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一号,夏末,江都市。
莫无言躺在床上,抽着烟,算了算,加上今天他整整出狱一个月了。
就在今天上午,他离婚了。他很意外,他在牢狱里的时候,冯兰没提出离婚,怎么他从牢里出来了,她却提出了离婚。这是什么意思。
她真的和唐明东有一腿吗?莫无言不禁想到那些关于冯兰和唐明东的流言蜚语。探了探身子往桌边靠,莫无言抖落了烟灰。
其实让莫无言琢磨不透的还有一件事,半个月前的那场车祸又是怎么一回事呢?究竟是谁要置他于死地呢?
莫无言初步怀疑的对象是吴子凡,还有唐明东。一个人和他有深仇大恨,算是不解不休。另一个人,也就是唐明东,他杀他的动机比较牵强,但是爱情这种毒药总会让人丧心病狂,他为了让冯兰和他离婚顺利,说不一定真会是他干的。
事实上,莫无言还怀疑一个人,只是他有点不想往这方面想,可是这种怀疑又不是毫无根据的,是因为那个女人,他才进的监狱的。那么,好了,如果那个女人不满他出狱刑满释放,那么会不会动用私刑呢?
真相恐怕还真是有可能是这样。
这一天下午,莫无言坐了一个梦。
在梦里边,他回到了阴森森的监狱里。
他在进了监狱两天后,不知道从哪漏了底,牢里有很多人知道了他是个强女干犯。他们就毒打他。
一天夜里,他起来上厕所,突然的被踢倒在地,用破衣服给蒙上了头,他们使劲的踢他,打骂着他。
“你这种人啊,我们道上最瞧不起了。”
“以后见到我们滚远点,听见了没有啊!”
“啊!啊!”莫无言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可没有人上来帮他。
“没有,我没有,我不是强女干犯,我不是……”莫无言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身上的冷汗直冒。
往桌上扫了扫,摸到了一瓶药,莫无言赶忙打开,吞了几颗下去,这一个月来,他都离不开这安眠药,就在前几天他还因为吞了大量的安眠药昏死过去了呢。直到第二天冯兰来了,才把她他送进了医院。冯兰至今还以为他想自杀呢。
其实他不稀罕冯兰救了他,他倒是愿意一死了之。他现在才知道,原来那天冯兰是想来告诉他,她要和他离婚。
这个女人连他出了车祸都没来看他,心可真够狠的呀。今天上午,他就成全了那个女人,她要离婚,他也不会稀罕留她。
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六点了。莫无言没有再睡去,他打算去外面走走。
夜晚的江都是一座不夜城。灯红酒绿,歌舞笙箫,流离着纸醉金迷穷奢极致的味道,这是南方的帝都。此时的莫无言正坐在离江大桥底下的岸堤上。他需要平复恶梦中的惊悚。
离江的迎岸风呼呼的刮着狠,莫无言独自坐在岸堤上,看着离江的水浪在翻涌,在奔逐,莫无言似乎感到了少有的平静。
烟头滑落,顺着岸堤,滚进到了泛着浪花的涛涛离江水中,离江像一个无底洞,吞噬着不知多少数不清的这样的烟头,那样的烦扰,它不曾留下些什么痕迹,或许,我们能知道的是,人生的故事可能还只是刚刚开始。游离迷思间,莫无言从裤兜里掏出了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我是莫无言。”通话后莫无言抢白到。
“嗯。”
“我打算走了,你,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没有回应,只有金属乐器敲打得刺耳和人群声嘶力竭的尖叫,她在酒吧。
“无言,你知道,我不是一个好女人。”
“这不重要。还是那句,你愿意和我走吗?时间就在这个月十五号。”
莫无言又点起了一支烟,耳畔还有轻微的呼吸声,她没有挂电话。
“你在听吗?”女人的声音又再一次响起。
“在。”
“没有未来的,无言,我累了,好累。”
“我不想离开他。”
他是吴子凡吧。果然是这样,其实早就知道结果了。明明知道不可能,明明知道她从来没有爱过他,可是还是要一次次的送上门去让人家作贱自己,人怎么能这么无耻的卑贱的不要尊严呢。可是谁叫她欠宋桥的实在太多了呢。
莫无言在回去的路上,买了几瓶啤酒,还有一些路边摊的烧烤,他一天都没有吃东西,肚子真的是饿扁了。
掏出裤兜里的钥匙,缓缓推开房门,脱去一身疲惫,慵懒的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猛吸了几口沙发浓厚的皮革味,真不是一般的舒服,还是感觉家里的味道好。
想到家,莫无言又不禁想起了冯兰。想起了上午他和冯兰已经离婚了。他才意识到,只怕,今后的这个家连一丝人的气息都没有了,那这个家还算是家吗?
都没人了,空荡荡的,灯也没开,厨房也没了碗筷敲打得声音了。这算个什么家。
他有些吃力的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点了一支烟,这一两天他的烟瘾真大。他现在得想想他莫无言今后这下半辈子要怎么过了,他知道,他一定要想清楚,想明白了,他不能像前三十年那样稀里糊涂的被人瞧不起,任人轻贱的过活着。
见鬼去吧。什么冯兰,宋桥,还有吴子凡。你们别以为,老子离开了你们,就活不出个人样来。我莫无言本来就是赤条条的,一无所有,我有什么输不起的。
莫无言满腹委屈,烟蒂狠狠的按在了烟灰缸里,眼泪大滴大滴的掉,像一个刚死了丈夫的小寡妇一样哭诉,嘴里不停地嚷嚷,口干了,就拿起桌上的啤酒拼命的往嘴里倒着,倒着。
随着第八个酒瓶的落地声响起,莫无言踉踉跄跄的身子跟着脚步不停地在客厅打转。
”真是无可救药。“
居然是冯兰。随着眼前两个影子的慢慢重合,莫无言这才看清眼前这个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女人。
“你怎么来了。是想看看我的笑话吧。想看没了冯兰的莫无言是多么凄惨吗?”
额,莫无言打了个酒嗝。
“你现在就只能这样了吗?”
“没错,我就是这样,想笑就大声笑吧,笑吧。”莫无言开始只是断断续续,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中间又打着酒嗝,后来干脆发了疯一样,怪叫咆哮。
“你有完没完,还能不能有个人样。早知道救你是这样,当初就不应该救你。”
“哼,救我?你不是早就盼着我死吗。”莫无言像是突然清醒了一样,两只眼睛瞪得老大老大,身子也慢慢逼近冯兰。
感受到了莫无言的不断迫近,冯兰有些不适应,退到了一角墙面。又恢复到一股清高冷傲的模样。
早盼着他死吗。熟悉的话。上午离婚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说的,可她什么时候盼着他死了呢?
她做了什么,难道他不知道吗?她可是把吞了大量安眠药的他送到了医院,真要说起来,是她救了他。他怎么说她会盼着他死呢。
似乎感受到了冯兰眼神里的疑惑,他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装的,这个女人或许还只是在装模作样吧。
真是可恶,既想当女表子,又想立牌坊,她做梦。莫无言不无讽刺的笑着。他下定决心要和她摊牌了。
“你指使你的姘头唐明东杀我,制造出一场意外车祸,想把我这个碍到你们的眼中钉掰掉。”
“你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真是的,你要和他双宿双栖,和我明说就行,还搞那种小人的下三滥的把戏,冯兰,你可真带种的,那可是谋杀,是犯罪。”
冯兰一脸惊愕。她想反驳,可是莫无言根本不给她说一句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