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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对那大脖子道士很不爽。我这儿化解事儿,他却在这挑事儿。我问李大壮:“你的钱都砸这大脖子身上了?他看起来也没啥本事儿啊。连几个没修行几年的黄仙都对付不了。”

    李大壮说差不多,也不全在他身上,前前后后请了好几个,也上了几回当。这个还算是有些本事的。要不是你们掺和,这事儿基本上就搞定了。

    我去,说来说去咋成我们的责任了。我得唬唬他:“我们不掺和的话接下来你会更惨。站在黄仙的角度讲,你害了它们四条性命,它们只是给你一些教训,你就穷追不舍要赶尽杀绝。咱这平原上活动这一支是道行低些的,听它们说是从山西大山里迁过来的。现在它们联络了各处的黄仙正要赶来讨个公道。到时候成千上万计,我看你请多少人才能对付得了。只怕神仙也救不了你。”

    李大壮对付黄仙的胆儿全在大脖子道士身上,见大脖子道士到二舅爷手里一招都不能过。一下子便没了信心。听我这么一说,显得有些不安:“那这事儿就得拜托兄弟你了,你说服那黄仙不来找麻烦,我这边肯定不能再挑事儿。咱们这叫不打不相识。走,咱们回去喝上一场。这事儿无论如何你得帮哥给办妥了,算哥欠你一个人情。”

    我说酒先留着,事情办妥了再喝不迟。这大脖子你可千万别信他的,真正的高人帮这点儿忙是修功德,一分钱都不得要的。

    说这话我回头问二舅爷:“我说的对不对啊,二,舅爷。”

    二舅爷配合着说:“必须不能要钱啊,要钱那不成骗子了。你看我跟着你东颠西跑的,一分钱没管你要吧。”

    我去,这小例子举得,你是我二舅爷,你不要钱那不应该的吗?

    我给这几个人赔个不是,说今个儿得罪了,其实也不是我能打,占了天黑的便宜,你们一开始又太轻视我了。改天酒桌上我认罚,好吧。我这就得去给李大哥当说合去,到黄仙那儿走一趟。

    另外的人以李大壮为首,李大壮说改天一定来喝酒啊。另外三个人就跟说必须来啊。

    我二舅爷松开那大脖子,照他屁股上踹了一脚,踹得他弓着身子往前跑了好几步。二舅爷意犹未尽地说:“骗子,大骗子。”

    大脖子道士失了体面,自然不好再赖着李大壮,自个儿哼了一声走了。我发动车子,载着二舅爷往回赶。李大壮几个人晃晃荡荡地回家去。

    我载了二舅爷到见到小郎的大河堤上停住打了几声喇叭,一会儿小郎就从草丛里跑出来。二舅爷下了车对小郎说:“带我去你家,我给你爷爷说点事儿。”

    我把摩托车往那一扎,跟着他们往下走。小郎回头看着我笑了笑。二舅爷头也不回地问我:“你确定要去看看?小郎家地方不大啊?你得当心碰头。”

    这我知道,黄鼠狼一般能掏多大个窝,能弯着腰进去就不错了。就说我去看看黄爷爷。

    我们跟着小郎顺着河堤坡往下走,走到杂草藤条密集处,中间现出一条石子小路来。我跟着他俩沿着石子小路往前走,大概有二三十步远近。里面一片空地上出现几座草房子。这和我想像的完全不同。我以为小郎它们家是挖洞住在地下的,没想到是直接仰借住在别人空下的房子里。怪不得它们那么怕李大壮报复。这么明显的地方要找过来并不困难。

    对小郎它们来讲这就是它们的家。对普通人来讲不过是几处没人要的房子,一把火烧了也没人追究。而小郎它们却失去了家园。

    小郎叫了一声:“爷爷,来客人了。”

    小郎家里人便都迎出来。它家有十多口人,叔叔婶婶婶姐姐哥哥都有。我们见了小郎的妈妈,没见着小郎的爸爸。出来的还有那小女娃,她过来拉着我的把我们往她爷爷的房间带。进了她爷爷的房间。

    黄老头现在就是一只黄鼠狼,趴在一张小床上。见我们过来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一句话也不会说。然后吱吱叫了几声。

    小郎给我们当翻译,说:“我爷爷说它没法幻化出人形,不方便出迎,叫你们不要介意。”

    二舅爷说介意个啥,这不都是为救俺家小帮才弄到这步田地的嘛,说来都是俺们对不起你哩。

    黄老头连连摇头。

    小郎翻译说:“老大哥千万别这么说,你们也是俺家的救命恩人呢。”

    二舅爷在黄老头床边上坐下来,与黄老头商量说:“黄老弟啊,你看咱与李大脸那仇,能不能揭过去这一页。你知道在这人口稠密的中原,不管咋说都是人的天下。你看看除了河坡上这点儿地,哪儿还有咱们的生存空间啊。李大脸家也没占到啥便宜,那点儿家底也都给折腾光了。”

