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皇子府。
慕容长情躺在床上眉眼紧闭,脸上血色尽失。
一动不动的样子,犹如被抽干了精气的人偶娃娃。
“他怎么还没有醒?”
戚无双坐在床前,眸光一瞬不瞬的凝望着他。
现在已经是深夜里,距他服下解药已经六七个时辰,而他却迟迟未醒,戚无双心中担忧不已。
若不是他扑过来为她挡住暗器,只怕躺在这里的就是她了。
紧要关头,他拼死相护,她宁愿自己受伤却也不愿他有任何差池。
戚无双望着他,眼神幽幽,紧握成拳的十指,一刻都不曾放开。
“主子身上的毒十分狠 辣,属下配置的药虽能解除毒性,但却耗时许久,主子一时半刻恐还醒不过来。”
“四小姐,你先休息一会吧,这里有我和鹰守着就好。”
月恭敬的说着,戚无双一直守护着主子寸步不离,滴水未进,
如此情深意重,让他心生动容。
“不了,我要等他醒来。”
戚无双执拗的再次拒绝去休息。
她想,就如同她殷殷切切盼着他醒来一样,他睁开眼的那一刹那应该也是希望见到她的吧。
所以,她要等他。
月见状,没有在说话。
房间里又是一片死寂的沉默。
片刻后鹰推门,端来些许粥菜搁置在桌子上。
“四小姐吃些东西吧。”
戚无双动了动眸,转身望向鹰。
“灰衣人两次暗杀都是冲着我来的,我想问你们可曾查到了什么蛛丝马迹?”
戚无双声线冷淡,眸光却犀利异常。
此话一出,鹰的面色微微一变。
这细微的变化快的如昙花一现,若不是善于察言观色的人,根本无从察觉。
然而,戚无双却精准的捕捉到了鹰的异常所在。
“四小姐,刺客极为谨慎,身上不曾留下任何可疑痕迹,属下查不出他们的身份。”
戚无双见鹰抱拳颔首,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
她抿了抿唇,道:“他们身上没有可疑踪迹,可我却是多少瞧出一点端倪。”
鹰抱拳的手顿时一紧,“四小姐看出了什么?”
戚无双起了身,一步一步走来,“两次交手,我看出他们的武功套路与南楚习武的风格大不相同,虽他们在交战的时候极力的变换招数,隐藏本身,但却还是能被察觉而出。”
鹰闻言,心下一骇。
没想到戚无双居如此心细如发,从他们的招数中寻找破绽。
一旁的月眸光深深的看了一眼戚无双,感慨道,这个女人果真是不简单。
“我跟着你们的主子习武,多少也能分辨出各种招数,长情的武功虽变化万千,但更多的还是没能逃出地域的本性,他的武功套路还带着西凉的武士风范。”
“虽微乎极微,但用心体会总能感受。”
“而那些灰衣人的招数与长情或多或少都有相似之处,我想这绝对不是什么巧合。”
戚无双的眸光从月与鹰的身上来回审视着,“这点小伎俩我都能识破,而你们出身西凉,跟着长情多年,怎么会看不透?”
戚无双淡然的陡然一转,声色俱厉呵斥道:“不要隐瞒了,我想要知道实情!”
她这一声怒喝,来的且快且狠。
鹰与月大吃一惊。
从来没想到这个整日里只知道偷奸耍滑,打架骗钱,一张脸总是嘻嘻笑笑的女子还有如此声势惧寒,锐利凶悍的一面!
这一双喝斥,令二人一时之间怔愣,竟失了言语。
他们抬头去看,这才惊觉,此刻的戚无双负手而立,眉宇间锐气锋利。
通身气势冷凝,居隐约让他们看到了那独属于上位者才有的傲然霸气!
这种霸气,这种气魄,他们在另一人的身上也见识过。
那人就是他们的主子!
鹰与与这一刻,好似才彻底明白,为何他们的主子独宠与她!
那是因为,她有足够的资本当得起他家主子的这份爱!
十二岁少女就已有如此凌烈气势,他日长成,岂不是要令天下都为之动容?
“都愣着干什么?说话!”
戚无双厉眸一扫,绝艳的面容上亦怒气浮沉。
鹰与月对视一眼,沉默片刻,鹰上前一步,拱手道:“请四小姐借一步说话。”
皇子府偏殿。
戚无双坐在木椅里,抿了一口茶水,抬眉凉凉看了鹰一眼。
“说吧。”
“四小姐刚才所作猜测一点都不错,刺杀的灰衣人的确是来自西凉。”
戚无双素手轻刮着茶盏,瓷片的厮磨的声音轻响,她眸光闪动,“什么人要杀我灭口?”
鹰略微一顿,“主子请旨迎娶四小姐为妃的折子送去西凉,这消息一出怕是惹了一些人的不快。”
“谁不快?是西凉皇帝还是西凉朝臣?”
