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妃这一句后,太后还说了让寰宥把琳琅也带进来,一并封了侧妃,叫王府喜上加喜。可当这边秀女或留或撂全部选定后,内侍来禀报却说只有尤琳琅一人在宫外候旨,寰宥一大清早就出了城,不知去向何处。
我看了眼寰宇,他似乎也并不知情,只听太后叹:“这孩子几时才能长大。”于是宣琳琅入殿,要她受封行大礼谢恩。
完成了所有礼仪,寰宇回涵心殿,众妃也带着新人和未留用的秀女们离去,我则陪太后留下几位指婚去王府宗室的新人训导了几句,待她们再散了,便只留下常云伊和琳琅。
“如今你虽是有名分的侧妃,但终究是妾。王爷和王妃都是你的主子,你不仅要伺候好王爷,伺候好王妃也是你的责任,切莫仗着你是皇后送去的人,仗着王爷喜欢你,就恃宠而骄没了尊卑。你要始终记得,王妃好,你才会好,王府的女主人始终就只有她一个。”太后毫不客气地示威于琳琅,“人贵有自知之明,你将来若有一男半女,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孩子们着想。虽然都是哀家的孙儿,可毕竟是庶出子,你身为母亲若稳重得体,孩子们自然脸上有光,若你在外名声不好,孩子们又要如何见人?此刻说这些话看着挺远的,可三年五载也不过转眼的功夫,明白吗?”
琳琅听得战战兢兢,忙不迭地叩首答应:“臣妾谨遵太后娘娘教诲,必当一生侍奉王爷敬重王妃。”
又看常云伊,她淡定自若端得稳重妥帖,俨然主母之风,又兼年长于琳琅许多,真真是截然不同的气质,只听太后悠悠道:“云伊啊,你嫁入王府就是王府的人,娘家虽连着骨肉断不开,可你要明白你接下去这一辈子,是和哪个过,有时候有些事,要懂得取舍。”
太后的话似露骨却又说得不明,但常云伊岂会不懂,早已深深拜服下去:“臣妾深受皇恩,取舍之间,必铭记皇恩浩荡,以大局以夫君为重。”
太后颔首,转而问我:“皇后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笑道:“母后所言已十分周全,儿臣没有别的话,若实在要说,盼她们早生贵子。”
“这一句好,最中哀家的心意。”太后乐不可支,不论如何今日寰宥的婚事算是订了,这个让她头疼多年的问题终于圆满解决,顺口便问我,“婚礼的日子定了吗?”
“腊月二十四,看着仓促,实则早前定下要为王爷选妃时就已经着手准备,一应都是现成的,儿臣都打点好了。”我笑着应,又看常云伊,“不知相爷府里会不会仓促,自然你的嫁衣内务府会赶制。”
“多谢娘娘,家父家母多年盼着臣妾出嫁,家里一应也是都有准备的。”常云伊回答,却看了看身边的琳琅,问我们,“妹妹她是否也在那一日行礼,嫁衣是否也是内务府定制?”
“她如今有了名分,自然要穿有品级的礼服,内务府会一并赶制。”我笑,但还是不得不解释,“那一日大婚的人只是你和王爷,琳琅已经是王府的人,只需在你行礼之后再向王爷和你行礼即可。”
“是。”两人皆答应,太后又道,“王府里的喜酒哀家是要去吃的,皇帝忙碌未必能去,皇后,你带着贵妃、荣妃还有孩子们,一起去凑个热闹吧。”
“儿臣遵旨。”
“哀家要回去了,你们年轻人再说说话吧。”太后道了一声乏,便要走,我搀扶起她一路送到宫门外,常云伊和琳琅也跟在身后,直到太后一行人消失在视野里,我才对她们说,“也没什么要紧的话,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相见,琳琅早些出宫去打点,云伊也回家去吧,困在宫里半个月,相爷夫人都该想念了。”
两人叩首谢恩,即刻便要辞去,我让她们先行后,悄悄立在门前看了会儿,两人原一前一后地走着,没多久常云伊就刻意等了几步,琳琅似乎推却,云伊不知与她说了几句什么,两人皆露出笑脸,而后便并排走了。
莲衣也在一旁看着,轻声道:“若一直这样安好,不仅是她们的福气,更是王爷的福气。”
“也不知这个人跑去了什么地方,明知今日为他选妃,却失踪了,也只有他敢如此无视所有人。”我冷笑,“反正也没打算在他大婚那日看见他。”
莲衣不解,搀扶我走回寝殿,问道:“娘娘不是答应了太后吗?”
