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冲二叔说道:“二叔给我泡一壶好茶来!我朋友来了!”
二叔顺着我的目光望去,见不认识,也没多想,将一包铁观音泡在茶壶里,递给了我,我拿起两个杯子,坐了过去,此人只是西里呼噜地吃着拌面不看我,我将茶水倒好,他一口带着大蒜的口气嘿嘿一笑,说道:“哎呀!这面好吃!整个西域也没这么放肉的!”
我轻轻地吹了吹茶叶,说道:“这是我一位爷爷拿手菜,就这么味道只能说接近了,离那个味道差远了,你要是能吃那么一口,做鬼也了然了!”
那人又是一口蒜,说道:“可以啊!什么时候带我尝尝!”
我轻喝了一口,说道:“怕机会不多啊!”
他放下筷子,轻轻拿起杯子,胡乱地吹了吹,咕咚一口喝了一半,也不怕烫地咋咋嘴,说道:“哎呀!我还是喜欢喝西域的茯茶,这铁观音的味道忒淡了。”
我说道:“不是都客随主便嘛,我这是好茶,我觉得你们穿军装的,都应该比较爱喝这种清淡的。茯茶那都给泥腿子喝的。”
他又是一口喝了个精光,说道:“太烫!不好喝!珉儿,咱们出去走走吧?”
来人正是那晚在且末与我独自谈了很久的孙青武孙副队,说罢,站起身,走了出去,二叔盯着我这里,眉头微皱,我冲他笑了笑,走了出去。
孙青武开着一辆六成新的捷达,自顾自地上了主驾,我上了副驾,他打着饱嗝递给我一支烟,我看了一眼,十元的雪莲王,他将火递给我,很舒服地吸了一口烟,接着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车旁拿出一个水杯子,拧开,里面果然是浓郁的茯茶味道,他笑了笑,说道:“有空喝喝这个!那什么铁观音,西域爷们喝着不尽兴那!”
我不说话,眉头轻皱,孙青武说道:“珉儿,不知我上次与你谈话,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终于是开口了,我笑道:“什么怎么样了?”
孙青武看着我,说道:“珉儿,西域不太平,而我们的任务就是专门处理不太平的!你不考虑寻求帮助?”
我说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说着,将手机拿了出来,将音乐放到了最大,往他身前凑了凑,低声说:“我没什么需要帮的!”
孙青武愣了愣,哈哈大笑,说道:“哎呀!真是谨慎!”
说着将衣服和车的几个能拉开的地方全部打开,让我看看他没有装录音器材,我依然放着音乐,他说:“这几天,你三爷可是不消停!虽然没有实际证据,但是,我们知道他频繁地调动人手,奎屯乌草县什么的也是有人报案,不要出人命,不然我一定抓他!”
我微微一笑,眉头舒展,冲他挑挑眉,他说道:“珉儿,你才二十出头,不要一步错步步错,断送了自己的前程,你很聪明,而且你很孝顺,你爷爷死后你完全可以走,但是留在这里当一个普通的员工,开始我一直想不明白,后来我调查了一些卷宗,我个人十分佩服。”
我看着他,眼里闪过一抹冷色,但随即消散,说道:“那可能会让你失望,我没什么可调查的!”
孙青武说道:“打心眼里来说,我希望如此,不要做鬼王,江湖的时代过去了。”
我笑了笑,说道:“我现在不是鬼王,以后也不会是!”
孙青武点点头,说道:“你们最近有大动作吧?!我不希望见到你!”
我并不说话,孙青武说道:“珉儿,你们鬼脸家也有跟我们合作的,他不希望你有事儿,你想过你爷爷真的希望你接鬼王吗?”
我怒了,道:“不要提我爷爷!所有的事儿我一力承当!”
孙青武说道:“珉儿,再开一座墓,我会让你进去的,这是法律,铁的!触犯了,没人救得了你!”
我推开车门,说道:“谢谢!希望我们不会再见!”
说罢,转身进了饭馆,二叔一直在等我,好奇地说道:“这个人是不是个军装啊?”
我点点头,二叔说:“珉儿,没什么可担心的,你反正也要洗手了,我们现在的生意都是合法的!不用怕!”
我歪着脑袋,将铁观音倒了一杯,说道:“你关心好自己吧,你是穿着鞋的,我是光脚丫子的!”
我喝了一口铁观音,好像味儿就是有点淡,的确没有茯茶那种热爽的快感,“二叔,你这铁观音十块钱一盒吧?”
“放屁!我老丈人的珍藏!”