戚无双眉锋一厉,“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他们用得着如此兴师动众?呵,你们西凉人该不会吃饱了撑的吧!”
戚无双冷笑一声,美眸盯着鹰的脸,“你有话直说,不要拐弯抹角!我这个人的耐心是有限的!”
什么慕容长情求婚的消息惹了一些人不快?
谁不快?
慕容长情之所以被送来当质子不过是因为人言微轻,地位卑微,不然如何能被遣送到南楚?
一质七年,如今他要娶个南楚寻常女子当妃,怕西凉皇宫里的都乐的笑开花吧?
她戚无双孤家寡人一个,没身份没地位还年幼的狠,要是做了慕容长情的妃就等于是在西凉未来争储之路上自己给自己下了绊脚石。
自古以来皇家联姻,都是拉拢势力关系的必要手段。
如今慕容长情自愿要一个没任何价值可挖的女子为妃,这对于西凉皇宫而言绝对是皆大欢喜的场面。
怎么还会有人阻止呢?
鹰话说的这么含糊不清,是权当她好糊弄么!
戚无双一怒之下,摔了茶碗。
满地茶水瓷片狼藉,鹰的面色顿时一变。
他再也不敢有所隐瞒,如实告知道:“主子自幼与西凉挽月郡主青梅竹马,他们二人有婚约在身……”
婚约?
这两个字如针一样顿时扎的戚无双瞳孔一缩。
慕容长情居然有婚约在身,怎么不见他在她面前提及一个字!
鹰小心翼翼的抬眼,见戚无双的面色阴沉。
他暗暗心惊。
不知依照戚无双的脾气知道主子隐瞒不报实情,她会是有什么反应。
该不会一怒之下与主子决裂吧?
要是这样,那他就等着被主子一掌拍死吧!
主子下了死令不允许告知她的。
屋子里一时之间安静的针落可闻,鹰紧张的控制着自己的呼吸,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
然而,等了半响,不见戚无双发怒,反而是见她诡异的笑了!
“四小姐……”
鹰谨慎的开口,“主子他不是有意隐瞒,主子是太过于在乎你才……”
“行了!你用不说了!”
木椅中的戚无双忽摆了摆手,身子懒散的靠在椅背上,巴掌大的小脸隐隐带笑。
“本姑娘还真没有想到,这一诈还真的炸出来这么多奸情……”
“四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
鹰有些不能理解,什么叫做诈?
戚无双拿着一种狡黠的眼神看了鹰一眼,“其实,我并未猜出那些人是来自西凉,那些从招数中看出端倪的话不过都是屁话。”
“啊?”
鹰脑子一时有些反映不过来,“那刚才你一番审讯……”
“我不演的真一点,不动怒,你们会上当么?”
戚无双盘了二郎腿晃了晃,“我说那些人是西凉刺客不过是在赌,赌一把我猜的对不对,哪知道你们真的隐藏不报,心中有鬼。”
鹰的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但却觉得说什么好像都不能表达出他心中的惊讶,懊恼,以及悔恨。
戚无双看着鹰那一愣一愣的神情,她笑了笑,其实她只是在慕容长情那里发现的端倪。
第一次云山刺杀,慕容长情还与她嬉闹着杀人。
然而今天秋猎,他却未让她动,则是自己一人出剑杀光了所有刺客,他身上的怒气蒸腾,出手快狠绝不留活口。
如此变化,只能让戚无双猜测,慕容长情已经知道了灰衣人的来历。
所以,才有了她刚才那一试探。
只是没想到,鹰与月被她这一诈,居将实情和盘托出。
戚无双万万没想到,这一诈,居然炸出慕容长情还有个未婚妻!
“呵呵,真是人生何处无惊喜啊……”
戚无双晃动着二郎腿,眯眼望着鹰那悔恨的苦瓜脸,她笑的越发张狂。
“那什么挽月郡主,是什么人,你给我说清楚些。”
鹰咽了咽口水,将自己惊诧的嘴巴闭上,心中哀嚎:奸诈!奸诈!这该死的女人太奸诈了!
居然把他们齐齐骗了!
“快说!”
鹰深吸一口气。
暗道纸包不住火,这奸诈的女人早晚要和挽月碰头,如今说漏了嘴,也就什么也别瞒着了。
“挽月郡主,年方十七,是西凉皇帝的义女,幼时与主子一起在皇宫长大,对主子一片痴情,曾求了圣旨赐婚,只等主子回国后操办婚礼。”
戚无双闻言,摸了摸下巴。
“居然是圣旨赐婚?”
慕容长情不是一直都不受宠的么?西凉皇帝怎么还赐婚给他?
“这圣旨是挽月郡主跪了三天求来的。”
鹰小心的回答着。
“哦?如此痴情?”
“那挽月郡主长的可好看?”
戚无双摸着下巴,眸光幽幽,鹰一时吃不透她想要干什么。
同时,他也在极速的转动脑子,自己该怎么回答这一个棘手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