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他又折了回来,提了两大袋东西,不仅有果蔬鱼肉,还有不少营养品。
夏至很不好意思,低声说道:“其实这些我自己会去买的,你不必为我想得那么周到。”
“是朋友就别说这么客气话。”易子寒将东西一样样拿出来分类放进冰箱,转身拍了拍手,“你看起来很累,今天呆在家里好好休息吧,明天早上我再来接你去医院。”
“真不用了。我自己能去。打个车就过去了,很方便。”夏至急忙摇头,“子寒,我知道你很关心我,可是别让我成为你的负担。真的。这样让我觉得很过意不去。”
“我不是为了你,是心疼你肚子里的孩子。他不该受到这样的待遇。”易子寒看了一眼她已经很明显的腹部。
夏至的手轻轻放在腹部上,没有再说话。
送易子寒走后,夏至便打了个电话给郑红娟,告诉她明天一大早她会过去。
挂断电话后,她便把自己扔在了床上。
长途跋涉,再加上内心的疲惫,让她再也支撑不住,眼睛一阖上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睡了整整一天一夜,等到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一夜梦境很不平静,换来的结果是枕头湿得都可以挤出水来。
夏至起身把枕套拆了扔进洗衣机里洗,枕头则拿去阳台晒。
五月底的天气,已经有些热了,放在枕头上晒一天应该可以晒干。
夏至看了看天边冉冉升起的朝阳,再看看手中湿漉漉的枕头,想起昨天晚上梦境里的那一幕幕断气回肠的画面,眼眶又悄悄湿润了。
她想这是她爱情的梅雨季节,接下来可能很长一段时间心里都会雨水连连……
正胡思乱想着,门外响起礼貌的敲门声。
她急忙转身去开了门,果然是易子寒。
想不到七点不到他便来了。
他递上热乎乎的早餐,一个香菇肉饼汤,一个牛肉炒粉,一个茶叶蛋,营养而丰富。
“快吃吧。吃了我送你去医院。我已经吃过了,你别管我。”
“你怎么这么早?”夏至在桌边坐了下来,舀了一口汤放进嘴里,很浓郁的肉香味,味道很是纯正。
“以后只要我没有去外地出差,我都在去上班的时候顺便送你去医院。不会耽误我的事,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早餐我也顺便在我住的小区的那茶楼里买来,那里干净,而且味道不错。省得你独自一个人还要花时间和精力弄早餐。”易子寒温柔地看着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汤,那一张一合的红唇让他的心莫名痛了一下。
这么美丽的女孩,为什么裴曜辰就不能珍惜呢?
“好。”夏至轻轻点头,没有再跟他客气。
易子寒有多好,她比谁都清楚。
她欠他这么多,但愿以后有机会让她偿还。
吃过饭后,夏至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和易子寒出了门。
易子寒把她送到医院门口放下便开车离开了。
这样做,不过是不想让她觉得愧疚,他想尽可能地让一切看起来自然一点随便一点。
夏至进病房的时候,郑红娟正坐在床边喂傅君豪喝粥,俩人一看到她来,皆开心得不行。
郑红娟忙不迭地搬凳子让她坐,还给她递上牛奶,“天越来越热了,你赶紧喝口奶,既解渴又补充营养,对大人对小孩都好。”
“谢谢妈。”夏至的心暖暖的,伸手揉了揉傅君豪的头发,温柔地问,“你这几天怎么样?感觉还好吗?”
“挺不错的!胃口越来越好了。你瞧,我手臂上都有肌肉了!”傅君豪挽起衣袖,露出瘦骨嶙峋的手臂努力想挣出一点肌肉来。
夏至看得心酸,急忙笑着捊下他的衣袖来,“好了好了。知道你越来越厉害了。”
郑红娟笑着说:“你们姐弟俩好好聊一会儿,我去楼下交下费。你们聊啊!夏至,桌上的水果你想吃什么就拿着吃。你看你这几天累得脸色都不太好看了。这可不行。一定要注意劳逸结合知道吗?”
“妈,还是我去吧!”夏至起身站起。
郑红娟硬把她摁坐下来,“不用不用。我去就行。曜辰几乎帮我把家产都夺了回来,住院费对我们家来说已经不再是问题了。等你弟弟做完手术后,我带你们姐弟俩去全国旅游一趟!你不知道,你弟弟长这么大,还没有去哪个地方好好玩过呢!”
“好。到时候咱们一起去!”夏至用力点头。
“记得叫上曜辰。对了,他去出差得有一个月了吧?到底什么事需要这么长时间啊?他有说过什么时候回来吗?”郑红娟脸上露出一丝不安。
夏至心‘咯噔’了一下,知道郑红娟一定担心了,正想找个借口骗过去,突然病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了,一个头发花白身高体胖的六十来岁的女人风风火火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地抓着郑红娟的头发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一边打一边叫道:“我打死你这个光吃不下蛋,还专门祸害我儿子的臭女人!你怎么不去死?!”
