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个医生从急救室出来,沈维霆之前还一副元神出窍的模样,此刻瞬间回神,弹般的站了起来,上前拦问:“医生,请问送进去的落水女伤者情况怎么样了?”
医生望着沈维霆,最近闹得满城风雨的沈维霆,他还是认识的。取下口罩后,回答:“病人没事,只是手臂上有伤,不过伤口不深,已经处理好了。等到病人苏醒,就可以回家休养了。”
沈维霆这才放松下来:“好的,谢谢医生。”
“这下某人可以放心了。”慕邵东也听到了医生的话,笑着说道。
“就你有嘴!”付晓晓见他那么爱说话,怼了一句。
沈维霆心情好,不跟两人计较,吩咐阿金待会儿等在这里听沈维远的结果后,安然等着景恬出来。
但是景恬还没出来,又一个医生走了出来,望见沈维霆立刻走了过来:“沈三少。”
沈维霆听闻有人叫自己,回头看去,便望见了医生:“怎么了?”
难道是景恬病情有变?
医生取下口罩,一脸凝色的说道:“沈三少,沈维远先生的病情很严重,必须立刻对他进行手术,但是因为他已经是肺癌晚期,身体很虚弱,手术风险很大,我们需要家属签字。”
沈维霆被医生的话惊住,但是那些字却是一字不落的落入了耳中。
慕邵东也听闻了医生的话,也觉得难以置信:“医生,你确定你说的是沈维远?”
医生见两人状似不信,焦急道:“病人现在情况很危急,如果不手术今晚可能就不行了,如果手术成功,那还能有些时日,沈三少,你们快拿决定啊!”
沈维霆刚清醒的脑子又乱了,没想到沈维远竟然得了肺癌,还是晚期!
如果不是今天在医院听到,他是绝对不信的。
既然都已经是晚期了,那他是不是知情的?
那爷爷呢!
慕邵东见沈维霆迟迟不说话,看着越来越着急的医生,伸手按住了沈维霆的肩:“老三,救人要紧。”
沈维霆这才从混沌中回神:“你们救人吧,我来签字。”
医生见沈维霆答应了,这才放心:“好的,请稍等,护士会来这里找你们的。”
“阿金,立刻联系管家,让他们送爷爷过来。”如果今晚沈维远没能挺过去,爷爷这个时候也算是能见最后一面。
“好。”阿金走到外面去打电话。
沈维霆想了又想,又望着慕邵东:“阿东,再帮我一个忙。”
“不用说,我明白。这个忙我肯定帮你。”慕邵东放开了付晓晓,走出去给欧阳局长联系。
这个时候,沈维远最需要的就是家人的力量,尤其是他唯一的儿子。
他一辈子的希望。
这时,急救室的门被打开,景恬躺在病床上被推了出来。
沈维霆立刻迎过去,见到景恬的脸色还是苍白的,俯身吻了她一下,随即放开了她。
“我帮你照顾景恬,你在这里等着其他人来吧。”付晓晓知道这个时候沈家的人需要凝聚在一起,便主动开口。
“好的,谢谢你。”沈维霆感激的望着她,有付晓晓在,他也能放心。
“不客气。”付晓晓随着护士一起将景恬送回病房。
很快,慕邵东与阿金都回来了,沈维霆沉着脸坐在门外。不一会儿护士来找他签字,他看着病危通知书几个字,看着上面一条条风险,只觉心头发虚。
他一直是恨着沈维远的,恨他为了一己之私害死了他最敬爱的二哥,可是如今听闻他肺癌晚期,他的心情却一点都不痛快。
反而更为沉重。
签完字之后,护士离开。
慕邵东拍着他的肩,以示安慰。
两人还没坐下,外面就再度响起了脚步声,焦急而错乱。
“少爷!少爷!”管家一把年纪,还推着沈老爷子小跑着从大厅跑到了急救室门口。
沈老爷子也是一脸的紧绷,望见沈维霆和后方亮着的急救灯之后,他沉着问道:“情况怎么样?”
沈维霆摇头:“不知道,还在抢救。”
沈老爷子一语不发的坐在了他旁边。
慕邵东与阿金各自看了一眼,悄然退下。
管家见状,对两人说:“我去找两床毛毯来。”
等到只剩下爷孙两人后,沈老爷子才开口:“到底怎么回事!”
