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九章：寒风冷雨</p>
在这个时候，林强父子俩都知道，首先是要保持冷静。 </p>
一直以来，林强都是很敬佩父亲的，有他在身边，林强心里踏实多了。他突然想起厦门大学里有个同学，去年他刚去厦门找档口时曾跟他见过面，还带他到正在装修的店铺里看过。</p>
那个同学姓刘，有个很有趣的绰号叫“小孩”，是林强大学四年里最最要好的朋友，也是对林强的情感经历知之甚详的唯一一个，此人脑瓜绝顶聪明，人却单纯得可爱，记得刚进校时，对男女之事浑然不知的他在宿舍的寝谈会老提些幼稚得可爱的问题，众室友于是便送了个“小孩”的绰号给他。</p>
小孩毕业后分回了泉州的物化研究所，正好有一个叫玲玲的厦门大学毕业的女生也分到那，小孩近水楼台，抱得了美人归，后来来信告喜时还愣说是按林强教给他的小手法得逞的呢。玲玲是保留研究生身份，一年之后便回厦大读研了，之后接着读博，小孩可坐不住了，心想学历哪能那么悬殊呀？自己于是也发奋考取了厦大研究生，林强去年见到他时，他还说，明年研究生毕业后也要考博呢。</p>
好不容易转了几个电话，终于联系小孩了，林强把情况大致说了一下，让他马去那个门市部里看看。</p>
林强打完电话，才直拍脑袋，人有时候真的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去年年底时应该让小孩到门市里了解下情况的，至少，昨天晚意识到情况不太妙时应第一时间想到。自己当时可能真的是有点乱套了。</p>
大巴的座椅很舒适，林强躺在那里，看着窗外飞速掠向身后的树木，想起了丘吉尔所说，世界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p>
小孩终于打回电话了，店铺已经关门！</p>
虽然这早在林强父子的料想之，但一经证实，两人的心里还是一沉。小孩没去过他们的仓库，暂时还无法清楚那里的情况，但林强他们已经可以想象得到了。现在唯一希望的是想尽快赶到厦门，可真应了句老话：越忙越乱。大巴居然半路抛锚了，耽误了不知多久，赶到厦门时已是晚快十点了。</p>
小孩早在车站等着了。林强一出车站，马拦了辆出租车，直奔门市而去。</p>
像料想一样，门市部大门紧闭。</p>
按理说，在现在这个钟点，店铺关门也是正常的，可原来光亮耀目的霓红灯招牌却也黯然无光，在惨淡的街灯下了无生气。林强凝望着这个自己亲自去订做，曾花了他近八千元的精美招牌，心里有种被掏空的感觉。大门那张写着“招租”两个大字的红纸正被夜风吹起一个角，不时“沙沙”作响。</p>
小孩站在旁边，心情甚至林强还要紧张，刚刚在出租车听到林强被人卷走三百多万元时，小孩惊得张大口半天说不出话来，要知道，在那个时候，他的心里根本想象不出三百万是何种概念，对他来讲，三万甚至三千已经是不少的数目了。</p>
冷冷的夜风吹来，林强感觉胸口冰凉，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父亲默默地递给他一支烟，林强接过了，却只拿在手里把玩着，脑子在飞速旋转，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得到证实，林强心里反而开始变得冷静了。</p>
现在已经是晚十点多了，左右两旁的店铺都早已拉下了闸门，其有两间的门逢里还透着灯光。林强本来早想好要向旁边的店铺打探消息的，却来得不是时候。正想着带父亲和小孩去不远处的仓库里看看，此时过来一辆摩托车在他们身边停下，灯光林强认出开车的人是旁边那间灯饰店的陈老板，连忙前打招呼。</p>
“陈老板，你好呀。那么晚才回来呀。”林强去年装修店铺时，所有灯饰都是在陈老板那里买的，所以大家还算相识，后来林辉曾说过，还介绍同样是做灯饰生意的温军给陈老板认识呢。</p>
“噢，噢，是呀，是呀。你是-----？”陈老板显然一下子还没认出林强来，待脱下头盔，仔细看了一会，才道：“原来是林老板呀。咦，你们不是搬了档口了吗？”</p>
林强递了支烟给陈老板，“陈老板，我正想打听一下，店铺是什么时候搬的？”</p>
“这个，我想想，对，大年初七那天搬的。”陈老板看了看林强，“林老板，是不是给人骗了？怎么一直没见林辉呢？”</p>
林强苦笑着点了点头：“是的，正因为是我弟弟出了点事，被人卷款跑掉了。”</p>
