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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辈子生了三个女儿三个儿子, 自己觉得自己是老苏家的大功臣,耀武扬威得很,每每和人说起, 都是一嘴一个“当初我生我大蛋的时候如何如何,当初我生我二蛋的时候如何如何, 当初我生我三蛋的时候如何如何”, 大蛋二蛋三蛋那都是她的宝贝疙瘩蛋。

    到了她闺女,嫁到了老顾家,上来就生了两个带把儿的,她觉得自己闺女这是有福气, 这是肚子争气!一撇腿儿就是一个大胖小子啊,你们能吗?

    结果如今,她手里攥着这红鸡蛋,心里就开始犯嘀咕了。

    “我闺女生的那都是大胖小子,而且还一口气生了俩,她老顾家都不知道送个红鸡蛋,怎么如今, 那瘦巴媳妇才生了个丫头片子,竟然值得送什么红鸡蛋?”

    瘦巴媳妇说得是童韵, 她生得腰粗体壮, 干农活有力气,看不上童韵这样的细瘦白的, 便说是瘦巴媳妇。

    “娘, 我婆婆可喜欢那丫头片子了。”

    其实苏巧红本来心里就窝着点火, 只是全家都喜欢那小丫头,她不好发作罢了。如今到了娘家,一边帮着娘在那里剁大白菜,一边嘴里絮叨:“你不知道有多宝贝那丫头片片子,他大伯捎来的麦乳精,我家牙狗儿连尝尝什么味儿都不能,全都给送到老五媳妇屋里去了。”

    “麦乳精?”苏巧红娘可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一个眼两个大:“那是啥?”

    “我听说那是个好东西,咱村里人都没见过,营养着呢,比肉都好吃,比糖都甜!”其实苏巧红也不知道什么味儿,就猜着,肯定比肉好吃,比糖好吃,比什么都好吃。

    “这好东西,就给那丫头片子了?一个丫头片子也值当用这好东西?!”苏巧红娘用围裙擦着手,在那里瞪大眼问。

    “值当着呢!”苏巧红有气无力地说:“我婆婆和你可不一样,人家不稀罕孙子,就喜欢那瘦巴丫头片子!我估摸着,这是咱明面上能看到的,暗地里,还不知道给她吃了多少好东西呢!”

    苏巧红娘在那里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忽然就抬起那宽大粗壮的屁股。

    “走,别剁菜了,回去你家瞧瞧!”

    “瞧,瞧什么?”苏巧红一脸懵。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软蛋,傻货!”苏巧红娘恨铁不成钢:“你可是一口气生了两个胖小子的,你有底气,不怕那老妈子!你现在就回去,我陪着你回去,我可得去找那老妈子说道说道,有她这样的人吗,放着大胖孙子不疼,非疼什么丫头片子?那丫头片子能给她养老送终吗,丫头片子能给她摔盆咂罐吗?丫头片子都是赔钱货,疼也白疼,这顾老妈子就是个榆木疙瘩不开窍,我找她评评理去!”

    “哎——娘,你别介啊,这事说不通,人家就认这个理!”

    “怎么说不通!你别管,你到时候就给我看着,也好好学学,看你娘怎么对付那老蠢货!”

    得……苏巧红看她娘发火了,也没敢说什么,就跟在她娘回头赶紧往家赶。

    她娘也是很厉害的人物,想当年还是媳妇那会,和自家婆婆吵架,吵得全村的人都听得见响声,再后来生产队分粮食的时候,因为她觉得分得自己粮食少了,直接撒泼躺生产队门口不走,最后没办法,大队长只好对给了她一点。

    可以说,苏老太太,那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人物,自打嫁人后开启了骂街掐架的功能,便再也没有输过阵。

    苏巧红当下心里也是暗暗地期盼着,也许自己这能干的娘能给自己找回点好处?

    这个时候的她忽然就想起,昨日在家里打扫的时候,仿佛粪坑里有刚扔的山雀骨架子。

    山雀肉啊,可怜她家牙狗都没尝过味儿,就这么被童韵给享受了,想想就气得肝疼。

    看来是时候闹腾一场了!

    苏巧红娘家是红旗生产大队的,和大北子庄生产大队是邻居,就隔着一条土路。苏巧红娘在前面气哼哼地走,苏巧红在后面紧紧跟上,一路上碰到了人,都过来打招呼,脸上笑着问:

    “你家那大胖闺女长得真不赖!”

