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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浅枝又做梦了,她梦到比自己长得还高的红衣,梦里,他脱去一身少年稚嫩,开始有了成年人的棱角。他的衣角在晨风中猎猎飞扬,像一面招摇的旗帜。

    她走到他面前摸摸他红色的袍子,问道:“虽然给你取名叫红衣,可是你不是不爱穿红色衣服吗?”

    他听不到她说话,专注的看着遥远的星空,仿佛那里有他前世的情人。夏浅枝不高兴,踢踢他的小腿,然后她的鞋子穿过了他的身体,她气呼呼的瞪他,朝他做鬼脸。

    她玩得不亦乐乎,身后忽然又传来一个声音:“你想好了?”

    夏浅枝回身去看,是个陌生的年轻男人。那个男人似乎能够看到她,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红衣立刻警觉,锐利的目光随即追了过来,刀锋一样冰冷。

    她以前从没见过他这种样子。在她记忆里,他不爱说话,对人也冷淡,但眉眼间总含着只有她才懂得的一点温度与柔情。原来柔情消散,后面是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她被这个目光惊醒,不知道在她离开的梦境里,红衣青年的目光曾经怎样为她片刻的出现燃起炽热,又因为她的离开而冷彻骨髓。

    夏浅枝看着身边这个睁着圆滚滚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小娃娃,软软的叹了口气。臭小孩,看什么看,吓得我做噩梦了。

    小娃娃撅着屁股拱在她怀里,他因为跟着陈爷爷吃苦,过得并不好,面黄肌瘦的,素色绸衫包住的小身体更是瘦得能摸到骨头,唯一能算得上好看就是那双幽深漆黑的眼睛,只是在他瘦巴巴的小脸上显得过分的大了……

    夏浅枝摸着他一头小黄毛,噘着嘴巴不服气的想,明明小时候这么丑,后来究竟是怎么长成一个英武又冷峻的美男子的呢?

    小毛猴不知他的漂亮小姐姐在想什么心事,只觉得被她摸着脑袋格外舒服,比春日暖阳照在身上的感觉还好一百倍。他跪起身子,也去摸她的头发。她的头发柔顺而长,披在身后,像一件黑色绸缎做的华服。

    今早他起床的时候,盯着夏浅枝研究了好久,发现他的小姐姐跟他很不一样。她的皮肤又粉又嫩,比春日里开得最好的桃花瓣还好看,她的身上还有一股好闻的香味,比他闻过所有的花香味都好闻。

    不仅和他不一样,她和他所有见过的人都不一样。他看别的人,看一眼就腻了。他看着她,却怎么也看不够。如果她再对他笑一笑,那他除了看着她,就再也不想做别的事了。以前他觉得吃饱饭最重要,现在看起来,让小姐姐对他笑,比吃饱饭重要多了。

    庄嬷嬷听到床上的动静掀开帐子,看见夏浅枝盘腿坐在床上,小毛猴坐在夏浅枝腿上,一大一小两个娃娃都在摸着对方的头发,不像两个孩子,倒像两只互相给对方捉虱子的小猴子了。

    “嬷嬷!”夏浅枝把小毛猴往床边一推,“他肚子总叫,是不是要尿床了?”

    “哎呀,这孩子,饿了怎么不说啊。”庄嬷嬷听到小毛猴肚子里传来一阵响声,赶紧帮他穿上衣服,交给随后进来的寒衣,让她带着他先去垫垫肚子。

    小毛猴是个小机灵鬼,被寒衣领到外间尿了尿,立刻逮找个空隙又钻回夏浅枝的屋子。也不怪寒衣粗心,他长年跟爷爷在外讨生活,见机的本事不比成年人差,又因为年纪小不会让人心生防备,便常常能够得逞。

    夏浅枝正在梳头发,他就跑到她的凳子边上,又抱住她的腿。

    她听到他小肚皮里传来震天响,觉得好玩,戳戳他的肚子,对着镜子里的庄嬷嬷笑了一下:“让他一会儿陪我吃吧,总是一个人吃饭也没意思。”

    庄嬷嬷轻轻踢了踢小毛猴:“快谢县主恩典。”

    小毛猴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转向夏浅枝又是一副无比依赖的样子:“县主姐姐。”

    “我不叫县主,我叫夏浅枝。”身边的人都叫她县主,前世,红衣到她身边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以为县主是她的名字,她不想再重复这个错误了,“你也不能叫毛猴子,要给你取个新名字,知道吗?”