沈维霆闭上眼,情绪很复杂:“爷爷,大哥抓走了景芯,想要引我上钩。我假传抓住沈延的消息让他乱了方寸,我压住了他,准备带着他回警局。结果沈延出现了,他挟持了景恬,想要带走大哥。我们打不成共识,他伤了景恬,逃走时被警察抓住了。”
“那你大哥是怎么受伤的!”沈老爷子的心情沉痛而悲哀。
“大哥不是受伤。”沈维霆死死的拧着眉:“大哥,是……”
“是什么!”沈老爷子紧盯着他,一双精神饱满的眼睛绷出了血丝。
“肺癌,晚期。”
“什么!”沈老爷子僵住。
沈维霆说完之后,重重的叹气,伸手捂住了脸。
沈老爷子绷满了血丝的眼瞬间变得颓然,悲跄在喉,反复几次之后才流出声来:“我们沈家到底做了什么孽!为什么总是让我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
“爷爷。”沈维霆怕老爷子受不住,伸手扶着他。
沈老爷子一脸悲恸:“最先是你的父亲,之后是你的二哥,现在是你的大哥,为什么!为什么啊!”
“爷爷,生死有命,由不得我们。您不要这样,您还有我,而且大哥还没死,您冷静一点。”沈维霆看着老爷子悲恸得浑身颤抖,也吓得不行,连连安慰。
管家取了两床毛毯回来,就听闻沈老爷子的悲叹,立刻冲上去:“老爷,老爷,您可要爱护身体啊!”
“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待我沈家啊!”沈老爷子陷入悲跄,难以自拔。
“爷爷,爷爷!”沈维霆失去了双亲,失去了二哥,如今连最恨的大哥都要失去了,他不能再失去唯一的亲人了。
他像一个孩童一样跪在老人面前,抱着老人:“爷爷,您冷静一点,现在大哥还未必会死,您不要这样!”
“老爷,是啊,大少爷还在的呢!您不要过于悲伤,注意身体,注意身体啊!”管家也从旁劝慰。
沈老爷子无力的靠在轮上,看着抱着自己的腿的沈维霆,伸手盖住了他的头,老泪纵横。
长廊尽头,慕邵东与阿金看到这一幕,心头都有着动容。
只是两人不动,不愿泄露这份脆弱。
继续呆着。
直至半夜,沈维远的手术还没结束。沈老爷子盖着毛毯还在等,沈维霆安静的陪着他。
阿金与管家守在了另一侧。
慕邵东与付晓晓呆在景恬的病房守着她,不多时,昏迷的景恬便醒了过来。
睁开眼看着茫茫的一片白色时,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可是看着看着,又发现那是灯光,才撑起了身子。
不想一动就触发了伤口,疼得她直吸气。
付晓晓与慕邵东这才回头看来,见到她醒了之后,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付晓晓冲到她床边,笑道:“你终于醒了!”
景恬看到病房内只有她和慕邵东,不由疑惑:“你们怎么来了?维霆呢?”
付晓晓和慕邵东听了她的询问,两人互看了一眼后,慕邵东主动回答:“你是和沈维远一起被送入医院的,你没事了,但是沈维远却很危险。”
景恬隐约明白,却不是很清楚。
慕邵东继续解释:“他被查出肺癌,而且还是晚期,现在正在抢救,已经四个小时了。手术还没结束,现在沈爷爷来了,待会儿沈延应该也要来了。”
景恬听闻这个消息,登时就愣住了。
“沈维远得了肺癌,而且还是挽起,这么重的病症他自己可能会不知道吗?”
慕邵东摇头:“这个,只有他自己知道。”
“不,我猜他一定知道。”景恬说着,掀开了被子,准备下床。
付晓晓看到后,忙阻止:“哎!你才醒,还是好好休息吧。”
“不了。”景恬摇头:“我也是沈家一份子,我要去陪着维霆。”
付晓晓只得放手。
景恬冲出房间门后,慕邵东揽着她,柔声道:“我们也去吧。”
景恬披着病号服,从病房来到急救室,刚走出电梯就望见门口听着警车,她心头一沉,难道沈延来了!
不期然,沈延那句“如果我早点回来该多好”浮上心头,这是对他父亲的忏悔吗?
她疾步跑了过去,刚跑到了可以看到急救室的走廊,不禁站住了。
沈老爷子坐在轮椅上,脸上泪水纵横,一脸悲恸,但是他的手却挥停不止。
而他的面前,沈延穿着囚服,笔挺的跪着,守着老爷子的一个接一个的耳光。
沈老爷子一边打,一边怒骂:“你这个逆子!你这个混账!你这个糊涂东西!你看看你做了什么好事!你看看你把沈家折腾成什么样子了!你现在满意了!你现在高兴了!你是不是要等到把我这把老骨头气死,才会停手是不是!”
沈延一面哭,一面说:“祖父不要生气,祖父不要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