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次见到她,并且以这样奇妙的方式相遇,也真是够刺激够惊险的。江城真的太小了,不是吗?周晴。
……
这又是一个醒来后的早晨,冬日的阳光带着清冷的气息洒在医院门前的草坪上,我看着沐浴在晨光中的枯黄小草,不禁有些出神,好似被勾起了什么回忆。
“醒了啊!”推门而进的周晴,手里拿着早餐,笑着向我招呼道。
我回过了神,看了看手机,早上7点,好像回到家以后,我就基本没睡过懒觉,其实,大多时间都是睡不着,睡着了有时也是做噩梦。
“其实,你不用每天都守着我的,你自己毕竟有工作要忙的。”放下手机,我坐起来,倚在床头上说道,“再说,医生也说了,伤势不重,我自己现在也能应付得了。”
“那可不行,你变成这样可全是我的责任,我不照顾你能说的过去吗?”周晴边说边脱下了身上的妮子大衣,挂在了衣钩上,“再说,叔叔阿姨他们年龄大了,肯定不能常来,而我公司现在业务也是淡季,索性就直接给自己放了个大长假。”
我凝视着周晴,六年没见,确实正如张皓说的,她确实变得越来越漂亮的,白皙柔美的五官,高挑的身材,用发簪扎起的头发,整个人看上去,少了一些当时上学时期的柔弱青涩气息,多了几分成熟知性的味道。
“店里没你看着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现在店里基本我在不在都一样,照常运转。”
“那还真得恭喜你啊!周大老板!”我略带调笑的说道。
“行了,你就别寒碜我了。快吃早饭吧,再不吃就凉了。”周晴白了我一眼说道。
“哎,对了,我还有多长时间能出院?”喝了一口小米粥,我顺嘴问道。
“想出院,再等等吧!”
听着周晴的话,我不禁有些泄气,说实话,医院的这个味道是真的不好闻啊,我不由猜想,一个正常人在医院住上几天,估计到时没病也能生出病来。
一时没有了话题,安静的病房里,此时只有我们两人默默吃饭的声音,房间内顿时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氛围。
其实,这几天来,我和周晴的相处并不向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顺畅融洽,经常有时候,我们会像现在这样,聊着聊着就没有话题,从而陷入尴尬的境地。
其实我知道,这源于我们之间无法敞开心扉的交流。毕竟我离开了六年,这六年我们各自都有各自的生活,肯定也发生了很多事情。六年的时光,足以让两个好朋友之间变得疏远,更何况,是我和周晴这样的同学关系,尽管当初她是对我有好感,但那或许只不过是青春时期懵懂的爱情萌芽,算不得什么。
“哎,小晴已经来了啊!”一阵开门声响起,我看着一脸笑意的母亲刚走进来,就对周晴打着招呼。
“嗯,伯母您来了啊!”
“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啊?怎么我进门前都没有什么动静啊?”母亲笑着问道。
“啊!没聊什么,就是闲聊。”听了我母亲的话,周晴忙说道,脸色看起来微微泛红。
“妈,你说你闲的没事,老是往这跑什么啊?”
“哎,我说,你这个小没良心,你妈我来看你还嫌烦了啊!是不是觉得我在这儿碍你眼啊!”
“不是,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怎么敢烦您呢?”我忙摆手苦笑着说道。
“小晴,你来评评理,你说这个小子是不是没良心。”
周晴略显尴尬的看了我一眼,随之看着母亲劝慰道:“伯母,汪洋其实不是这个意思,她是看您年龄大了,不想您来回奔波,怕您身体吃不消。”
“小晴,你是不知道。自从他回来以后,我的心是一刻都没放下过。是,他嘴硬,每次问他到底在滨城发生了什么事,他总说没事。”说到这里,母亲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对劲,我苦涩的笑着,并没有阻止母亲继续往下说,我清楚,这几个月来她真的为我挂念太多了,此时,她需要说出来,发泄出来。
“可你说能没事吗?我又不是傻子,没事,会一声不吭傻乎乎的跑回来,没事,会每天晚上把自己闷在房间里哪里也不去吗?没事,会每天晚上总是睡那么晚吗?”母亲的声音,此时已然有些哽咽,我躺在床上,内心一阵抽搐。
我忽然发现,对于父母我真的还是关心太少了,我总以我自己认为对的方式去理解他们,却从来没有切身体会的,去站在他们的立场上考虑问题。殊不知,他们对于我的一些小举动,行为,全都看在了眼里,默默的担心着,猜解着,和我承受着一样的压力负担,但却从来都不会在我面前,表现哪怕一分一毫,就恐怕伤到我作为儿子那可怜的自尊心。
我突然发现我就是一混蛋,作为儿子的我,不仅没尽到一个儿子该尽的义务,反而为他们平静的生活带来了波澜,搅动着他们本该幸福舒适的生活,我这次回来,或许是错误的。
“你知道吗?我们是怕,怕他在外面闯了什么大祸,犯了什么大错,无法承担,偷偷跑回来的,我怕有一天,我起床,却突然看见来一群人,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把他带走!晚上做梦,我还梦到了这个,当时,我就直接吓醒了。”我看着母亲脸上留下的泪水,内心如刀绞般的痛,双眼血红,泪水控制不住的溢出眼眶,顺着脸夹流淌了下来。
“妈……妈!不要说了……是我错了……我错了!”我嗓音沙哑的对着母亲哭喊道,泪水瞬间迷糊了我的脸庞,眼泪淌进嘴里,很咸很咸。
“还有这次,他出车祸,你知道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时,我们是什么心情吗?我差点晕了过去,我的心扑通扑通的狂跳着,这辈子我的心脏都没有跳过这么快。我们怕,那一刻,我真的以为我们就要失去他了,当时,你知道我什么念头吗?要是儿子出事,我们该怎么活下去啊!”母亲说道这里,早已泣不成声,周晴抱着母亲,抚摸着母亲的背安慰着她,脸上也早已溢满泪水。
“伯母,这次怪我……怪我开车不注意……怪我!”
我感觉自己从来都没有这么痛过,就好像用刺刀一刀一刀的割着我的皮肤,看着老泪纵横的母亲,我当即下床,跪在了母亲面前,哭诉着:“妈,是我错了……儿子不孝……不孝……我就是个混蛋!混蛋!”
母亲哭泣着一把揽过我的头,把我紧紧的拥在了怀里,这一刻,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忘不了母亲那颤动的身子,忘不了母亲那哭泣的声音,忘不了母亲那熟悉的味道。这一刻,我立誓,绝不再让父母担惊受怕,受一点点委屈!
……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这首小学就背过的唐代乐府诗,时至今日,我才懂得它的真正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