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吵闹声,惊醒了睡梦中的我,我睁开眼睛,缓了片刻,睡眼朦胧的询问着身旁的方婷。
方婷向门口看了看,回过头来拍了拍我的胳膊,说道:“我去看看。”
方婷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房门紧接着就被关上了,躺在病床上的我,根本就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只是隐约能听到一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吼叫声,不知道又是哪个病人生命走到了尽头。
我双眼无神的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全身无力,思绪不由的又飘到了出事的那天夜晚,一幅幅沾染着鲜血的冰冷画面,像放电影一样在我脑海里播映着,直到现在,我还感到一阵后怕,我无法想象,要是我们两人都没有醒来,在那大雪纷飞的夜晚,有谁会救我们。
耳边走廊女人的嘶吼并没有结束,好似越来越近了,我回忆着从小到大对于医院一幕幕的画面映像,好似这里除了伤病痛苦,就没有留下其他什么印象。
想到这里,我脑海里不禁衍生出一个更为深奥的话题——生老病死。
这四个字,是我们人活在这个世上,不可避免也无法绕开的。最终,我们都会去向同一个地方,至于,有没有地狱天堂之分,这就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了。
既然最终结局都一样,我们为什么还会活的如此之累,争名夺利不择手段,甚至有的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呢?
我是这样理解认识的:我们每个人生来环境不同,造就的性格也就不同,人是一种高级动物,每个人都有他不同的想法,就算是一个傻子,他大脑也是会有与众不同想法的,只是不被现实所接纳罢了。
在我看来,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绝望,没有人会想到死亡这件事,也不会有人会去探讨这个无趣的话题。
就像大多数人,其实并不能按自己的想象去生活,也活不成所谓的自己想要的模样,有很多原因,为了生活,为了家人,为了孩子,等等,这些都会让我们选择不同的生活方式,走上不同的人生道路。
其实说白了,就是我们内心的**在作祟,活在这个多彩如毒品般的世界上,我们都是会上瘾的,或许上瘾的事物不同,但最终目的绝对一样,无非就是名利二字,谈其他都是扯淡。
梦想,梦想也只不过是一个披着梦幻华丽外衣的名利傀儡罢了。
想到这里,我脑海里不由冒出四个字“难得糊涂”,回过神来,我脸上泛着苦涩的笑。
突然,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向着我的病房方向走来,我扭着头,皱眉盯着紧闭的病房门,猜测着将要发生的事情,我有预感,这群人是冲我来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其中还夹杂着刚才女人的嘶吼声,旁边人的规劝声,我还听到了方婷的声音,其中那女人的嘶吼声,也让我感到熟悉。
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脚步声就停在了我的病房门口,我用眼角余光撇了一眼外面各色的人,最终,房门,被猛烈的推开,这些人鱼贯而入。
只一眼,我就呆愣在了原地。扫视着走在人群中央,满脸煞气的秦玉兰,我忽然意识到,纪雨晴绝对出事了,要不然,绝对不是现在这个场面。
秦玉兰一看见我,情绪再也压制不住,伸着胳膊一脸狰狞朝我奔来,哭喊道:“汪洋,你这个罪人,还我女儿!”
一霎那,我瞬间就石化在了床上,这一刻,我感觉世界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很静很静,大脑也停止了运转,脑海里一片空白。此时的我,就如一个滑落悬崖,从空中向崖底坠落的人。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思考,如何呼吸,如何说话。耳边反复回荡着秦玉兰的那句话,就如一个魔咒般摧残消磨着我的意志心识。
“你说话啊……你这个罪人!不要装死,你还我女儿!”秦玉兰已然走到了床边,伸手拽着我的衣服,痛苦的嘶吼着。
“秦女士,你冷静一下,她现在也是一个伤员,不要再加重他的伤势了。”身旁一个医生一脸无奈却又为难的劝慰道。
“你什么意思!他是伤员!那我女儿凭什么承受这些啊!他是伤员他活该,这完全就是他自找的!能怪谁!他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医生的话刚说完,秦玉兰回过头,冲着他就是一通无理的吼叫。
“阿姨,你怎么能这样?事情出现这样的结果,我们谁都不愿意,但你把全部的责任怪罪到汪洋哥哥这里,是不是太过于无理取闹了!”方婷忍了半晌,最终气不过的站出来说道。
慢慢的我大脑恢复了一些思考的能力,回过神,我急切又恐惧的冲着秦玉兰问道:“雨晴怎么了?!她到底怎么了?”
