦杰也没多想，仗着还有点金梓送过来的演技，拿着台词本就念了起来。
毕竟有过艺术加工，这些台词浦杰其实也不熟，可以确定自己没说过。
“瑞棠！你……你这是怎么了？”他按照括号里的要求，悲愤交加地念道。
楚莲顷刻之间就泪眼盈盈，哀声道：“明穹……我……我的确很爱你，可……可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这样，又怎么……怎么配得上你呢。”
她潸然泪下，哽咽道：“回去之后，咱们……就分手吧。”
“不，这不是你的错。我也不在乎发生过什么，之后的事情，咱们两个一起面对。”
她泪眼婆娑地望着浦杰，嘶哑而伤痛地说：“明穹，我……我真该早点告诉你的。我爱你……我爱你啊……”
嗯……她选的这段台词，后续自己好像说不下去了啊，浦杰皱了皱眉，就此停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