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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陈楠生还是把阿妍和江佑安有读心术的事给瞒了下去,心照不宣,楚皓也只字未提,他俩对视的时候默契的笑了下,显然,这件事情,并不适合拿出来在这样的场合说,如果可以,他们都希望,这个秘密永远不会被人知晓。

    会上陈楠生简单的说了几句,因为都是专家,掌握了许多他和楚皓也不清楚的线索,他和楚皓都现在有些无力,楚皓更是这样,吩咐手下将手头所有的材料都移交给特调队之后,一下子显得有些空虚。

    “哎,你说,为什么他们非要去南非搞事情,不是中东的组织吗?”会后,陈楠生跟楚皓要了根烟,两个人蹲在公安局的停车场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楚皓耸了耸肩,“恐怖组织么,在美国都敢搞事情,还怕在南非。”

    “也是,对了,和上次那个狙击手,你和他之前怎么碰上的?”陈楠生尽量找些和案情相关但是又显得不那么沉重的话题,楚皓继续耸肩:“这个话题要是说开了,编成小说的话,估计能写个几万字,反正就是棋逢敌手,他想弄死我,我也想弄死他,但是我和他都没能弄死对方。”

    “呵呵,等救出了阿妍和佑安,再听你讲这个故事。”陈楠生站了起来,把烟头丢在脚边,用脚尖抿了一下,“小陈估计快回来了,我得去你的办公室等他,你要不要一起,反正特调队也没你什么事情。”

    “行吧。”楚皓也站了起来,两人前后脚走进办公室,一打开灯,才发现办公室的传真机正一闪一闪亮着。

    “谁啊,大半夜发传真。”楚皓走上前,打开传真机的盖子,才发现对方传真的内容太多,已经有一部分纸张掉到了地上。

    “这都是什么啊?”楚皓蹲在地上,一张张捡了起来。

    越看他越觉得古怪。

    是三个不同女人的照片,都是极为漂亮的年轻女人,看着似乎有些像混血,又有些熟悉,两张面孔的正脸侧脸各个角度的照片都有,最后在传的几张,是扫描后的头骨正面图和侧面图。

    “哎?是谁传真过来的?”楚皓狐疑道。

    陈楠生两个大步上前,一把拿过他手里的图片,一张一张翻开了下去,翻到最后几张的时候,他的手都在轻轻颤抖。

    “楚皓,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宗教授在国外那几年的经历很奇怪。”

    “是啊,但是你说的那些,我也觉得可能是巧合。”

    “不,绝对不是巧合!”陈楠生手里的纸被他捏得变形,“我一直觉得不是宗教授,他可能知情,可能也涉入其中,但是他不会是主动出击,也不会是谋划全局的那一个人,因为侧写出来的人物,和宗教授相差太多了,宗教授在根正苗红红色家庭长大,履历清晰,品格完整,虽然父母遭受过打击,但是平反之后都恢复了名誉,他自己本人也没有仇视社会,生出反骨,在他从教的三十几年里,不,应该准确的说,在他任我导师的这么多年里,一直都是倾囊相授,我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他特别青眼于我,现在我终于明白了,这是愧疚,他对我有愧疚。”

    “而他的愧疚不是从我而起,是从阿妍,他一定也认识阿妍,知道阿妍的遭遇,知道我和阿妍的事情,甚至知道我的手筋断了,所以才要收我做学生,他甚至是不同意那个人的所作所为,却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制止她,他一直对我倾囊相授,甚至想着有一天,我能够阻止她,宗教授本性不坏,他的弱点,是一个女人!”

    陈楠生的很激动,语速极快,几乎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听得楚皓云里雾里。

    “什么意思?你是说,有一个女人,是他的弱点?”

    “对!那个女人聪明,睿智,美丽,饱受磨难,对世间充满了仇恨,有洁癖,极度追求不老的容貌和被人追捧的快感,曾经一度享受金钱和权利带来的快感,喜欢掌控全局,喜欢操控人心,喜欢把死亡当做游戏,喜欢他人濒临崩溃、走向末路的那种感觉!”

