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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 回来了(一)

    也不知外头是否知道我发了脾气,又或者戒备真的不是看起来那么严重,我不用再和侍卫发生冲突,顺利地就来了颐嘉那里,她已经恢复了不少元气,虽然依旧虚弱无比,可心情似乎好些了,乍见我是惊了一惊,忙就说:“宫里不是正乱着吗?才说宛妃娘娘殁了,娘娘您身子要紧,怎么又来这里。”

    “那一天来去匆匆,没能好好看你,眼下看你好些了,本宫也安心了。”我和气地说着,“本来就是本宫答应了你这些事的,总要善始善终才好。”

    颐嘉淡淡地笑着:“今天晨起还哭了一场,但又想想,早就知道她活不了,也圆了抱一抱活着的孩子的心愿,老天都满足我了,再奢求什么再执着什么,只怕辜负了苍天。娘娘放心,我想通了,再也不要做那个满身是刺谁见了都讨厌的颐嘉,若能得娘娘荫庇,我愿意好好活下去。”

    “这就对了。”我很是欣慰,也劝她,“宫里虽乱,你这里没和谁有利益冲突,又僻静偏远,不碍事的,好好养着,你坐完小月子大概天下也太平了。”

    这般温和地聊了几句,她身子弱我也不便久坐,便说要走,又见天色好,心情更佳,遂挽了莲衣缓步走回坤宁宫,这一段路很长很长,我也不嫌累,举目看四周渐渐深浓的冬日景色,残枝枯叶竟也有他独特的魅力。

    只是突然煞风景,不远处行过一队侍卫,明晃晃的铠甲哗哗作响,又步履生风走得铿锵有力,竟叫我一时生怒,身旁金儿看在眼里,忙地哼了一声:“有这样好的架势,不去保家卫国站在沙场,却在宫里为难娘儿老少,算什么英雄好汉。”

    这样说着话,那边侍卫多多少少有人朝我这边看过来,我虽不至于说出这些话,但也觉得金儿的话解气,昂起头来正视他们,忽而从眼前掠过一道身影,等我追过目光去捕捉,只见到熟悉无比的侧脸和身形,这队侍卫走得极快,根本等不及我再仔细看,可不用再看,只是这一瞬,对我而言就足够了!

    “娘娘!”莲衣紧紧地搀扶身子晃悠的我,吓得脸色发白,“您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我生怕弄出动静引人注意,忙镇定下来,“没事,一时胎动,这孩子倒顽皮起来了。”

    这般敷衍过去,便带着一众人速速赶回坤宁宫,在寝殿拉了涵春和莲衣,我才敢悄声说:“我看见皇上了,我看见他了!”

    两人面面相觑,涵春更是云里雾里,莲衣回忆刚才的情形,捂着嘴轻声问我:“娘娘是说,皇上……在那一队侍卫里头?”

    所有的镇定和坚强都烟消云散,竟不知不觉滚下热泪,语无伦次地颤抖着说:“不会错的,我不会看错的,是他,一定是他!他还活着,他真的还活着……”

    我虽说得很小声,涵春和莲衣还是怕得要捂我的嘴,涵春更是小心翼翼说得比蚊音还轻:“娘娘别露出来,您看,皇上在呢,他就在您身边呢,没什么可怕的了,什么都不用怕了。”

    我的心又扑通扑通跳起来,忍不住地落泪想哭,一边撒娇似的说着:“好想再看一眼,哪怕看一眼。”

    莲衣和涵春劝慰我好一阵,我才缓过来,我就知道一旦寰宇出现,就绝不会有那天站在聆政殿傲视群臣的管于飞,他现在还“不能出现”,我已经想要依赖他,想要躲进他的羽翼之下。

    因为见到寰宇而心情大好,连美咲都察觉出我的异样,迷茫地看着我好久,终是嘀咕:“母后怎么那么高兴?”