    黄老头点了点头,吱吱地叫。

    小郎翻译说:“这样也行,只可怜了那几个孩子了。没办法,我也只能接受这现实。就是不知道姓李的那边肯不肯罢休,白天晚上的沿着大河堤转,早晚得被他发现这地方。不行就拼个鱼死网破,我这把老骨头咋都无的谓,孩子们还都年轻呢。”

    二舅爷抚了抚黄老头的爪子,说:“李大脸那儿今天给他说过了。小帮和他们干了一架。他答应你这边罢手他那边绝对不再挑事儿。”

    黄老头点着头。小郎说:“就按你说的做吧,中原这地方越来越难呆了。我看用不了多久我们了得举家迁回山里。”

    二舅爷赞成地说:“迁回山里好,迁回山里好。”

    二舅爷叫黄老头歇着,我们回了。黄老头通过小郎翻译说:“这不是在饭店请客,也不方便留你们吃饭了。”

    我跟二舅爷两个人说着不客气离开了黄老头的小屋。我问那一直牵着我手的小女娃:“你爸爸呢?”

    小女娃脆生生地说:“我爸被狗咬断了一条腿,在床上养伤呢。关着门谁也不见,谁也不理。只有我妈能进去送饭。”

    我呃了一声,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郎和小女娃两个人把我们一直送到石子小路上才回去。出了石子小路,我回头看去,哪有什么房屋,哪有什么石子小路。只不过就是一片杂草藤条。二舅爷一边走路一边拍身上。我说二舅爷你拍个啥。二舅爷说拍土啊,钻那样的洞,不擦得一身土才怪。

    我低头闻闻我身上,确实有很大的土味儿。难道刚才我们不是进的屋而是钻的洞?我想很可能是这样。

    上了大堤我发动车子,车灯亮时发现前面一个人影一闪不见了。我心里起疑,大半夜的在这大河堤上鬼鬼祟祟的准没什么好事儿。不过有二舅爷在,我也不用怕啥。不管那人是干啥的,不关我们的事儿就行。

    摩托车走出没多远,就听见一个声音说:“小帮啊,你得小心了,那人在路上扯了一条钢丝绳,你要这么冲过去,还不得把你脖子给割断了。”

    我一激灵,叫了一声水爷。

    水爷说:“走了,我得走了,只能在阳间逗留到今天了。你二舅爷这人可信。有他在,可保咱村没事儿。”

    我嗯了一声,然后再也没听到水爷的声音。

    二舅爷笑了笑:“这老头还挺操心的,还说我可信,都不知道我是啥人都说我可信。”

    我说水爷以前就是明眼人,还能看不出你啥人。

    二舅爷乐了,说小子哎,你二舅爷这人,水深得很哩。

    我慢慢地把速度降下来,注意着路两边的情况。到那人闪开的地方,在两边各有一棵树的位置刹车停住。二舅爷呼地就从摩托车上蹿了出去。绝对是身轻如燕。有时候我都怀疑,二舅爷和阎小米根本不是人。

    二舅爷纵身出去,就和一个人交上了手。那人惊慌失措,显然没有料到我们会躲过这一劫。说实话以夜里开摩托车的速度,被一根紧绷的钢丝绳挂住脖子,那只有死的份儿。

    我把摩托车扎好,上前把绑在树上的钢丝绳解了。万一有人和我一样路过,这可是要命的玩意儿。

    二舅爷很快提了那人出来。我一看那人又是大脖子道士,不由十分来火。他这一招可不是简单的报复,是直接冲我小命来的。我说二舅爷你把他弄死吧,往河里一扔拉倒。

    二舅爷骂骂咧咧地:“我-****先人板板,必须得弄死啊,这玩意儿留着迟早是个祸患。”

    二舅爷叫我把解掉的钢丝绳递给他。他把钢丝绳缠在大脖子道士的粗脖子上。问我吊在哪棵树上好看些。

    我去,这还能有啥讲究不成。我把握了一下,找了个树杈低些的,说从这儿往上拉吧,这儿好拉。二舅爷把那人提溜到树杈跟前,先叫我爬树把钢丝绳从上面迈了过去。

    大脖子一看真要他小命,腿一软就跪在地上磕着头说:“大爷,大爷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只要你们放了我,咱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呃,不不,是我欠你们一条命。我欠你们一条命,只要你们用得着我,叫我往东我不往西,叫我打狗我绝不撵鸡。你们就当个屁把我放了吧。我求你们了。”

    二舅爷看看我挤眉弄眼地说:“小帮啊,这是放哪还是不放哪。”

    我会意地一笑,说扔硬币,硬币有字的一面朝上就杀,有花的一面朝上也杀,万一立在地上了就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