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理会胖房东的凶相,把红绫搭在了他身边。红绫很配合地飘着,就像搭在一个孩子的脖子上。一角还对胖房东扬了两下。胖房东脸色立马就变了。
他惶恐地看着飘着的红绫,一边害怕一边想伸手去摸一下。红绫马上闪了闪,像一个孩子往回拉了拉。我趁势把红绫收回来,温和地说:“你要不喜欢叔叔还拿回来,跟你爸回吧,有空来玩儿哈。”
胖房东的腿开始有点儿发抖,我装作没看见,对胖房东说:“这孩子看着眼熟,好像是那个跑进屋里不见的孩子。我以为是谁家孩子,原来是大哥家小孩子回来玩呢,没事儿了大哥,没事儿了。”
胖房东的脸开始发白。姐叫了一声亲娘哎跑回屋里去了。张圆圆拉拉我一脸恐慌地说:“小,小神棍,我姐家的事儿弄利索了,你别再招惹它了。我知道你看得见那些东西,你咋连死人活人都分不清了。叫它在这呆着吧,我们马上搬走就是。”
张圆圆给我说着话还眨吧了几下眼睛。这妮子真能装。
胖房东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兄弟,兄弟,你可得帮帮哥,不能把它留在家里啊。”
我谦然说:“他没说一定留在这儿啊,他想跟你走呢。不好意思啊哥,我天生阴阳眼,有时候容易弄迷糊,分不清这些东西。”
胖房东脸上的那一点儿笑比哭还难看:“跟我走更不成啊。兄弟,你一定得帮帮忙,把它请走吧,送它走得远远的。让它回不来。”
我显得有些为难,搓着手说:“哥,你看这事儿吧,我姐租你的房子,这也算有缘。你这房子不干净,我姐出了点儿事,我本来是帮我姐来看看的。那个打死孩子的媳妇已经离开了,只要我姐没事儿就行。你这会儿又多出一个小男孩来,还要把他弄走,不是兄弟不帮你,这可真不好办呢。真不好办。我这马上还得出去做事赚钱,怕是来不及啊。”
胖房东马上说:“钱不是问题,兄弟你就当帮哥忙了。这东西要是跟了哥去,那哥一家不就完了。你开个价,看得多少钱。只要哥出得起,一定不吝惜那点儿钱。”
我假装生气地说:“哥你说哪儿的话,我说了我姐租你的房子这是缘份。兄弟我虽然差钱,那也不能谁的钱都收吧。你要说帮忙的话兄弟一定尽力,有我姐在这儿住着,你说我能要你的钱吗?”
见我肯帮忙,胖房东面露喜色,讨好地说:“那我先谢谢兄弟了。我知道做事儿有伤元气。你这样,大姐不是交了半年房钱吗,我让大姐住两年,免费住两年。兄弟你看这样行不行?”
我说哥你再问行不行的话就显得外道了。兄弟尽力,尽力,一定尽力。哥你去置办两根白蜡烛,一叠黄纸,一柱香。兄弟这就作法帮你把事情解决了。
胖房东连忙答应,说好,好,我这就去办。
他说着话就往外走,我说哥你等下。胖房东问我还有什么需要办的?
我说没了,你看我姐在这儿免费住两年的事儿你做得了主吗?要不要和嫂子商量一下。
胖房东说你放心,我家的事儿我当家,放心好了。
胖房东开摩托车一走,张圆圆对我直竖大拇指,说高,实在是高,嗷嗷高。
“你也知道我叫嗷嗷?”我一时没细听张圆圆的话,奇怪地问道。
张圆圆撇撇嘴:“事儿办成就行了,没必要再叫他去买那些晦气的东西来,到时候弄得院子里乌烟瘴气的。别再引来别的什么东西。”
张圆圆后一句话出口,连忙呸呸两声,说最后一句不算。
我对张圆圆说不是我非得折腾那胖子,我怕他吐噜反账的,说话不牢靠,索性把戏做足,让他没胆子反悔。
张圆圆说高,实在是高。小神棍以后你会不会骗我也骗的这么实在。
我赶紧说那不会,骗谁也不能骗你啊。
张圆圆说那是,你要骗我我就这么咔嚓。
张圆圆说着比划了一个剪刀手,我下意识地一夹腿。我说张圆圆你别老这么吓我,再给我吓出毛病来你没地儿后悔去。
张圆圆突然说了一句不好。
“咋了?”
“我姐,刚才差点儿没被你吓死,我给忘了。”
张圆圆说着就往屋里跑,我连忙跟进去。姐正在屋里吃苹果。见我俩进来,指指桌上的苹果说:“嗯,洗好了,一人一个。”
张圆圆瞪眼看姐一会儿,说姐你没事儿吧?
我也跟着问,姐你刚才,刚才没吓到你啊?
