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宝儿发现，慕白说得很有道理，她竟然无言以对。 </p>
她只能叹了口气，轻声呢喃：“可是我在乎啊……你陪着我去了一趟延陵，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不能因为自己醉酒的缘故，毁了你的名声……虽然你剩下的那一点儿名声也不多了，但是我不能让你的名声毁在我的手。”</p>
慕白轻笑，眼神柔和：“虚名这种东西，毁了也毁了吧，更何况慕白的名声是因殿下而毁呢？慕白，甘之如饴。”</p>
顾宝儿开始觉得有点不对了，按理来说，世之人所求的，要么为名，要么为利，只有不缺名利之人，才会不在乎名利，转而追求其他的东西。</p>
慕白出身相府，他不缺银子，自然也不会有物质利益的缺乏。</p>
他是京都最出彩的公子哥儿之一，在弱冠之年已经成了太医署院判，才华横溢，声名鹊起，他不缺名声。</p>
那么，慕白所求为何呢？</p>
顾宝儿不敢相信，在意她的慕白，对自己别无所求。</p>
因为曾经的顾锦溪坚信，这个世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喜爱。</p>
慕白帮了她这么多，连自己的名声都不顾了，固然有可能是出于朋友之义，但是顾宝儿总觉得，事情的真相不会是这样子的。</p>
“阿慕，别说你的名声因我而毁你会甘之如饴的话了，这样，我会有负担的。”</p>
“殿下无须觉得这是负担，慕白心甘情愿。”</p>
“心甘情愿？”顾宝儿轻笑一声，直视慕白含笑的双眼：“那么你所求究竟为何呢？慕白，慕大夫，自你出现以来，你帮了我许多，总是在我身边默默帮助我，不求回报，也不在乎会因此失去什么，哪怕会被朝野非议，你也不在乎。</p>
我都看在眼里，我是感激你的，慕白。可是我不知道，你为何这么做……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会有无缘无故的喜爱，如同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怨恨。</p>
我们曾经素昧平生，你是我未来的臣民，我是你未来的君主，仅此而已，可是你知道么？在大理寺外初见的时候，你看着我的眼神很是复杂，里头有遗憾，有愧疚，更有欣慰。</p>
在那之后，你成了我的府医，陪我走了趟延陵。从延陵归来之后，你更是陪着我同生共死，愿意为我陪葬。我看见了，在你说出你愿意随我而去的话的那一刻，你的眼底，是释然的，没有恐惧，有的只是一片安宁。</p>
慕白，这到底是为什么呢？仅仅只是去了趟延陵，你愿意为我而死，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或者说，你这么做是想从我身谋求什么东西呢？”</p>
顾宝儿厌倦了试探慕白。</p>
当慕白愿意留在长乐宫陪她共渡危局的时候，她已经对慕白有了怀疑，她觉得慕白是见过原主的，或者说，原主和慕白是有着牵绊的。</p>
可是，便是在生死危局的时候，原主留下的记忆碎片里面，也没有出现任何一个有关慕白的片段，这让顾宝儿很是不解。所以，当慕白奉命随侍长宁宫照料顾宝儿的时候，她一直都在试探他。</p>
当顾宝儿和慕白都到了定国公府之后，试探依旧在继续。</p>
顾宝儿是在意慕白的，可是曾经被至亲背叛的过去让她无法彻底相信任何一个人。</p>
便是能够让顾宝儿交付性命的孔昭，她依然是不敢彻底相信的。</p>
她不敢吐露自己是一缕幽魂的事实。</p>
她试探了慕白许久，慕白毫无破绽。</p>
他看着她的眼神，永远是那么温和，不管她提出了多么刁难人的要求，他都会尽力满足她。</p>
顾宝儿总觉得，慕白是在宠溺她，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p>
所以她一直在试探慕白。</p>
但是这一刻，她不想再继续对慕白的试探了，所以她决定直接向慕白发问。</p>
慕白听完了顾宝儿的一番话后，沉吟了片刻，随后直视顾宝儿澄澈的双眼：“慕白，对殿下别无所求，只是希望，殿下的双眸能永远如初见之时一般澄澈，充盈喜悦罢了。”</p>
太女殿下惊了，她两辈子加起来活了将近十九年，手控声控锁骨控萝莉控正太控大叔控御姐控熊猫控什么控都见过了，没见过眼睛控的！她万万没想到慕白能豁出性命去帮助自己，竟然只是因为初见之时，他觉得她的眼睛很是好看的缘故。</p>
这当真让顾宝儿不知如何是好了。</p>
因为打从顾宝儿穿越之后第一次洗漱的时候开始，她意识到了一件事，自己第二世的这一副皮囊的双眼，和前世的自己的双眼，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从一个模子里头印出来似的。</p>
这也使得太女殿下很快熟悉并且认同了自己的新容貌。</p>
而此刻，慕白说，他喜欢顾宝儿的双眼，太女殿下觉得，这是对她最大的赞赏了。</p>
因为她这辈子这张一颦一笑尽皆动人的俊俏小脸蛋的五官里头，只有那双眼睛是属于顾宝儿自己的印记。</p>
太女殿下很是开心，她勾起了唇角，下意识地又问了一句：“只是如此？”</p>
慕白袖摆之下修长的手指缓缓攥紧，他想说：当然不止是如此。</p>
真相是，他心悦她啊。</p>
他心里只有一个人，那是她，两辈子都没变过，不管她的性子是变了还是没变过，他都是欢喜她的。</p>
可是他不能说出口。</p>
慕白觉得，背负两辈子记忆的人，只要有他一个够了。</p>
殿下只需要开心地继续生活下去好……</p>
可是不把自己的心声告诉她的话，到底是不甘心啊……</p>
慕白这般想着，便看着顾宝儿用无柔和的声线轻声呢喃道：“当然，不只是如此。慕白之所以会心甘情愿为殿下赴汤蹈火，不过是因为在下心悦殿下罢了。”</p>
不过是因为在下心悦殿下罢了……</p>
顾宝儿将慕白这句话在唇齿间含了许久，轻叹一声：“慕白，我只想知道，你心悦的，究竟是那个背负着纨绔名声却还要绞尽脑汁地活出一个太女该有的样子来的我，还是我这双眼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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