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于老板原本准备稍微压一压价格,挫一挫方一平他们的锐气,却想不到扈氏硬闯了外堂。于老板一向在老友中间吹嘘自己治家有道,今天二房在几个年轻人面前给他破了形象,他被扈氏这一手给弄得有些恼怒。正准备发飙,却又听宝贝女儿说出那么一段子莫名其妙的话来。
于老板当时急了:“月蛾,你和你二娘说的这都是什么话,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啊?”那边齐蒋二人脸色憋得像茄子,在方一平示意之下暂时先到外面找个茶楼暂歇等候。
扈氏言道“此中说来话长”,说罢告了个罪,拉着于老板径入后堂,把如此这般说了个详细,直听得于老板冷汗直流,至此方才明白,自己想要算计的年轻人竟然成了闺女的救命恩人,而掌上明珠如果出了点差池,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去见月蛾的娘和老丈人丈母。想到这里,于老板急忙来到大堂,躬身施礼:“贤侄啊,老朽无能,未能护佑小女,幸得贤侄出手救人,老朽感激不尽,话浅情深,恕我前番怠慢贤侄了。”方一平急忙示意李大嘴托住于老板,于老板命人重新上茶,三人重新分宾主落了座。
于得利思前想后,感慨万千,既为自己失佑幼女而自责,又为自己及女儿遇到贵人而欣喜。这么换了心思再看方一平觉得小伙子淳朴机智,李大嘴粗犷憨厚,越看是越顺眼,不由面带微笑,捋须点头。稍顷,开言道:“前人总说‘地灵人杰’,这句话我以前没什么特别的体会,大别山区自古少有杜仲产出,而贤侄出手便是几十斤,可是天地灵秀钟于你二人,再联系你们二位见义勇为之不凡行为,可见古人诚不我欺也!不瞒二位贤侄说,你们上次的思仙叶我都也没能留下多少,被几个老伙计一抢而空,反响可谓热烈。很多人问我从何得来,我当时秘而不宣,是存了私心想要垄断的,今天看来啊……哈哈,贤侄,我确信我当初的想法是对的了。”
方一平微笑躬身:“愿闻其详。”
于老板道:“刚刚听小女说了,你们那里一座山特产此树,而那片山林已为贤侄私人产业。这样最好,省得我劳力费神打听。贤侄,这样吧,以后我承销你们林子的产出,价格在原来说好的基础上再给你加三成,以示我的诚意;市场价涨我跟着给你涨,市场价落我维持不动,以对表达我二位贤侄勇救小女的感谢。虽然救命之恩难以用金玉衡量,然而来日方长,我们暂时先这么着,后面的话以后再说。二位贤侄意下如何?”说罢,盯着方一平。
方一平笑了起来:“于老板……”
于得利道:“以后你们都叫我伯父就好。”
“好。伯父,虽然以前我没做过什么大生意,但我知道一句话,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和大嘴兄弟手里有药材不假,也答应销给您。但是价格,还是按我们当初说好的就可以。至于救月蛾小姐之事,乃常人之本分。我没想过要因为这件事,提高药材价格,甚至多占于老板,不,多占伯父您的便宜,这种事我想都没有想过。”
于得利认真盯着方一平看了看,笑道:“贤侄啊,我还是轻看了你了。君子重义,小人重利。我以利来报答君子是我显得小器了。不过,在商言商,药材价格不能再按以前的走,否则我这心里无论如何也过不了这个坎儿。这次就算是给伯父一个薄面如何?”