    “红鸡蛋收到了,好吃!替我谢谢你家老太太了!”

    然而这些话无异于在戳火。

    谁家大胖闺女,那是她家的,那是瘦巴媳妇生的!

    至于什么红鸡蛋,那更是心疼啊,她家牙狗儿如今也吃鸡蛋,一天抠抠索索的也就吃一个鸡蛋,想多吃都不能,结果呢,童韵那么大人了,出了月子竟然还能吃鸡蛋?

    她在这里驴X刮碱,人家在那里大车撒油,这是什么世道啊!

    于是这搓火的娘俩,一口气都没停,直接奔到了老顾家门前。

    “亲家,在家吧?”这个时候傍晚了,各家厨房冒烟了,应该是在家。

    别看苏巧红娘风风火火地来了,其实真到了人家老顾家地头上,她还就开始客气起来了,至少表面上没露出什么不高兴来。

    之前大队里带着大家伙一起背□□语录,不是就有一句“战略上要蔑视敌人,战术上要重视敌人”么?苏巧红娘不懂什么战略战术的,她只听说,这句话意思就是,做什么事得讲究方法,对什么人用什么办法!

    顾老太太从灶房里钻出来,见了苏老太太,一下子没弄明白这来意,便笑着说:“在呢,正做饭呢,吃了吗?来来来,进屋坐坐,等会一起吃吧。”

    这年月见面第一句话就是问吃了吗,毕竟民以食为天,大家都吃不饱肚子。关心下亲戚的肚皮问题再顺便解决下吃饭,那就是对亲戚最大的客气了。

    “没吃呢!”苏巧红娘阴阳怪气地笑:“我这是赶饭门来了,要不惹人厌呢!”

    “这话说哪里去了,快坐下,等会开饭,咱一起吃。”

    说着间,顾老太太忙吩咐四儿媳妇:“巧红,还不赶紧给你娘倒杯水喝。”

    苏巧红忙答应了一声,滴溜溜地去厨房倒水了。

    别看她在娘家的时候也气愤了一把,可是来到了婆家,看到了顾老太太,之前鼓起的勇气顿时烟消云散了。

    顾家到底是大北子庄大队的殷食人家,婆婆虽然有些偏心,可其实比起其他婆婆还是要好多了,顾建党这个人也不错,对自己挺好,况且下头还有两个大胖儿子,若真是闹腾起来,她也心里发憷。

    而这边两位老太太进了堂屋,坐下来,便开始嘘寒问暖起来了。

    “这红鸡蛋,可真喜庆啊!我一看就喜欢,这阵子家里的鸡实在是赖,只抱窝不下蛋,我也摸不着个鸡蛋吃,如今看着这鸡蛋,可算是解馋了。”苏老太太摩挲着那鸡蛋在怀里,笑呵呵的这么说。

    “这个不用急,多养养,总是能下蛋的。”苏老太太哭穷说没鸡蛋吃,顾老太太可没有送她几个鸡蛋的意思,直接让她回家继续养鸡。

    “哎,就算养好了鸡下了蛋,我哪舍得吃呢,下面几个大孙子,一个个盯着鸡蛋流口水呢!咱这做奶奶的吧,什么都舍不得吃,只恨不得都留给乖孙子,你说是不是?”苏老太太慢悠悠地把话往下引。

    “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各人有各人的福气,以后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忙活了一大辈子,怎么就不能吃个好的了,再不吃,怕是都要进棺材了。”顾老太太这方面是想得开的,所以麦乳精一罐子给童韵补身子,另一罐子当然是给自己补了——谁眼巴巴地盯着她的食儿,她就偏不让那人如意!

    “这可说得不对了!”苏老太太拉下了脸:“家里有壮劳力得干活,有小娃儿得长身体,哪有咱们吃的东西啊?”

    “没办法,我家儿子孝顺,媳妇也体贴,他们都说我应该吃好的,家里好东西都留给我吃。可能各家情况不同吧,儿子和儿子不一样的。”顾老太太满脸欣慰地这么感慨。

    听了这话,苏老太太一下子气得胸口突突的。

    这是啥意思,当她傻啊?她是个睁眼瞎可不是个傻子,不就是说她顾老太的儿孙孝顺把好吃的都给顾老太,自己的儿孙不孝顺所以自己轮不上吃吗?!

