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日记:
20xx年10月1日
周六
阴转小雨
长假第一日, 天气极差, 心情不好。早上稿费已经入账,五百一十六元整,要用来应付往后许多日, 恐怕不够, 愁。再去投稿试试。
心情不好,不写了。
第四篇日记:
20xx年10月2日
周日
阴
夜半时分, 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起来写日记, 看时间, 已过零时。心情苦闷。他到底喜欢我吗?亲是亲了,谁也不曾表态, 是默认了关系, 还是玩玩而已?
第五篇日记:
20xx年10月3日
周一
小雨
他今天集训结束, 该回来了!
绵绵细雨,很有诗意。秋天并不太冷,或许还挺暖的。
第三十五章
袁野快下课的时候收到徐屹然短信。
“你怎么回来?”
袁野望向窗外,只见不知何时, 空中飘起了小雨。真小得很, 要不是晃动着的叶片湿润了,颜色变深了,他都不一定能看出来。
袁野把手伸到桌肚里,飞快打字。
“揣着一颗想要赶紧回家亲你的心,‘哒哒哒’一刻也不停地回去。”
徐屹然:“袁野!”
袁野:“好好好,说正经的。下课后要去老板那里拍照,到家应该会很晚,不用等我,早点儿睡。”
徐屹然:“这么赶?那你忙,不用回我了。”
袁野:“亲亲>33333<”
这时沈教头宣布下课。
袁野收拾书包,背上,一个人冒着雨去了地铁站,按照老板发过来的地址,七拐八拐,来到一个小区,再根据门牌号,找到一间大门上挂着“恺轩工作室”牌子的复式洋房。透过窗户往里看,有很多乱糟糟挂起来的淘宝风衣服。
袁野觉得这家工作室和他想象得不太一样,敲门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没想好要不要进去试试,大门就从里面被拉开了。
袁野愣了一下,开门的人却笑眯眯拉他进去,说:“你就是袁野吧,来来来,等你好一会儿了。晚饭吃了没啊?我这正开饭呢,一块儿吃点。”
袁野:“你是王总监?”
“是是是,哎呀不要这么生疏,叫我恺轩就可以啦。或者直接叫我honey我也不介意哦。”老板把他带上楼,果然,几个人正挤在一张堆满杂志、布料的桌边吃饭,“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哈,这个是咱们今天的model,大家抓紧时间,吃完饭早点开工,早点回家。”
众人点头,又都招呼袁野坐下来吃饭。
桌上放着一个大海碗,里头是油厚有三寸的大白菜汤。袁野只匆匆瞥了一眼,就借口说吃过了,没加入他们。
老板包括几个工作人员在内都很热情,但袁野总觉得不大靠谱,几次想转身走人,可想想之前谈好的酬劳,又忍住了。
几人果然吃得很快,十几分钟后,就投入了工作。袁野看他们挺敬业,心里的不舒服少了一点。但拍照的时候,问题还是出了不少。
他高一的时候也玩过几次模特,有一点经验,就算表现能力比不上专业模特,用在这种小作坊里应该也够了。虽然老板一直用“电商”“品牌”之类的词,还夹杂着不少英文来介绍,但袁野差不多也能看出来,这个工作室是给淘宝店拍照片的。
老板要求很多,一会儿说“你这块肌肉形状不漂亮,你得如何如何遮掩这个缺陷”,一会儿说“你气势太凌厉,盖住了产品本身”,一会儿又说“你眼神得迷离一点儿,营造出一种醉生梦死的轻奢感”。
袁野一言不发地听他摆弄,脑子里就一个想法,搞完拿到钱,再也不来了。
结果一折腾,就拖到了凌晨一点。
袁野冷着脸换回自己的衣服,掏出手机,看到时间就有点窝火。再加上没吃晚饭,低血糖,整张脸都在发黑。
谁知道,去找老板结账的时候,老板还说:“你浪费了我们很多时间。”本来说好的两百就被他这么一句话,减到了五十。
袁野看这娘炮不顺眼很久了,捏着那张油腻腻的五十块钱脸色铁青,攥紧的拳头都在咯吱作响。
这时候老板不娘炮了,冷冰冰地说:“你瞪我也没用,这就是行业内的价格,新人都这个价。”
袁野:“之前……”
老板:“之前怎么了?之前我以为你是专业model!你跟我说你有经验,我还真信了你的邪。费了老娘一晚上时间,还不知道这些照片能不能用。五十块钱是给你的打车费,不少了。你随便去哪个模特公司问问,我这是不是良心价?别他妈给脸不要脸,拿着钱赶紧滚。”
他说话的当儿,几个员工围了过来,沉默地看向袁野。
袁野怒极反笑,将那张五十块钱的钞票展平,仔细叠好,放进兜里,然后放下书包,转身朝老板几人走去。
老板一开始还撑着气势,心想自个儿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结果没多久,人都趴下了。他刚挨了一拳,就鬼哭狼嚎起来:“报警报警,快报警!我操-你妈……啊啊啊啊!!!”
袁野抄起桌上的剪刀,余光瞥见那几个员工战战兢兢想过来,冷冷扫了他们一眼,在他们僵住之时,走到老板跟前,将他拎起来,一剪刀擦着他脖子扎在墙上,平静地说:“两百块,一分不能少。”
老板:“你信不信我让你混不下去……”
袁野:“你信不信我还未成年,捅死人不犯法?”
老板:“……”
袁野:“两百。”
老板哆哆嗦嗦掀起嘴皮子,老半天才挤出一句话:“给给给,赶紧给他!”
袁野松开手,丢了剪刀,心满意足地拿着剩下的一百五十块钱,离开了。
夜空如洗,新月如钩,散发着黯淡的光芒。
雨已经停了。
袁野茫然地站在小区外面的马路上,一辆出租车停在他面前,司机探出脑袋,问他去哪儿。
袁野报了徐家的地址,刚想上车,突然想起什么,谨慎地问了一句:“多少钱?”
司机:“两百。”
袁野:“……”
司机:“大半夜的,怎么着?坐不坐?”
袁野:“去你妈的,不坐。”
司机:“操。”他一边升起车窗,一边嘀咕,“别让老子再见到你,傻逼。”
袁野面无表情地看着出租车绝尘而去,手摸进兜里,捏了捏才赚的两百块钱,仰头看看月亮。
月色这么美,权当散步了。
他这么想着,迈开了脚步。没多久,夜空中又有云层积累起来,又过了一段时间,云朵漂移,遮住了那轮可怜巴巴的弯月。
袁野走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六点,小区里已经有老人出来晨练,看到他还夸他起得早。他扯起嘴角笑笑,拖着一双僵直的腿上楼,脑子已经有点木了。快到家的时候,他甩甩脑袋,用手揉了揉脸,又用手机给自己拍了几张自拍,看表情还行,才继续往上走。
还差七八级台阶的时候,徐家门突然开了。
徐屹然混合着疲倦与惊喜的脸从门内探出来,一看到他,整个都像要发光了似的。
袁野愣愣地停下脚步,傻了似的看着徐屹然跑出来,抱住自己。
“你,回来了!”
神思恍惚间,他感觉自己手心被塞进了一叠钞票,耳旁传来徐屹然不好意思的声音:“我的,稿费,可不可以,存你,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