见实在无法推脱,方一平和李大嘴商量之后,决定部分顺从于老板,药材跟着市场价格走,在原有价格基础上上浮三成,但长期独家供应以确保货源。见二人坚持,于老板也很满意。其实价格这东西主要还是看货源,有价无市和有市无价,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儿。这思仙,就是个百分之一千的有价无市,众多生药行花钱想买也买不着。至于价格跟着市场走,则完全是两个年轻人不希望他额外承担风险,不想多占他的便宜了。此事让于老板对方一平和李大嘴的人品极为满意,并且产生了其它的想法,此是后话,在此不提。
打包,过秤,核算,这些工序自有伙计们去做,两盏茶的工夫,账房领着伙计扛着箱子出来了,合计五十千零七百文。在于老板的建议之下,三十千换成了足秤的雪花纹银,剩下的还是用铜钱,便于花销。
此时日中饭时,于老板、张掌柜头儿、刘掌柜等人,扈氏和换了女儿装的于月蛾小姐,都苦苦挽留二人家宴,奈何大嘴不习惯这么大的场面,长辈在前,他半天就没说过三句话,再加上惦记齐蒋二位在茶楼上喝了半天的茶了,应该早已是腹如雷鸣饥饿难忍,方一平遂提出告辞。见苦留不成,于老板在本镇最豪华的得月酒楼订了一大桌菜,请月蛾小姐小环儿送他几人前往陪宴。月蛾含羞,环儿雀跃。酒席上另有一番风味,却让从未参加如此盛宴的齐蒋二位百感交集,对方一平的人格和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忠诚度爆棚。
人逢喜事精神爽,所谓杯到酒干。但是方一平思量着若总是这般下去,估计今天几人都回不了状元村,下午还有正事儿要做。再看看连大嘴兄弟都吃得差不多了,方一平停住筷子,众人见状遂停止嘻笑,认真听他讲话:“各位兄弟,月蛾小姐和环儿妹子,这里都是自己人了,咱们得打算一下后面的事情。如今初步有了一些资金,我考虑了一下,后面需要做这么几件事,咱们的日子才会更好更持久:一是采购一些农具用于开垦林地,扩大栽种面积,提高产量;二是修建塔楼,用于阴雨天药材防腐、脱水与风干;三是翻修扩建房屋,给齐蒋二位兄弟安家之处,顺便也给我们娘儿仨改善居住环境。最后还要保留一部分预算,用于生活与必要的周转。”
小环儿又开始撅嘴:“怎么就不知道给我和小姐留下一间屋子啊?”
月蛾急了,在她头上打了一筷子:“关你什么事啊,死丫头心思就玩野了吧,成天念叨着要跑。丢下我一个人怎么办?打你个自私鬼……恩公们的安排长久之计,你跟着胡搅和什么啊?”
”我大嘴哥答应我什么时候去都有地方住的,他们现在也算是有钱人了,都别那么小气啊……喂,大嘴哥你倒是吱应一声儿啊,你怎么舍得看着我挨小姐打……“大嘴摸着脑袋嘿嘿直乐,众人又一次哄堂大笑。
“好好好,这是必须要留的,大嘴,这项工程你可得记好了,否则下次小环儿去了没地方住,你就睡到露天地去。”方一平打趣。
“露天就露天,又不是没露过。……灵娃哥,要不这样吧,下回小环儿来了住我那屋,你那屋跟露天没区别也别修了,咱们哥俩一起睡你那你看咋样?”大嘴嘴巴突然变得利索,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齐得龙悠悠地接话:“你和方兄住一块儿?小姐住哪里?”
“噗!”蒋冬强喷了一地的茶水。
“我看你前几天没打好!今天我再补给你。”月蛾小姐脸红得要滴血了,抡着拳头狠狠地揍过去。
“嘿嘿嘿嘿,小姐你想多了吧。我是想说,方兄那屋子也得重修,你和小环来的时候好住。方兄和大嘴兄还是睡到外面露天地里去。”齐得龙一边绕着桌子逃一边辩解。
月蛾小姐不追了,叉着腰运气:“他俩也不用睡到露天地里去,你俩去!”
“啊,怎么变成我俩了啊?”蒋冬强装出一脸苦相。旁边伙计搭腔:“几位客官,这楼要叫你们笑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