    “我家儿子孝顺,媳妇也孝顺,大孙子更孝顺!”她不甘示弱。

    “对,你家儿子孝顺,媳妇孝顺,大孙子也孝顺。这不,养出来的女儿,嫁来我家,更孝顺!”顾老太太笑呵呵地这么说。

    苏老太太听得更气了,眼前发黑,只恨不得扑过去咬顾老太一口。

    不过多年的耍泼斗争经验告诉她,这事不能这么来——毕竟在人家地盘上嘛。

    “我女儿是好,那当然是好!我苏家出来的女儿,哪能不好,这不,才进门几年,先抱了一个大胖小子,再抱一个大胖小子,这是给你老顾家传宗接代开枝散叶!”

    自打这苏巧红嫁出去一口气两个大胖儿子后,她在她们红旗公社走起路来腰板更直了,传出去的话都是,我家里还有个小女儿,那也是一撇腿就生大胖小子的命,可得挣个大聘礼!

    “是,两个小子呢!”顾老太太心里却冷笑一声,两个臭小子啊!

    “对,两个小子呢!”苏老太太瞪大眼,再次强调,那不是两个丫头片子,那可是两个小子!

    “嗯……”顾老太太已经失去和苏老太太说话的兴致了,这也太没劲了,有什么事儿你就挑明了说,跟我绕什么圈子,当下也就随意敷衍着。

    苏老太太见她竟然不当回事,忍不住再次说道;“俗话说的话,传宗接代,开枝散叶,当了人家儿媳妇,就得是生儿子,不生儿子是不行的。咱们这些当婆婆的,也得盯着点,让底下媳妇生儿子。如果媳妇不生儿子,咱们可就对不起列祖列宗,以后死了,都没脸往祖坟里埋,知道不?祖坟都不好意思进!要不然你想怎么着,等进了祖坟,见了上面的老祖宗,说我没能给老顾家生几个大胖小子,咱老顾家断子绝孙了,你说你能有脸不?要生就得生小子,那才是添丁进口的事,你说万一生个闺女,那叫生孩子吗?那不是给咱家生的,那是给给人家生的!”

    苏老太太在这边滔滔不绝唾沫横飞,顾老太太意兴阑珊眼瞅屋顶。

    苏老太太见顾老太太根本没当回事,忍不住再次开口:“你啊,别看是个小学老师,但论起里面的理儿来,未必有我门清,你啊就是识字识得迂腐了,而我,我娘家从好几辈前就住在咱红旗公社,我是眼瞅着——”

    苏老太太还要继续开始她的唾沫横飞,而就在这个时候,顾老太太却忽然伸出手,啪的一下子,打在了苏老太太大腿上。

    “哎呦喂,这大冬天,竟然有个蚊子在这里叫唤,我打,我打死你!”

    “今日我特意挑了个大个的鸡蛋!”陈秀云端过来,伺候着童韵吃。

    “咱家那三只鸡,现在还是一天三个蛋?”

    “是,一天三个,攒得快,昨晚上咱娘还说,已经托胜利去县里的时候买些红纸,开始准备染红鸡蛋了。”

    童韵还是觉得有点浪费,不过既然娘喜欢,她也就不说什么了。

    “二嫂,这些天可累到了你了,等我出了月子,我伺候你吃饭。”

    可是顾家为这小宝贝大办满月的事儿,却引起了一个人的不满,她拿着送到手的红鸡蛋,恨得一个劲儿地骂咧咧:“为了个小丫头片子,这是糟蹋东西呢!”

    “噗!”陈秀云爽朗地笑出声:“行,我可记住了,等着你伺候的那天!”

    正说着,就听到外面传来动静,像是几个女声,陈秀云从窗户探头往外看,只见院子里站着几个女人家,便回头对童韵低声说:“是刘瑞华她们,手里提着东西,估计知道你生了,来看看你。”

    说着她看了看旁边的五斗橱,关得严实,这才准备出去。

    月子里屋里难免存点吃的,客人来了看到了,让吃的话实在是没那么大方,不让吃的话又不好看,所以先得藏严实了。像孙六媳妇带着一帮子小娃儿跑到月子里屋里闹腾的,是没心眼。

    这边陈秀云替童韵藏好了麦乳精并油炸糖撒子,这才迎出去:“过来了啊,今日下工倒是早?”

