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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凯旋-26

    “松仓君!松仓君!”长谷川秀久上前试着摇了摇松仓胜正的尸体,希望再次亲自确认一下。但晃了两晃后,长谷川秀久也只能无奈接受眼前的事实:松仓胜正,确实已经死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尽管和松仓胜正一直意见相左,自龙山之战惨败后,两人之间的隔阂似乎也更深了,自那以后几十天来,两人也未说过一句话。但毕竟,是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又是同样来自九州肥后的同乡,如今死于非命,长谷川秀久总要问个清楚!

    松仓胜正手下的几个侍卫也是一个个悲痛欲绝的样子,长谷川秀久催问了数遍,才断断续续地讲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松仓胜正这些日子心情烦闷,整日借酒消愁。龙山之战前,原本还经常邀着长谷川秀久和天草雄一一起共饮,但自龙山之战后,因为和长谷川秀久之间越来越无话可说、天草雄一又需要卧床静养,松仓胜正便整日抱着酒坛,骑马出外饮酒。今日也是一样。因为侍卫们曾听松仓胜正无意中提到,他最近在当年住过的那家馆驿中有了一个酒友,每日便是去那馆驿,与其把酒言欢。所以,侍卫们就直奔那馆驿去寻找,但是,找来找去,馆驿内的人也在忙着收拾行李、急着撤离,混乱之中,谁也没太在意松仓胜正是否来过。几个人无奈之下,又只好在馆驿附近搜寻了一圈,却无意中发现一群在馆驿附近的朝鲜难民,正在争抢一把颇为显眼的肋差短刀。好奇之下,趁朝鲜人忙着争抢那把名贵的肋差,侍卫们凑上前去,这才惊诧地发现,那肋差短刀,居然正是松仓胜正随身之物!

    众侍卫立刻拿住了那些骨肉如柴的朝鲜人,一番威逼之后,才终于押着这些朝鲜人,找到了被丢弃在一幢废弃民宅内的松仓胜正的尸体。但发现之时,松仓胜正身上的武器、甚至甲胄大多早已被朝鲜人一抢而空……望着自家主将被糟蹋的尸体,松仓家的侍卫们悲痛之余,二话不说,将押着的朝鲜人全部砍死,痛哭一场后,也只能稍稍收拾了下松仓胜正的尸体,回来复命……

    听完了侍卫们的叙述,长谷川秀久也是过了好久,才从惊愕中缓过神来。方才问到一个最为重要的问题:“那,凶手,究竟是谁?”

    “肯定是那些该死的朝鲜人!”侍卫们想也不想,一齐恨恨地答道。

    长谷川秀久沉默了一下。让手下人举过火把来,和天草雄一二人又仔细查看了下松仓胜正的尸体:

    松仓胜正的喉咙处,是其丧命的致死伤,看那伤口,似乎是被利刃一刀切断。

    和天草雄一对视了一眼,长谷川秀久二人都摇了摇头。这样一刀封喉的切口,绝对不是那些朝鲜难民所能做到的。城内的朝鲜饥民不仅手无寸铁、饥寒交迫,根本没有力量、更没有胆量,去袭击一名带刀的倭国武士。何况,就算是被朝鲜人用石块、木棒、竹叉等围攻,身上也不会没有其他伤痕。而那喉咙上的切口,却是尸体上唯一的伤口。

    看起来,松仓胜正是几乎毫无抵抗之力得,就被对方一刀干掉了。虽然松仓胜正的尸体一身酒气、很明显死前喝了不少酒,但即便这样,能将松仓胜正一刀毙命的,对方很可能身手不凡。而松仓胜正脖子上那漂亮的刀口,也证实了这一点:下手之人,一定是个用刀的高手!

    莫非,是混进城的明军细作……?!

    长谷川秀久立刻警觉起来,如果让明军的细作觉察到了倭军即将撤退之事、又连夜将消息传回开城的话,可就大为不妙了!不行,必须抓紧查清松仓胜正的死因!

    “天草君,松仓胜正的尸体就交给你收敛了。撤退之事也暂时由你负责。”长谷川秀久随后一跃、跨上了自己的马背,又继续下令道:“你们几个,上马!马上带我再回去一趟!”

    一声令下,带着自己和松仓家的侍卫,长谷川秀久一行人,又立刻赶向了发现尸体的那处荒宅。

    而此时距离大军撤离,已经不剩多少时间了……

    风尘仆仆地快马赶到了侍卫们所说的那处荒宅,一进门,血腥之气便扑鼻而来,弥漫了荒宅的每个角落。

    荒宅的地上,到处都是刚刚被侍卫们屠杀掉的朝鲜难民的尸体。带着满心的怀疑,长谷川秀久在松仓家侍卫的引导下,来到了发现松仓胜正尸首的位置。

    由手下举着火把照亮,在发现松仓胜正尸首位置的附近找了一圈,奇怪的是,这里的地上,居然几乎没有一点儿血迹!

