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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城内走得越深,遇到的岔路也就越来越多,辽东铁骑们各自成一队一队,分散开追击寻找残敌。这样骑行着不到一会儿,锦衣卫附近也就不到四五十个辽东铁骑了。

    一路上,倒也遇见几个慌慌张张躲避的倭军士卒,一个胯下加速,手起刀落,这些没头苍蝇般的倭兵就被辽东铁骑和锦衣卫们把脑袋劈成了两半,残缺的身体也被飞驰的战马撞飞,毫无生命力地跌落在地上,个别脑浆甚至喷溅出来,随着刀势的劲力,喷了路边一墙。

    唐卫轩由于位置靠后,斩杀敌人的机会基本没有剩到他马前,只好加速向前猛奔,希望下回可以轮到自己一次。鲜血淋漓中,杀戮的**从未如此强烈。

    唐卫轩正在催马加速着,“如此分散开来,如果敌人趁机反击,会不会被敌人各自击破?”突然脑海中有了这样一种异样的想法。

    不过,随即又在心中否定了这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想法:“应该是多虑了,现在趁夜偷袭得手,敌人大骇,哪里还会顾得上组织反击?另外,根据路上朝鲜斥候的情报,这平壤城里最多也就几千敌寇,凭他们刚才那样的装备,就算作困兽犹斗,也不够这三千辽东铁骑一人一刀砍的。”

    尽管这样想着,但是,一回想起刚才七星门城楼的那一幕,唐卫轩的心里还是有些不详的直觉。

    “一定是我多虑了,”唐卫轩如此自我安慰道,只是,眼前总还是浮现出方才那名倭军头目双目圆蹬、痛苦万分的表情,硌在心里,着实难受。

    唐卫轩正在马上努力摆脱着眼前刚才的一幕,前方的锦衣卫们已经勒马停在平壤城东北一栋府邸前。这府邸富丽堂皇,一看就不是普通百姓住的,里面肯定有大人物。

    只可惜,锦衣卫们并不是最先到的。

    此时,这座府邸的门前,已经聚了近百辽东军,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根粗壮的梁柱,正在准备撞门。

    很明显,这府邸太扎眼,一看就知道里面肯定有大鱼,任谁也会眼馋。

    “嘿-嘿-哈!”几个膀大腰圆的辽东军喊着号子,抬着梁柱,一起冲刺撞向院门,震得门梁上颤动不已,每撞一次,都会撞得整栋大门不停地抖动。

    只可惜这府邸的大门也着实坚固,看他们接连撞了数下,也未见大门有明显的破损。

    “诸位兄弟,我等来助一臂之力。”史从质策马上前,向着门前的辽东军们拱手道。

    这队辽东军为首的军官转过身来,见是一队锦衣卫,立刻下马还礼道:“见过史百户!卑职多谢史大人一番热情,我等感激不尽。只是,卑职等实在不敢劳锦衣卫的大驾,万一贵军有个闪失,我等难逃总兵大人的责罚。再需片刻,我等即可撞开此门。”

    这军官表面上彬彬有礼,面色上却是充满警惕,想必是怕有人来抢了自己的功劳,捉了里面的大鱼。

    史从质笑了笑,“这位兄台,我也相信你们终会撞开此门。只是,我们锦衣卫奉皇命抓捕钦犯时,也常遇到这样的深宅大院。以史某的经验,像这样规模的宅院,里面肯定都会有暗道、暗门之类的后路,如果进去得晚了,可就什么重要人物都抓不到了!万一跑了敌酋,兄台你可担待得起?”

    对面的军官一听此言,开始面露难色,“这个……”

    史从质继续说道:“我们锦衣卫有破门秘法,可以及时开得此门。兄台放心,到时还是要劳烦贵部弟兄先冲杀进去,如有敌酋,待将军献于祖总兵记功后,再由祖总兵移交给我们锦衣卫也无妨……”

    听到还是由自己的人马先冲进去,而且功劳也算在自己头上,本就不想得罪这些锦衣卫的军官自然不好再推脱,拱手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烦劳史百户助我等破门。”

    史从质朝身后招了招手,两名锦衣卫随即拿出了一个锦衣卫特制的破门锥,一起拿到用来撞门的梁柱前,把这破门锥紧紧固定安装在梁祝的一头上。

    趁着这个时候,史从质又道:“日后我等还需敌酋能够开口说话,还望各位冲杀进去之后可以刀下留情,莫要直接了结。”