    我不能告诉孩子这些话,只能哄她:“因为美咲乖啊。”

    之后的时间直到夜里都陪着儿女,更悄声在还不会说话的智儿耳边告诉他父皇回来了,小家伙也不知道听不听得懂,只是温和又欢喜地冲我笑,他这一笑直叫我的心都化了。

    夜里涵春陪我入睡,也忍不住说:“娘娘明儿可要收敛一些,您这份高兴劲儿都写在脸上呢,千万小心叫人察觉了。”更是道,“倒是莲衣呢,转身就瞧见她在发呆,我想着,怕是想那个王巍了,毕竟什么消息也没有,不知道哪儿去了。”

    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大意,但我的快乐并不是罪过,只能想着来日好好补偿莲衣,涵春也拿我没法子,还撒娇说:“娘娘也不想想我,我家男人也没信儿呢。”

    玩笑归玩笑,沉心静下来,想起这些天种种事,想起宛妃尸骨未寒,不知道寰宇什么时候出现的,若仅仅是今日,他知道宛妃殁了吗?知道的话,又会想到她煞费苦心地,用自己的性命来扰乱局势,更拼了命想要在他心里占一丁点位置吗?

    “是我太霸道了吗?”那一刻竟扪心自问,想到林宛梅,想到萧亦瑶,还有华琼婕、霍结衣许许多多的女人,这一次动荡看清许多人心,危难的时刻大家能抱作一团,可安逸时,我这个皇后却不愿意她们任何人靠近寰宇,纵然我不曾作恶不曾耍手腕,可我的心到底束缚了寰宇。

    这样一想,竟自相矛盾难以入眠,涵春以为我太兴奋,又要嗔怪我,我懒懒将心事告知,她那里叹了半天,略有苦涩地一笑:“傅铭也是好男人,我的心也时时刻刻期盼能束缚他,但是他心里有思琳,正是因为有,才会对我们俩都好。虽然我是想明白了,也不觉得痛苦了,可看着娘娘您还是会羡慕,明明您和比谁都多的女人分享着一个丈夫,可他心里却只有你。娘娘您错了哟,不是表哥他怕您不开心而不去亲近别的妃嫔,是他心里容不下她们,只满满地装了您。”

    我轻轻握了她的手,“涵春,你心里还是难过的,对不对?”

    她笑了:“不难过,但不甘心。”长长地一叹后说,“不知道我和卓思琳哪个会陪着他更长的年月,我知道他从不曾减少对我的感情,但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不过娘娘别担心啊,我现在过得很好,傅铭那么忙,白天总不着家,有个卓思琳真的很不一样,每天一起闲聊说话做女红,时间很好打发,比从前有趣多了。”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个中滋味我却能深刻体会,我也会觉得有荣妃陪着闲聊不闷得慌,可日落西山皇帝要歇息时,我却只盼着他来我这里,他去别的地方我固然大方,可空床冷枕的寂寥,点滴在心头。

    一夜后,翌日一早宫里就出事,我还梳头穿衣裳,金儿奔来说:“大臣们都聚在聆政殿了,要求见娘娘您。”

    “说什么事吗?”莲衣问。

    “好像是为了常妃娘娘和大皇子。”金儿也弄不清楚,含糊地说着,“但是没见到常大人呐……”

    指望金儿说清楚是不可能的,朝廷的事她又能懂得多少,莲衣迅速地为我穿戴齐整,涵春留下照顾几个孩子,外头备了暖轿一路将我送去。

    殿内果然聚集了文武大臣,细数面孔,似乎是常家派系的多谢,我才安坐在凤椅之上,下头便此起彼伏的启奏,所言之事无外乎宛妃之死,有人力挺捉拿凶手,又有人说此刻国家动荡时,宛妃的事可暂且搁置,更多的声音,是希望宗人府能解除对常妃和大皇子的软禁,说这样做会寒了母子的心,宇坤是皇长子是皇室的未来和希望,我不能这样对他们。

    所有的声音我都听着,待他们终于消停了,我才缓缓开口:“本宫这里只有两件事要和各位卿家说,一者自那一日后,再无推荐储君的奏折呈进宫里来,本宫和太后可一直等着呢。二者,今日诸位所说宛妃之事,宛妃是后宫妃嫔,此乃皇室家事,本宫如何处置不需要各位卿家费心,而宗人府和刑部也会秉公查办,不会偏袒了谁也不会冤枉了谁。的确是本宫责令宗人府查办此案,但没有指名哪一个是凶手,更不会针对大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