“噢，难怪了。我还纳闷呢，我看你们这店铺生意一直很不错的，怎么会想着搬走呢？原来如此。对了，肯定是大年初七走的，我记得第二天正是我开档做生意的日子。”</p>
“陈老板，那你有没有听他们说过要搬到哪里？”小孩问道。他真的是替林强焦急。</p>
“我听那个老板娘说过一下，好象是要搬回泉州什么地方的，具体我也记不起来了。”</p>
林强知道，算是陈老板能记起具体地点，那肯定也是李诚实他们胡乱说的，作不得准。谢过陈老板后，林强他们又赶到原来的仓库里，情形自然也在意料之了。</p>
至此，李诚实卷款走人已成事实！而且，情形也跟林强最初料想的差不多，年前李诚实还真的没有动作，也许正是听到林强要带小兰母女回凤城小住时，才萌发走人念头的。</p>
三人吃了点宵夜后，便找了个旅馆住下。</p>
“老广，现在怎么办？”小孩为林强忧心。</p>
“小孩，事已至此，只有认命了。”林强来的时候已做了最坏的打算。</p>
“难道这样算了？那，那可是一笔大数目呀。老广，去报警有用吗？”小孩虽然知道林强从单位出来之后一直干得很不错，但他真的担心林强能不能承受如此突然，如此巨大的打击。</p>
“报警？”林强来的时候早在心里否认过了，“小孩，报警没有用的，先别说我们手头的证据不太足，算是证据充足又如何？象这种几百万的经济案，根本排不号，除了自己，没人会替你紧张的。特别是这种异地案件，办起来手续复杂不说，收效更是微乎其微。”这些，林洪早跟林强分析过了。</p>
“那怎么办？难道只能生咽了这暗亏？老广，你心里真的能平静？”小孩一直是读书做学问的人，哪曾遇到过这样的大事，真不知道该怎么样帮林强才好。</p>
其实，林强的心情也是很难平静，但他告诉自己，懊悔，咀丧，怨气等等根本无济于事了，现在首要的是冷静分析目前自己的处境。三百万虽然不是个小数目，但林强相信自己还是有翻本的机会的。抛光厂的生意一直不错，虽然少了厦门这条销路，但凭他这些日子在广州积累下来的客户关系，应该用不了两三年的时间能把这个大坑给填平的！</p>
看着小孩为自己担心的样子，林强心里感动。他知道，很多时候，在你得意时第一个陪你笑的人，可能是你的朋友，但在你失意时能陪你哭泣陪你担忧的，则肯定是你的朋友！</p>
“小孩，商海里本来充满巨浪暗礁的。这一次是我大意了，活该有此一劫！不用太为我担心，当是重头开始吧。”话虽是那样说，但林强自己也清楚，这种情形下的“重头开始”可不象他刚下海时那样，是轻装阵。那时候的他可是踌躇满志，没有心理压力，可现在呢？背负着二百多万元的债务，像是严重超载的货车陷进深深的泥潭里，要想重新爬起来，必然要经历万苦千辛，而且，还必须有外来之手助一臂之力，才有可能重新起步！</p>
林强马想到了，老潘是这外来之力的最大来源，必须紧紧攥住他不放。</p>
“爸爸，李诚实跑掉这事千万不能让老潘知道。”林强想，如果老潘知道了具体情况，不但会马停止供货，而且会马追讨货款，这对林强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只有能稳住老潘，其他的欠债都好办，纸箱厂那三十多万不成什么问题，凤城百灵厂那里的六十万更可以找借口拖着。</p>
林耀坤点点头，他自然也知道问题关键所在了。</p>
第二天一早，林强凭着记忆，带着父亲他们找到了几家曾去收过款的关系店铺，但都得不到真正有用的消息，甚至有两家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店铺已经不存在了。林强三人又马赶去泉州南安水头村，林强次跟李诚专到泉州收款时曾到过李诚实老家一趟。可是，李诚实家里只有他年迈的奶奶一个人在，小孩用本地话跟老人家说了半天，却始终得不出个所以然来。林强知道，在乡下这种地方，也不适宜向左右邻居打听的，其实，来南安本来不指望能了解到什么，纯粹是图个心理安慰，对自己有个交待罢了。</p>
第二天，林强父子便告别小孩，离开了厦门这个伤心地，回到了广州。</p>
此时的广州，迎接林强的却是寒风冷雨，阴沉沉的天空给人一种强烈的压抑，冰凉的雨点随着寒风飘在脸，令林强身不由己的打了个哆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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