郑红娟被她打得脚步踉跄,脸部抽搐,却毫不反抗。
“你是谁?!你不能打人!无论有什么话,都要好好说!”夏至心急如焚地赶上去想拉开那女人,只是还没到跟前,那女人照着她的肚子就是一脚。
夏至被她踹得倒在地上,肚子痛得厉害,竟无力爬起。
那女人越发得意了,抓着郑红娟的头就往门上撞,撞得‘咚咚’作响。
傅君豪看得心急如焚,跳下床摇摇晃晃跑上前,拉着那女人的手又哭又喊,“奶奶!你这是干什么?我妈做了什么了?她被你们欺负得还不够吗?您凭什么这样对待她?!”
那女人手一滞,随即说道:“她不该和外人合起伙来把你爸的财产弄走了一大半,更不该那般冷酷无情地把我那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小孙子差点打得没命了!她这么恶毒,我不该打她吗?”
傅君豪痛苦地说道:“那我呢?我不是你孙子吗?我妈去争去抢,全是为了我。您知不知道,我爸为了和别的女人生儿子,偷偷摸摸地把所有财产都转移了,害得我妈连交住院费都交不起,这才去找我爸理论。偏偏我爸不在,那女人还说些尖酸刻薄的风凉话,我妈一时没忍住,这才和她动了手。还假装流产想告我妈坐牢,如果不是我姐我姐夫帮我妈讨公道,我妈现在在坐牢,我也早死了!”
那女人听了,慢慢松开了郑红娟的手,看了看傅君豪,眼睛也湿润了,“唉。可小豪,不是你爸你奶狠心,实在是你这个病真的是个无底洞啊!只怕到时候是人财两空……”
一直沉默着的郑红娟听到这话突然就急了眼,伸手用力推开老人,像老母鸡护小鸡一样将傅君豪死死地护在了身后,咬牙切齿地说:“妈!你别再咒我儿子!你如果让我再听到你咒一句,我有本事让傅国全一分钱都留不下来!”
老女人怒了,“哟!你越来越厉害了啊!你有本事去啊!你去啊!”
说着又举起拳头向郑红娟扑来。
郑红娟一把抓住了女人的手,声言俱厉地喝道:“不要再惹我!论体力,你是打不过我的!更别想帮着你儿子跑这来要钱回去,我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让他乖乖地听话,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现在我身边不仅仅只是我儿子了,我还有我的女儿我的女婿!我女婿是个什么样的大人物,去好好问清楚你儿子!看看是不是他傅国全惹得起的!我警告你,立即离开这里,要不然我就动手把你扔出去了!”
女人听了,转头看坐在地上脸色灰白捂着肚子闷声不吭的夏至,心狠狠跳了一下,害怕弄出人命,便恨恨地对着夏至啐了一口,“害人精!”
郑红娟大怒,伸手就要去抓女人。
女人缩了脖子,转身就跑。
郑红娟还想去追,傅君豪却死死拉住了她,“妈!不要追了!快看看我姐!”
郑红娟一惊,急忙转身去扶夏至,不安地问道:“你怎么了?孩子没事吧?”
夏至摆了摆手,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苦笑道:“我没事。孩子也没事。只是我这两天有些累。倒是您,您脸上都被抓伤了,赶紧去找护士处理一下伤口吧,别感染了。”
“我这点小伤没事,你的安危可是大事,你等着,我去帮你叫韩医生上来。”郑红娟不由分说地冲出了门。
夏至无奈,看着傅君豪笑,向他伸出手,温柔地说:“过来我身边坐坐吧。”
“姐,你真没事吧?”傅君豪依着她身边坐下,不安地问。
“我真没事。倒是你,千万别把刚才你奶奶说的那些话放在心上。农村香火最重要,她这样做虽然可恨,但也算是封建思想的受害者,也是个不自知的可怜人而已。你不要跟她计较。”
傅君豪一听,眼泪便流下来了,将头轻轻靠在了她肩上,低声说:“我不怪她。我只是有些接受不了她刚才那般穷凶极恶狰狞的模样。姐姐,您不知道,她小时对我是真的好。无论我要什么都给我,只恨不得把我捧在手心含在嘴里。可自从她知道我得了这个病,她就变了,变成了一个我完全不敢相认的人……”
“现实是残酷的。可正因为这样,我们偏偏不能认输!我们不仅要活着,还要活得有声有色!”夏至温柔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