    县主,夏浅枝,毛猴子……可是刚刚老嬷嬷明明叫她县主,以前陈爷爷也一直管他叫毛猴子……小毛猴懵懵懂懂的看着夏浅枝,不明白她的意思。

    夏浅枝不知怎么突然想起昨夜梦里临风而立的俊美青年,他什么都好,唯独一身血色衣衫看着刺眼。红衣这个名字,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打算再给他用了。

    “一弘,陈一弘。以后你叫陈一弘,好不好?”夏浅枝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最终决定成全自己的私心,给他取个和前世不一样却又有关联的名字。她希望他走一条和前世不同的路,却又希望他能对自己付出和前世相同的感情。

    明明上天,烂然星辰。日月光华,弘于一人。

    陈一弘是在很久很久之后,才明白自己的名字中蕴含着怎样美好的祝愿。

    “县主真是长大了,都会取名字了,听着还挺文气的。”庄嬷嬷对夏浅枝一向以鼓励为主,听她取出名字来,立刻大加赞扬。

    “陈一弘,一弘……”刚得到新名字的小娃娃用力点头,嘴里来来回回的念叨着,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给忘了。

    夏浅枝等庄嬷嬷给自己梳好头发之后,在妆镜台上的小匣子里翻了翻,找出一个金锁片套在陈一弘脖子上,把黄澄澄的小金锁拿给他看:“你没有寄名锁,姐姐小时候戴过的这个先给你。喏,这一面是喜乐,这一面是平安,正合我的封号。”

    陈一弘紧紧攥住寄名锁,背过身避着庄嬷嬷的视线,把小锁片塞进自己衣服里贴身放好,犹不放心,隔着衣服一直按着。

    “别藏啦,我们吃饭去。”有夏浅枝在头,陈一弘不用人催也不用人领,立刻跟在她身后。

    一碗赤豆红枣粥,四个豆腐粉丝菜心馅儿的小包子,两个芝麻糖心烧饼,一碗笋汤,还有两碟酱菜。因为是在寺里,得吃全素,材料又不如在府里齐全,夏浅枝挑挑拣拣,只吃了多半碗粥,一个包子一个烧饼就说饱了。

    剩下的东西都进了陈一弘的小肚皮里,连她吃剩的碗底都没错过。

    一开始她吃得慢,他也跟着吃得慢。等她说自己饱了,放下筷子,他吃饭的劲头儿就变得很凶,像一只饿极了的小老虎。

    等他吃完,饭桌上的碗盘简直闪闪发亮,都不用再刷了。夏浅枝摸摸他的肚子,好像鼓了,又好像没有:“吃饱了吗?”

    陈一弘用力点头,但是眼神仍然时不时往已经空了的盘子上飘。

    夏浅枝想再给他拿点心,被庄嬷嬷拦住:“县主,小孩子常有贪嘴不知道肚子饱的,一次不能让他吃太多,免得撑了。再说了,他以前一直饥一顿饱一顿的,突然放开了吃,肠胃也受不住。”

    夏浅枝觉得是这个道理,为了避免陈一弘嘴馋见到还要吃,忍痛取消了自己上午的点心。

    两个小孩子吃饱饭也没什么正事要做,夏浅枝拉着陈一弘又坐到自己昨天听墙脚的树荫下,盼着今天也能听到些新鲜事。

    刚坐下没多久,暖衣就进来传报,听说夏浅枝捡了个孩子,老夫人带着如夫人和大小姐过来了,说要看看。</P></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