    门外是刘瑞华,柯月,还有莫暖暖,这都是和童韵一起下乡的女知青。童韵没嫁那会儿大家伙关系好得很,也算是同舟共济的,现在听说童韵生了,都约了过来一起瞧瞧。

    大家伙被迎进屋后,刘瑞华将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在五斗橱上:“童韵,这是我们姐三个凑份子买的。”

    童韵看过去,只见是两封黄纸包着的礼,用牛皮绳绑起来,上面四四方方地夹了一片巴掌大的红纸。黄纸包因为被绑紧的缘故,看着略瘪,估计不是糕点这种能撑起来的,是红糖。

    红糖可金贵着呢,一斤要六毛四,两斤那就是一块二毛八了。女知青们在乡下也是凭着工分分粮食的,干一天才八个工分,这八个工分到底值多钱,还是要看最后生产队的产量。生产队打了粮食,把这些粮食除以全队所有人的总工分,就是这个工分的钱。按去年的收成来说,干一天,也就是三毛钱。等于说这两斤红糖,要干四天的工才能省出来。

    “买这些干嘛,我这里不缺这个!你们自己留着买点粮食多好!”

    童韵是真心替她们心疼,这红糖不光是钱的事,还得要食用糖票,这些都是得来不易,要攒的。

    刘瑞华笑着没当回事:“你这辈子才生几次孩子啊,我们过来看看,怎么也得尽点心意。”

    莫暖暖从旁指着刘瑞华说:“我们只出了钱,糖票是她贡献出来的,你要谢就谢她!”

    柯月这个时候已经凑过来炕前,去看那才出生没多久的小娃儿,一看之下就发出惊呼:“她好小,怎么这么小!”

    恰好过来给她们倒水的陈秀华听了,忍不住笑出来:“小娃儿刚出生都这么小,等你生了就知道了!”

    柯月听了,脸上一红,睁大眼睛越发仔细地看蜜芽儿。

    柯月是童韵的高中同学,作伴一起来到大北庄大队的,童韵嫁给顾建国的时候,她也嫁给了同村的顾跃进。顾跃进是三代贫农家庭,根正苗红,穷得那叫一个叮当响。可是柯月不在乎,她要的就是成分。

    她父亲虽然只是一个工人,却因为有海外关系,饱受连累,她算是受够了这成分的拖累,说女人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第二次投胎就想嫁个穷的。

    至于莫暖暖和刘瑞华,都是铁了心不想在农村谈的,怕万一结婚生了孩子,就一辈子扎根在这里了。她们还存着希望,想离开农村,再回去城市。

    刘瑞华几个这个时候都围着小蜜芽儿,看她那白净团糯的小样子,一个个都笑起来。

    刘瑞华开始眼馋:“这孩子太喜人了,我要是将来能有个这样的,死也甘心!”

    莫暖暖取笑她:“哎呦,这还没对象呢,就开始惦记生娃了!”

    刘瑞华反击:“哈哈哈你不惦记吗?”

    莫暖暖想想,耸了耸肩:“我可没想那么多,咱要坚持独身!”

    柯月瞅了瞅旁边的碗,那碗里的东西喝完了,可是她能闻到隐约一股甜香。

    “童韵,你这婆家对你挺好的呀!”

    “是还好。”童韵笑着指了指五斗橱:“那里面有麦乳精,你们拿出来尝尝吧。”

    她们姐妹几个都是有见识的,自然不会馋个麦乳精,不过听说这个,还是有些意外。

    “你这婆家其实日子过得挺好,还能给你弄到麦乳精,对你算是上心了。”柯月忍不住说。

    “是,以前我爸爸生病,别人送过这个,挺难弄到的,我爸当时都没舍得喝。”莫暖暖听说麦乳精,也有些惊讶,童韵这婆家有点资源的。

    “他们家没嫌弃你生女儿啊?”柯月却关心这个问题。

    谁知道柯月一问这个问题,旁边刘瑞华噗嗤笑了。

    “柯月你这就傻了,顾家就盼着女孩呢,咱童韵肚子争气,会生!”

