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晨,灰蒙蒙的晨雾之中,山下小镇一间普通的屋舍之内,趁着黎明前最后夜色的掩护,先是有两三只老鼠爬上灶台,在确定安全后,欢快的磨牙声招来了更多的同伴,无数只眼冒血光的老鼠从阴暗的洞穴钻了出来,不过一会功夫,密密麻麻的便是挤满了整间屋舍,这些黑暗里的生物贪婪地低着头,用锋利的牙齿不停嚼食着什么,因为数量实在太多,所以抢起食物来格外暴躁,不时便有因为食物被抢而撕咬在了一起,一时间昏暗的房间内,肉块横飞,鲜血四溅。
而老鼠抢食的不是日常残羹剩饭,也不是什么美味佳肴,而是……人的尸体。
灶台上的油锅之内,咕咕咕浮着一颗人头,油已凉透,油脂冻结,上面粘着一层诡异的血红色。刺鼻的血腥气充斥在房间的每个角落,好在初春时节,尚有寒冬之气未去,所以没有太过腥恶的腐烂19之气散出。但饶是如此,依然惹来了方圆百里之内的老鼠们。
噗呲一声,一只老鼠精准无比地叼出人头上那颗死不瞑目的眼珠子,血糊糊,眼珠子有些大,它只好前爪合抱着,挪了个落脚的地方,才美美享用了起来。或是因为老鼠动作太大,油锅里的冻油滚了滚,人头就像小船儿翻身,露出了那张油炸金黄的面皮,还有仅剩的那颗惨白的眼珠子。
满地残尸,肉去见白骨,脏腑被啃咬,血污,死亡,死气……飞舞着,战斗的老鼠群,死亡和恐惧的气息弥漫,不仅仅充斥在这间屋舍之间,更充斥在小镇的每一个角落。
屋舍外,大街上,更是爬满了老鼠,黑压压的一片,光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更何况还有那些残缺不堪,被啃的血肉模糊的尸体。
如果说屋舍之内是场“开胃小菜”,那大街就是属于死亡的饕餮盛宴。
…………
一只手,艰难无力扒开上方的尸体,赶走那些该死的老鼠后,一双满是惊恐的眼睛从缝隙里往外张望着,确认昨夜里那些魔鬼已经离开后,这个大难不死的镇民,才慢慢地用死人堆里爬了回来。
这人右脸挨了一刀,一大块血肉被削去不知踪影,也许已经被某只老鼠吃到肚子里了,如果不是此人打小就混迹黑帮厮杀,深谙保命之道,抢先一步装死,并且用旁人的尸体掩护住了自己,或许他也早就葬身老鼠腹中了。
昨夜里,一帮黑衣杀手来到镇上,嗜血至极,下手之狠实在难以言说,直将镇上所有人都残杀殆尽。
侥幸活下来的这人面相尖锐,一看就知是常年混迹市井的无赖,长相普通,神情萎靡,双目痴呆。经历这等大难后,他却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喜悦,喘息着坐在尸体之中,强行镇定心神后,不顾脸上伤口,然后爬到那些服饰华贵的尸体旁,翻找起没被带走的“死人财”。
黑衣杀手屠镇明显不是为财,杀光人之后,并没搜刮什么便离去了,所以给了他一个大发横财的机会。
他没有名字别人都叫他赖扒皮,爷爷是个混混,父亲是个混混,所以他也是个混混。
“发财了……发财了……哈哈哈。”赖扒皮圆睁着眼睛,终于找到镇上首富——钱员外的尸体,搜光钱员外的“血汗钱”还不够,连嘴里的那颗金牙都挖了去。
正这时,一个轻飘飘的声音在赖扒皮身后响起。
“兄弟,发财呢?”
“兄弟,发财呢?”
已然魔怔的赖扒皮当身后之人也是个幸运儿,头也不抬地回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咱哥俩也算同生死共患难,哥我也不贪心,西市和东市分给你。这儿,你就别和我抢了,好聚好散,各发各财。”
忽然,赖扒皮心中升起一股无边寒意,这周围他都检查过,除了自己再无活人,身后这人要吗是鬼,要吗就是……
紧接着寒意化作恐惧,此时他才被脸上的伤痛的唇角抽搐,面色发青,缓缓的,他开始转过身去,期望刚刚那声只是自己惊吓后出现的幻觉……
一块白布抹过颈部,赖扒皮连声惨叫都没发出就人头落地,他到死都想不明白,一块白布怎会这么锋利。
小二哥收起那块白白净净的抹布,看着赖扒皮滚落在地的人头,好一阵感慨,门里的杀手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回去好好操练一番才行。
来到镇外,小二上了辆马车,车内,百晓生闭目凝神,似寐非寐。
“483你比以前慢了。”百晓生看着自己最得力的手下,冷声说道,“一个不过万人的小镇,竟然用了个三个时辰!”
屠杀万人而面不改色的小二哥,在此时,面色无比苍白了起来,一磕到底,干净利落道:“属下该死。”
百晓生不愿在这些旁枝末节上纠结,扶着车厢点了几下,而后车身一晃,缓缓开动了起来。驶过许久,小二依旧跪伏在前,百晓生睁开眼来,轻声问道:“他,到哪儿了?”
小二不敢抬头,思忖了会,就这么跪着答道:“一天前上了人宗。”
“人宗?”听到无痕没有返回天宗而是转到去往人宗,百晓生没有露出疑惑的神情,反而宽慰一笑道:“果然,这小子命中注定是我百晓生的接班人。不错,不错。”
“起来吧。”
“是。”听出主人心情不错,小二哥这才诚惶诚恐地坐起身来,小意问道:“主人,小主人去人宗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百晓生脸上笑容洋溢,“人宗道典藏经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