姐说没,你那个红绫我也不是第一次见了,故意做戏给那胖子看的,真黑。就得让他出点儿血。
谁知道胖子去了俩小时还没回来。俩小时后给姐打个电话过来,让姐告诉我他晚上来,说黄纸没找到地方卖的,他托人从别处带来。
你妹呀,这是个啥情况,黄纸不好买,骗鬼呢。
姐说是不是被胖子看穿了?
我说不能。就红绫往那半空中一飘,他不信有鬼都不行。
张圆圆说这胖子心眼儿多,指不定又打了什么鬼主意。
我说不管他,就不信煮熟的鸭子还能飞了?
我不知道二舅爷他们这会儿在干什么。给卫东青打了一个电话,不接。他们有意躲着我。妈蛋的煅炼也不是这么煅炼的,不先教给我几个绝招,遇见厉害的东西我只有逃命的份儿。煅炼个屁!
我决定到外面去找他们,小县城就这么大,只要出门就有碰见的可能。谁知道我和张圆圆逛到吃午饭,愣没见他们的人影。二舅爷和卫东青考验我呗,阎小米跟着凑什么热闹,说不见就不见,这死丫头也不想我。
在外面吃了午饭,下午基本上都在睡觉。小松一天都在家里学习。我感觉这孩子也挺可怜的。一直到吃过晚饭,姐开始涮洗碗筷的时候,胖房东才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人。
那人很瘦,尖嘴猴腮,眼深深陷,看起来四五十岁。两个人站在一起显得特别搞笑。胖房东手里提着我要他买的东西,皮笑肉不笑地说:“兄弟,这是我朋友肖同,这黄纸,让他专门从家里送过来的。”
我哦了一声,已经想到这瘦子可能是胖房东请到的一个懂点儿行的人。看瘦子这架势,绝对谈不上高人,充其量就是个混饭吃的。
张圆圆见胖子带一个人过来,看看我说道:“哟,这是房东大哥信不过咱,另请了个抓鬼的高人来,小神棍,我看你还是歇歇吧。”
我淡淡地对肖同说:“肖老板家不知道做什么生意的?还时常备着这个些东西。”
肖同嘿嘿一笑,露出一嘴黄牙,把手里的烟往地下一扔,用脚踩了两下说:“咱们算是同行,同行啊哈。”
我摆摆手说:“肖老板见笑,我原来是做保安的,做这个纯属业余。”
肖同嘿嘿笑着,又掏出一支烟点上叼在嘴里,一抬手说:“东西都置办齐了,现在可以开始了吧?老哥也跟着开开眼界。”
我说好。叫张圆圆在下面陪姐说话,我领他俩走到三楼,到那个有台球桌的房间。那个房间比较空荡。我让俩人抬过来一张桌子,把香烛摆上点着了。然后把黄纸裁成小四方块,想想画符还得用朱砂毛笔,我把这档子事情忘了。就用食指在小黄纸上空比划着。
肖同嘬着烟,说小兄弟还是用毛笔和朱砂画好些吧。
我停下来问他:“你带着这些东西吗?”
肖同朝胖房东努努嘴,胖房东从手提袋里又拿出这两样东西,用一种占居上风的口吻说:“这两样东西兄弟没交代我,幸亏肖同懂得,他说要用得上,就叫我提前准备了。”
我一抬手挡住他,说我不用这个,画符全凭一心,用那东西倒有些做给别人看了,要不肖老板来试试。
肖同扔了嘴里的烟头说不不,还是小兄弟来,我跟着学习学习。
我随手点了一块小黄纸丢了。暗地里问红绫,能不能招来个把阴物到这儿闹腾一番。红绫好笑地说没问题。
这工夫胖房东对肖同说:“肖大仙不必客气,我怕这兄弟没有把握反而会误了事儿。我搭进去点儿房租事小,要再把这兄弟伤了我罪就大了。”
我见他言语连讽带刺,分明是仗着有这肖同做了靠山。心中很是不快,把黄纸一推,往旁边一撤说道:“既然房东大哥这么说了,肖老板还是换你吧。”
肖同得意地一笑,说:“那我就试试,让兄弟见笑了。”
他嘴上说的客气,眼神里全是你不行这三个字。
胖房东干笑了两声挪揄我说:“要是肖大仙把这事儿办成了,那房租的事儿兄弟你看……”
我没好气地说你看着办。
肖同走到桌前,装模作样地挽起袖子。叫胖房东拿来一只碗少装点儿清水,把朱砂面和了,用毛笔沾着朱砂画了三张符。他嘴里念念有词,把能请到的有名气的大仙都叫了一遍,连孙悟空都请到了。
然后拿起一张符在蜡烛上点了,刚要丢出去。扑地一声,灭了。肖同的手停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