    为首军官回道:“史大人放心,活的比死的值钱,这个我们也懂。史大人既有吩咐,我等更当配合。只是,刀剑无眼,弟兄们砍人砍习惯了的,缺个胳膊少个腿的,可能也在所难免。”

    听到这最后一句,周围的辽东军也都爽朗的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未落,“轰隆”一声,套上尖头破门锥的梁柱已经撞进了一扇大门,在上面开出了一个近脸盆大小的破洞,梁柱就卡在上面。

    方才的锦衣卫上前施动破门锥的机关,只听咔嚓一声,穿入门内的破门锥在门内侧伸出八个触角,紧紧地钩住了整个大门。抬着梁柱的士卒们用力一拉,整个大门就应声被梁柱牵头的破门锥扯的破烂,残破的门板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破坏,随即应声倒下。

    府邸大门一开,辽东军立刻手持兵刃蜂拥而入。

    锦衣卫们也紧随其后,提着绣春刀准备进去抓人。

    唐卫轩自然也不甘落后,随着众人一同推搡着挤向了大门。刚挤进了府邸大门,只听一阵“砰——”的巨响,冲在前面的十余个辽东军瞬间仰面倒地!

    众人大骇之下向前抬头一看,一阵火药烟雾中,只见前面不远正对着大门处,是整整齐齐的三列倭军士卒,每人都手持着一个黑漆漆的铁管,看样子酷似京城神机营的火铳,数十个枪口就正对着刚刚冲进来的明军众人。

    最后一列的士卒正在竖起那黑漆漆的“火铳”装填着弹丸,又听见对面传来一声倭语口令,随即又是一阵“砰”的巨响,又有站在最前面的近十个辽东军瞬间倒了下去。

    众人一时被打懵了。

    平日里横行辽东和漠北的辽东铁骑何时遇见过这样的对手,常年交手的蒙古兵也罢,东北深山里的女真人也罢,都是拿着弓箭和刀枪作战,这怪模怪样的铁管子,究竟是什么武器?!

    锦衣卫们平时在京城倒是见过京城的神机营使用类似的火器,利用火药的威力,把铁管中的铅丸射出去,造成杀伤。只是,那也是京城少数部队才配备的武器,这荒蛮的东瀛倭国怎么会有这样的火器呢?!

    就在辽东铁骑和锦衣卫们还在恍惚之际,两旁的屋顶上也爬出了不少的倭国士卒,各持“火铳”和弓箭,正在准备攻击。

    这下大家都反应过来了,这府邸里面哪里是什么大鱼,而是一个九死一生的陷阱!

    再也顾不上前面倒在地上受伤呼喊的同袍,只能先撤了!

    众人拥挤着就开始向门外后退,这时那恐怖的“砰”声再次响起,唐卫轩本能地闭上了眼睛,只觉得耳边嗡得一声刺耳的鸣叫,几乎刺穿耳膜,好像有什么快速飞过,然后就是右边脸颊一片火热。

    莫不是自己中弹了?

    在一片耳鸣声中,唐卫轩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脸,只摸到还带有体温的一片腥红鲜血,沾满了右边脸颊和右手,正在紧张自己中弹之时,右边的锦衣卫同袍突然惨叫一声,回头看去,原来是一名同袍被射穿了脖子,一腔鲜血喷的四周到处都是,一瞬间便喷满了唐卫轩右边的脸颊和整个袖子。

    唐卫轩几乎意识有些模糊,刚才耳边的鸣叫声依然刺耳,使他几乎听不到身旁的各种喊叫声,一股呛人的怪味让人几乎喘不上气来,就这样迷迷糊糊得,唐卫轩被撤退的众人,夹带着给拽到了门外。

    众人刚刚狼狈地退出这座遭遇埋伏的府邸,还在惊魂未定之际,只听到或远或近,四周仿佛都有“砰---砰---”的火铳声响起,似乎平壤城中到处都弥漫着这样的响声。

    难道……难道……难道敌人早有准备,整个平壤城就是个有来无回的大陷阱?!四周时隐时现的巨响声接连不断,刚刚退出府邸的辽东军和锦衣卫们心中,也开始升起一股莫名的惊慌和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