    莫暖暖却看出来了。

    “柯月,你婆家呢,可说什么了?”

    柯月听了,面上有些不自在,不过还是笑了笑:“没说呢,我也才结婚不到一年,他们能说什么啊!”

    几个女孩子就这么围着蜜芽儿说笑赞赏着,各种惊奇,等到眼看着天晃黑了,便恋恋不舍地告别,临走前,柯月还忍不住再次瞅了眼蜜芽儿。

    其他两个都走了,刘瑞华却没走。

    童韵知道刘瑞华肯定是和自己有话要说,她和刘瑞华的父亲都是首都医院的医生,上一辈交情就深,这一辈算是打小就认识的,和莫暖暖柯月没法比。

    “你真就打算一辈子留在这里了?”刘瑞华看看外头没人,压低了声音这么问。

    “是。”童韵知道刘瑞华的心思,她低下头,温柔地望着怀里的小女儿:“一辈子留在这里也挺好。”

    外面风风雨雨的,物质上固然丰裕,但是未必就能过个平安日子。

    “哎,随你,只要你喜欢就好。”刘瑞华其实心里是不赞同的,毕竟这里实在是太落后太穷了。

    还记得刚来那会的艰涩,踩在田地里便是一脚的泥,猛地窜出来个田鼠都吓得尖叫,割麦子挥舞着镰刀把腿上脚上割出好几个血道子,凿玉米根子怎么也凿不动,差点把撅头给凿坏了,那一桩桩的都是血泪。

    就算如今熬过来了,刘瑞华也无法想象以后一辈子都过这样的日子。

    本来以为童韵未必和那顾建国过得长久,谁知道现在孩子都生下来了。

    无论是什么年月,无论是农村还是城市,只要生出来孩子,女人这辈子算是被拴住了。刘瑞华想到这里,也就不好说什么了。毕竟生出来的孩子不能塞回去。

    “对了,有城里的信吗,到底现在怎么样了?”童韵知道刘瑞华的性子,便不想提这回城的事,转而问起那边的消息。

    “没有!”刘瑞华提起这个也是犯愁,她父亲和童韵父亲一起,都是被带走调查的医生:“这都好几个月了,也不知道最后怎么样,只盼着到时候别出什么事。”

    现在这年头,成分真得是太重要了,那就是血统,血统就是一切。

    “我也托建国他哥打听着点,万一有个什么,咱都互相告诉一声。”童韵心里还是发憷,就怕出事。

    “那是自然。”

    *********

    童韵每天好吃好喝的被伺候着,转眼间就出月子了。出满月这天,把蜜芽儿兜在红包袱里称了称,出生的时候才五斤二两,现在才一个月已经九斤四两了,竟然足足长了四斤二两!

    此时的蜜芽儿,胖乎乎的都快成个大白包子了,那小脸儿白白净净透着粉润的光,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四处看人儿,精灵得很。

    还有那小手儿,攥起来紧紧抓住童韵的衣领,手背上那厚实的小酒窝看着分外惹人喜欢。

    现在顾家全家都喜欢上了这个小东西,有时候顾老太太抱在堂屋里,别说那几个伯母,就是当伯伯的,都忍不住想抱一抱。

    家里几个半大小子,放了学后也都天天溜过来说是要看妹妹,围着妹妹叽叽喳喳的不住眼地看。

    童韵的母亲是儿科大夫,她耳濡目染的,知道一些知识,每次喂奶过后都会让蜜芽儿趴在肩膀上拍嗝,一来二去的,蜜芽儿已经学会了抬头。满月的时候,小脖子支撑着那圆滚滚的脑袋,可以挺得特硬实了。

    四周围过来的邻居亲友的见了,都不免啧啧称奇。

    乡里人都讲究让这么小的娃儿躺在炕上,不会这样竖抱的,没那锻炼机会,自然也就不会像蜜芽儿这样抬头。

    一群人的各种夸赞声不绝于耳,顾老太太真是更加喜欢这得来不易的大孙女了,恨不得抱着不撒手。

    童韵月子里也养胖了一些些,皮肤比以前更白了,整个人看着丰腴动人。她自己照照镜子,倒是喜欢现在这样,不过估计不会长久的,她是天生的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