夕阳西下,我感觉异常的累,今天太多的事儿,让人不知道从何想起,明天开始,大概将会是我人生最后一次挖坟,呵呵!真是值得纪念啊!明天会不会是一场血战,明天会不会真的就被抓了,明天会不会见到花儿。
真的累了!感觉身上最后的一丝力气也在被一点点地抽掉,太阳穴在隐隐作痛,胸口走路都能感觉到咯噔声,想去洗个桑拿,突然很不习惯空旷的环境,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待着。
我开着车,慢慢地在街上转着,我一丝苦笑,不知身后到底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花儿?孙青武?尹三爷?亦或者是李昭?
我一脚刹车,停在了路边,给小万金油打了个电话,小万金油不知在搞什么,吵得厉害。
小万金油似乎尽量找了个人少的地方,说道:“鬼王!有何吩咐?”
我没有被他的幽默逗乐,说道:“帮我查两个人的动向!”
小万金油乐呵呵地说道:“可以!价格照旧!”
我说道:“我要知道唐蛮子和他的干女儿唐晶现在人在哪儿?最主要在不在西域!”
小万金油说道:“上次不是给你查了吗?人在苏州,是吧?”
我说道:“我要确切地知道他本人到底在不在苏州,还有他干女儿到底是不是跟他在一起!你懂什么叫确切吗?照片!”
小万金油说道:“行!给我一周时间!”
我怒道:“不!两天!我只有两天时间!”
小万金油顿了顿,说道:“这我做不到!离开西域的人,查起来本就有困难!”
我说道:“两天!价格你开!”
说罢,挂了电话。
我开着车,往老区慢慢地跑着,突然想起了那片老屋,不禁心头一动,自爷爷过世后,我再也没去过,呵呵!那里曾经是爷爷的“宝贝儿展示厅”,对了!还有那个大树下的暗室,花儿在那里教了我如何辨认宝贝儿,还教了我如何进墓穴,我在那里还错把垃圾柜当成了棺椁,我还差点吻了她……
车没有停,直接开到了那屋门口,但是却让我惊讶地发现整片平房已经没人居住了,墙外写着一个大大的拆字,我的心一下揪在了一起,痛莫名地来了,我顾不上熄火,从车上跳了下来,爷爷那片屋的屋门不知被谁卸掉了,那颗大树也不知被谁移走,我在屋里转了一圈,墙面倒塌了一半,从这里甚至都看到了隔壁,玻璃没有一块完整的,这看起来已经有很长的时间了,为什么!为什么从没人给我说起过。
我气喘吁吁地将那个暗室上的碎砖扒开,终于是看到了泥土,我用力地扒开泥土,什么!下面尽然全部是碎石,看来当知道这里要被拆的时候,有人故意将这里填埋了,我不甘心地将几块碎砖扒开,希望只是填埋了一半,可一切都是徒劳,没了!什么都没了!
我的手指在扒拉砖头时划破了,殷红的血液一滴一滴地淌下,我感觉不到痛,只是想哭,我坐在断墙残壁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从脸庞滑落,远去了!
夏夜的风吹在身上,尽没有舒爽,身如冰窟。
我拿起电话打给了二叔,吼道:“银天养,你个王八蛋!爷爷的那片平房啥时候拆的!为啥不告诉我!”
二叔一听我骂娘,怒道:“我知道个屁!那原来是你叔叔的房子!你冲我吼个锤子!没大没小……..”
我挂了电话,火从心头燃起,我一脚油门,一路闯红灯地开到了爷爷的院子,门里传来了大猫的一声叫,我重重地敲着门,门开了,叔叔依然如同一个沉默的雕塑站在那里。
我强压着怒火,进了屋,深深呼吸了一下,说道:“爷爷那片平房拆了?”
叔叔关上门,摸了摸大猫的脑袋,嗯了一声。我怒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那里……”
我尽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叔叔等了一会儿,说道:“老房子总要拆的!那里早是危房了。”
我尽量平静地说道:“可是!那里有回忆!那里曾经是爷爷的房子,那里花儿…..花儿也待过!你怎么不把那块地买下来!你……”
叔叔看着我,不带任何表情,我知道很多事儿是没有办法改变的,可是我就是想说,想发泄出来。
叔叔说道:“你想用来卖东西?”
我不言语,这就是他娘的代沟!叔叔见我不语,又问了一句:“你要接鬼王?”
我一把拉开门,说道:“我只是我!我和二叔一起洗手!”
就在我关门的时候,叔叔叫住我,说了句:“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