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的水声取代了瘦子的声音，波光粼粼的河面取代了瘦子的脸庞。 </p>
我看到了河水……河堤……河边的小区建筑……</p>
嗖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入水。</p>
我一转头，见到那个钓鱼老头坐在河岸边，手握鱼竿，一动不动地凝视河面。</p>
有鬼魂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从河底走过。</p>
我莫名知道了，这是去投胎的灵魂。在河的游，有个地府安排的接应地点，有鬼差在那里等候。</p>
老头坐在岸边，没有理去投胎的灵魂。</p>
一转眼，河还是那条河，老头的气息已经有了改变。</p>
鱼钩漂到了灵魂的嘴边，鱼线缠住了灵魂的身体。</p>
老头收起鱼竿，将那灵魂拉到了岸。</p>
没等灵魂落地，我所见的场景再次改变。</p>
建筑物不见了。</p>
确切来说，是高层建筑不见了。岸边的建筑和河堤都大变样，好似成了影视城里的布景。</p>
那老人也换了身打扮，手的鱼竿不是专业的钓竿，而是竹竿。</p>
河水依然有灵魂走过，岸边有出殡的队伍吹拉弹唱、哭声震天。</p>
老头微微抬头，看了眼岸出殡的队伍。</p>
队伍有人往河里撒东西，像是鱼苗，又夹杂着香烛纸钱。</p>
河水一片浑浊，遮挡住了河底下的好那个灵魂。</p>
老人收起了鱼竿，遥遥看着出殡的队伍远去。</p>
再一转眼，河边建筑和河堤变得更加古旧。这种旧不是日常磨损产生的旧，而是形态、款式的旧。时间应该到了更早以前。</p>
那个老头还是坐在岸边，只是这一次，我发现他是个活人。</p>
河水忽然多了一道阴影，整个河面都暗了下来。</p>
老头下意识觉得这是有鱼群经过。</p>
他垂在水的鱼线勾到了什么东西，立时绷紧。</p>
老头激动地站起来，抵抗着鱼线传来的压力。</p>
河水浪翻滚。</p>
忽的有什么东西冒了一下头。</p>
见那黑漆漆的东西形态似是水草，可又让人有种诡异的眼熟感。</p>
老头略微失神，手力道一松。</p>
呼啦！哗啦啦！</p>
老头一下子被拽入河。</p>
他在水扑腾，见自己周围挤满了站着的人。</p>
那些人都是一副落魄流民的打扮，衣不蔽体。他们不看老头，只是将河水挤得满满当当，朝着一个方向前进。每个人的脸都是一种麻木的表情。</p>
老头被裹挟着，无法游河面。他在这些鬼混挣扎。</p>
内心，是极度的惊恐。有对死亡的惊恐，也有对这一诡异现象的惊恐。</p>
他不停地挤开周围人群，屏住呼吸，却不能长久。</p>
他的嘴吐出了气泡，已经喝了水。</p>
老头好像一无所觉，还在本能地挣扎。</p>
他终于抓到了泥土，从那些灵魂挤了出来。</p>
老头爬了岸。</p>
一回头，他看到了水的阴影。</p>
轻微的水花无法阻碍老头的视线。这回他看清了，水密密麻麻，都是鬼魂。</p>
老头立刻想到了城外的流民。饥荒逃难来的流民……听说城外发生了瘟疫……</p>
他在整齐的鬼魂队列看到了一点不协调的地方。</p>
那些鬼魂裹挟着什么东西，继续向前。</p>
老头的恐惧感骤然拔高。</p>
他看清了那东西的脸。他的脸！</p>
老头失神地瘫在河岸。</p>
他身湿漉漉的，可水从身流下，落在泥土，没有任何痕迹留下。</p>
他已经死了。</p>
老头打了个激灵。</p>
“呼！”我被那一刻的战栗感给惊醒。</p>
胖子已经将车停在路边，他和瘦子都关心地看着我。</p>
“哥，你是不是太累了？碰到副作用了？”瘦子问道。</p>
我看看他的神情，伸手一抹，发现自己满头汗水。</p>
“嗯……我有些累……”</p>
“今天要不先这样吧？先送你回去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瘦子说道。</p>
我没回答。</p>
我的心情很乱。</p>
我所看到的东西代表了什么，我已经有了预感。</p>
倒叙的时间，倒叙的事情，同时也代表着逆转的过去……</p>
首先被改变的是靠近现实的时间，之后，再进一步影响过去。</p>
这实在是荒谬！</p>
像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这问题大概无解。但换一种例子，是先有现代人类，还是先有猿人？任何人都能给出肯定的答案。</p>
我所看到的东西却是逆转了这一自然规律。</p>
先有了鬼王，再有鬼王的规矩，接着，才是更早以前，鬼王的由来、鬼王死亡的过程……</p>
像是有人需要在某个地方安插一个鬼王，他便找到了一只鬼，随便将过去发生的事情编排到他头，最后，真成历史悠久、在当地有着各种传说的鬼王了！</p>
这怎么可能！</p>
正常的、符合逻辑的情况，应该倒过来才对！</p>
是我理解错了，我所看到的只是单纯的“倒叙”？</p>
不对……那个鬼叔叔……</p>
那个鬼叔叔是被这么安插的……</p>
我一想到此，脑袋再次一痛。</p>
我看到了古色古香的建筑，室内的蜡烛光线并不强。纸窗户有人的剪影。</p>
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蹑手蹑脚的黑衣人。他穿着夜行衣，靠近了窗户，砰的一下，破窗而入。</p>
窗户破碎，室内传出了尖叫。</p>
我只看到了一眼屋内场景，见蜡烛的光熄灭了。</p>
黑夜发生的事情转瞬即逝。</p>
街道，蹦跳着的小孩唱着童谣。</p>
“……黑大盗到家来，吹熄了蜡烛，刺了爹爹十一刀，刺了娘亲十二刀……”</p>
“……太阳下山，莫点灯。黑大盗，到家来……”</p>
一转眼，人群将我包围。</p>
我看到人群围着一块台子，侩子手手持大刀，身前跪着的男人正是鬼叔叔。</p>
大刀高高举起。</p>
跪在地、身绑缚了麻绳的鬼叔叔忽的怪笑起来。</p>
“我会变成鬼，会再来杀你们的！太阳下山，莫点灯！黑大盗，到家来！”</p>
噗！</p>
在人群的哗然，那颗头颅滚落到了我的脚边。</p>
我看着他瞪大的眼睛，狰狞的表情，再看向周围。</p>
人群的慌乱不是假的。</p>
是那个侩子手和主持砍头的官员、小吏都一副心惶惶的样子。</p>
人群四散逃走。</p>
我被人撞到，身体毫无感觉。</p>
那个人穿过了我所在的位置，他一离开，重新完整的视野，断头台不见了，变成了湖泊。</p>
一群人抬着一个竹子编成的笼子来到河边。</p>
我只能远远看着。</p>
他们说了什么，然后……竹笼被扔入水。</p>
我瞪大眼睛，看清了笼子里的身影。</p>
是那个水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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