    如果松仓胜正是在此被一刀毙命,此处肯定会留有大量的血迹。但为何,几乎什么血迹都没留下呢?!

    看来,松仓胜正是在别处被杀后,才被运到这里来的。如果是明军细作干的话,不急着迅速撤离,还会特意把尸体移到这里来掩人耳目吗……?

    还是说……另有其人……?!

    长谷川秀久带着满腹的疑问,走出了荒宅,而来到门外,迎面看了一眼,更是为之一愣:这荒宅出门后,正对着的,居然就是上次自己和松仓胜正等人从咸镜道回汉城求援时,一同住过的那家馆驿!

    这里居然正对着上次我们住过的馆驿的后门?!难道说……

    “松仓君这几日出外饮酒,会他那位酒友,莫非就是在这个馆驿?!”长谷川秀久立刻朝着随行的松仓家侍卫们问道。

    “是……我们曾帮松仓大人运过一、两次酒来,记得就是这里。”松仓家的侍卫答道。

    难道是自己人干的……?!

    长谷川秀久随即带人冲进了馆驿,只不过,馆驿中早已空空荡荡。只剩下两个投靠倭军、在馆驿中作些杂活的朝鲜差役,在倭军的卫兵撤离以后,正翻箱倒柜地查找有没有剩下的什么值钱东西。

    长谷川秀久立刻带人扣住了这两个朝鲜人,逼问关于松仓胜正的情况。

    一见到寒光闪闪的武士刀,几个朝鲜人立刻哆嗦着知无不答地抢着回答道:

    “别!别杀我!武士老爷,自打倭军来了后,我们可就一直在这里侍奉着,从未做过坏事啊!”

    “您问松仓大人?松……松仓大人……?啊!就是最近常带着酒坛来馆驿饮酒的那位!我知……知道!

    “我,我也知道!我还知道,松仓大人每次来,都是找那位负责传递往来公文、信件的倭军老兵,两人一起在屋里对饮畅谈呢!”

    倭军老兵?!长谷川秀久忽然想了起来,当初自己和松仓胜正、天草雄一在汉城中走投无路之际,还曾向那老兵请教过。记得当时那倭军老兵还曾列举了织田信长公、太阁殿下与德川家康公三人关于让鸟鸣叫的三种办法,教导几个人要学会等待。难道说,松仓胜正最近找的那位对饮畅谈的酒友,就是当初的那位老兵?!

    “今天松仓大人可曾来过?!”长谷川秀久继续厉声问道。

    “今……今天?!我还真没注意松仓大人有没有来。”

    “真的!真的啊!今天突然来了道命令,说要撤退了,馆驿里就人人都开始忙碌起来。忙里忙外间,我们也没注意啊!”

    待两个人交待得差不多了,见再也问不出什么了,长谷川秀久想了想,吩咐道:“带我们去那老兵的房间看一看!”

    在两个朝鲜降卒的带路下,长谷川秀久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了当初听闻老兵教导的那个房间前。一进门,就见到不少杂乱无章的书信、文书残本,散落一地。房间中央,甚至还有烧过火的痕迹,似乎是匆忙撤离之前,曾试图烧尽所有的文书、信件,但只烧到一半,就不得不匆匆离开了。此外,地上似乎还有些水渍……

    这时,见长谷川秀久对地面上的那些水渍有些疑惑,其中一个朝鲜降卒再次开口道:“那是我泼水浇灭的……就在太阳快下山那会儿,我路过这里时,忽然见到里面有火光闪烁。也不知是谁,不慎点燃了那些文书、信笺。我担心火势变大、进而烧毁了整个馆驿,便随即提了几桶水,把火浇灭了……”

    原来是这样……

    长谷川秀久蹲下身子,又扒拉了一下满地被烧的七七八八的文书,里面似乎也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内容,根本不是什么机密要件。怪不得撂下就不管了……

    不过,在简单的清扫查找后,长谷川秀久竟无意中发现,地面上居然还有一片喷洒出的血迹!看上去,痕迹也很新!

    而更重要的是,在屋里的一角,还找到了被踢倒在地的一个酒坛……!

    看来,松仓胜正很可能就是在此被杀、才又从馆驿的后门,被转移到对面的那处荒宅里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