“呵,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这一切还不都是你害的!你还我健康的女儿!”秦玉兰眼看我说话了,全部的怒火直接就对准了我,抓着我胸前的衣服,摇晃着嘶吼着。
胸口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应该是出血了,不过,此刻的我根本无暇顾及这些事,此刻,我只想弄清楚一件事,那就是纪雨晴她到底怎么了?!
眼看着秦玉兰已然失去了理智,我把目光转向方婷,直视着她质问道:“告诉我!”
方婷躲闪着我的眼神,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我根本没有一丝耐性去等待,转而把目光转向了人群,绝望中夹杂着愤怒的嘶吼道:“谁他妈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话刚喊完,我胸口就是一阵猛烈的疼痛,引得我一阵狂咳。
方婷推开秦玉兰的身子,抚摸着我的背,慌忙的说道:“学长,你不要急,不要急,这一切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
我没有一丝心情去听方婷这种安慰的话语,咬牙压制着胸口的疼痛,血红的双眼直视着她说道:“不告诉我是吧!我他妈自己去找!”
说完,我猛的推开方婷的身子,起身就准备向床下走去,刚起来身子,迈出一条腿,撕裂般的痛苦,直接就让我滚下了床,横躺在了地板上。
“啊!学长!”这就是一瞬间的事,反应过来的方婷,惊慌的扑向我,脸上挂满泪珠,疼惜的抚摸着我哭喊道。
我咬着牙,嘶嘶的吐着气,面目狰狞的看着头顶的天花板,缓解着身体带来的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秦玉兰对于我的举动,好似有些反应不过来,半晌,才回过神来,盯着躺在地上一脸痛苦的我,反常的没有再言语,而是恢复了平静,起身向着门口的方向走去,临经过我时,她哀怨愤恨的眼神还是被我捕捉到了,我知道,她不会轻易原谅我的,本身,对于我,她就有着先入为主的成见。
“学长,你不要激动,我告诉你,我告诉你好不好。”方婷抓着我的手,脸上流淌着泪水,满是担忧恐慌的样子。
我挥手打断了几个准备把我抬到床上的护士,皱眉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雨晴姐……她……她……她站不起来了。”方婷语气低沉的,吞吐着说道。
“什么?你说什么?你在重复一遍?”潜意识的,我不相信方婷说的话,也不愿相信,抱着最后一丝侥幸的心理,期望刚才是我听错了。
“雨晴姐站不起来了,以后她要永远坐在轮椅上生活了。”方婷极为痛苦的说完这句话,直接哇哇的哭了起来。
我则是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双眼呆滞的看着头顶灰白色的天花板,良久回不过神来,脑海里方婷的话不停的回荡着,化身为了一个身穿黑衣尖嘴猴腮的巫婆,她眼神促狭,干瘪丑陋的脸上,挂着讥讽的笑,尖声说道:“你是罪人,是你害她残废了,你是罪人,你就是个只能给她带来厄运的人,你该死!你该死!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突然像个神经病一样大笑起来,咧着嘴,疯狂大笑着,胸口撕裂般的疼痛刺激着我,我边咳边笑,已然完全丧失了理智。
“学长,你怎么了?别吓我啊……学长,你别吓我啊!”方婷声音颤抖着,一边哭一边抚摸着我的脸庞。
“我该死!我该死!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没错!我该死!”突然,我停止了大笑,把目光转向了方婷,机械般的凝视着她的眼睛,我双眼呆滞的说道。
“学长!我求求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糟践自己!一切都会好的……会好的……”方婷脸上布满泪水,满是痛心的趴在我的肩膀上痛哭着,哀求着我。
我却没有一丝反应的,眼神呆滞的依旧看着天花板继续呢喃着,仿佛在重复一个咒语般,仿佛这样,就能让我的痛苦减轻似的。
“医生,快看看!学长他究竟怎么了?求求你……快帮帮他……我不想看到他再这样继续折磨自己了!”方婷眼看我的主治医生宁语到来,哭喊着急切的求助道。
宁语蹲下身子,依旧还是万年不变的冷艳面容,看了看我,皱眉说道:“没事,只是情绪过于激动罢了,恐怕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打一针镇定剂,让他睡一觉吧。”
说完,宁语叹了口气,站起身子向着病房外走去。
我依旧注视着头顶的天花板,眼泪顺着眼角溢出来,淌在了冰冷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