“自然要去,贵妃和荣妃都去,可你觉得他会老老实实参加婚礼行大礼吗?”我冷笑,“自然他老实是最好的,可万一又率性而为,我和皇上也已经做好了准备,他那一日若敢像今日这般失踪,就找宗室子弟代他行礼,这样的事也素来有的,并不是特例,总之婚礼必须举行。”
“新娘还能盖红盖头,这新郎换了别人,真真是天大的尴尬,不管这桩婚姻如何,一切也非常小姐的错,王爷可不能这样欺负人啊。”莲衣竟忧心忡忡起来,“这样子往后琳琅心里,也怕多少会瞧不起常小姐呢。”
“日子终究是他们三人过下去,或好或坏咱们操心有用么?”说话的功夫已回到寝殿,忙不迭要莲衣为我拆下沉重的凤冠,又脱下厚重的华服,只裹一件薄薄的缎衫便窝在暖炕上不动,懒洋洋地冲她说,“几时能叫我什么事都不用管地歇着?可算算这样的日子也不少,但每每如是,都是和皇上不开心,闹得这里跟冷宫似的。”
莲衣才提起昨天的事,委屈地说:“娘娘昨日和皇上又差点吓死奴婢了,今日瞧见皇上和您和好,奴婢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我苦笑,埋脸在软软的靠枕里,想起那件事,沉重的心上便似又加了一块铅,重得几乎叫我喘不过气,只因正如寰宇所说,要达成他所愿,并非朝夕之间,可这一年一年地压在心上,我兴许就有一天会承受不住。
“娘娘,您怎么了?”莲衣为我盖上一层毯子,担心地问,“要不要睡一会儿?”
我摇摇头,才露出脸,竟突然说:“想离开一阵子。”
“离开?”莲衣显然吃惊不小。
“选秀的事选王妃的事都尘埃落定,接下去的日子我既不能侍寝,皇上也要临幸新人,林宛梅好好地待产安胎,宫里大小事情有贵妃、荣妃在,眼下似乎终于一切太平,我可以享几日清净。”我的神思微微有些飘忽,虽然和寰宇说清楚了彼此的心意,可这件事毕竟压在心上了,我似乎有些想避开他冷静几天,又或者仅仅是想逃离这压抑的宫廷,若可以,哪怕几天,甚至一天也好。
“娘娘要去什么地方呢?”莲衣很不安,“难道去傅王府吗?”
我叹:“可不是吗?除了傅王府,我还能去哪儿?”
莲衣又劝我:“娘娘若真想清净,倒可以让皇上恩准您去行宫住一段儿,只是已经在腊月眼瞅着就要过春节,您怎么也等来年再去吧。”
“哪里的行宫?”我反有了兴趣。
莲衣无奈:“好几处行宫呢,若是这个季节,去凌岩山行宫赏梅最好了。”
“在山上?”
“山并不高,可风景好,奴婢曾去过一次,那儿美得跟仙境似的。”
“那好,就去凌岩山。”我一下子便有了精神,仗着寰宇心里亏欠我不会不答应,忙让莲衣为我穿平常的衣裳,打扮齐整往涵心殿来,借口要与他共进午膳,却是想要问他讨这一个恩典。
可软轿还未至涵心殿门前,就听莲衣隔着轿子对我说:“前头去的小太监来禀告,说林昭仪此刻正在那里,娘娘还去吗?”
“她在那里做什么?”我不悦,对林宛梅的感觉一直都在变化,最初的好感几乎快消失,眼下说不清羡慕还是嫉妒,只知道自己不愿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