    “你这是在说谁呢?”楚皓思来想去,这些案子中,似乎没有人是这个样子的。

    “现在说谁已经来不及了,我表弟那里的包裹十有*是警队的内鬼送去的,所以才能绕过镜头,避开值班巡逻的警察,我们现在不能和特调队说这个情况,否则一定会打草惊蛇,你要是相信我,我们马上出发,没有时间了,炸弹只是一个幌子,不管我们能拆几个,其中的总有大楼一定会爆炸。”

    “到底什么意思?”楚皓急问。

    “别问,现在来不及,我们马上出发,你有没有信得过的手下,叫上一起去。”

    “去哪里?”

    陈楠生顿了一下,闭上眼睛,想起刚刚会议室里看过21幢大楼的基本情况,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笃定道:“21幢大楼里,有三幢是华远的产业,我们去那里。”

    “我知道华远有问题,我们也是怀疑华远参与了这件事,但是华远为什么要炸自己的大楼?”

    “毒品。”陈楠生道,“还记不记的财大的爆炸案,实验室的地下有偌大的实验室,之前21幢大楼的布局图你也看了,华远大楼的地下车库空间极大,我怀疑地下车库是被隔断的,下面别有洞天,这一次,她又想跟从前一样,把一切线索没入烟尘,就此遁地而走,一干二净。”

    楚皓听见毒品两个字,不禁眉头紧皱,“行,我马上去叫人,你先去停车场等我。”

    陈楠生说了声:‘好’,拿起桌上的一沓传真,就往地下室跑。

    三月末的深夜,寂寂冷风穿堂而过,寒浸浸的夜里,鸟雀无声,他跑过空旷的走廊,踏进空无一人的电梯,只身走进停满了警车的地下室。

    地下室灯光昏暗,警车一辆挨着一辆停着,中间偶或夹杂着几辆私家车,陈楠生没心思看,只是前后左右来回地不安地走着。

    “哎,陈警官,这里这里。”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警察从楼梯间拐了出来,看见陈楠生,赶紧上前招呼了一声,“陈警官,头儿已经在前头喊人集合了,让我来叫你,赶紧上车吧。”

    陈楠生应了一声,疾步上前。

    “来,坐我的车。”

    陈楠生跟着年轻警察往里走,他的车停在靠里的右边,发动了以后开了出来,斜斜地停在了陈楠生左侧,陈楠生打开车门坐进了副驾,车上有股浓重的烟草味,陈楠生看了眼眉清目秀的年轻警察,“看不出来,你也是老烟枪。”

    “嗯。”年轻的警察应了一声。

    陈楠生看着他的侧脸,觉得有些熟悉。

    但也似乎不是楚皓身边常见的那几个,为什么这么眼熟?

    “哎,你们头儿戒烟也有一段时间了,最近事情太多,我看他立马也要抽上了。”

    “谁说不是呢,这段时间真的是忙疯了。”年轻的警察也笑着抱怨了一声。

    陈楠生的身体缓缓的坐直了,右手微微上扬,缓缓靠近门把手。

    “是的呢,好像当警察的,都爱抽烟。”他面色也是淡淡的,右手却握住把手,微微使劲。

    陈楠生猛一用力,却听见‘啪嗒’一声上锁的声音。

    糟了!

    “呵。”坐在驾驶座上的年轻警察笑了一声,漫不经心道:“陈医生真是警惕高呢,这么快就怀疑我了呢。”

    陈楠生终于想起了这个语气,很久之前,最早那一次陈思思案子的时候,江佑安回来第一次跟他说,警局里有内鬼的时候,就是这个年轻人。

    或许不只是他一个人,还有更多的。

    但是毋庸置疑,今天,陈楠生碰上了。

    “你想做什么?”陈楠生反而冷静了下来,平静地注视他。

    “没什么。”年轻的警察右脚轻踩油门,汽车的窗户紧闭,陈楠生只觉得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昏沉,越来越模糊,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重,也越来越不受控制。

    “陈楠生,好好睡一觉……这可能,是你活着的时候的,最后一个好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楠生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茫茫的背景墙,没有一点装饰和颜色,他全身酸痛,艰难的转身的时候,发现这是一个特殊的病房,病房里摆着两张床,离他不远的一张床上,也躺着一个人。

    他的脑中一团浆糊,可隐隐约约觉得,那床上躺着的,是个女人。

    会不会,是阿妍?

    他挣扎着爬起来,因为四肢还不灵活,下床的时候,踉跄的摔倒在了地上。

    “哈哈……”

    安静的空间里,突然传来一声尤其诡异尖利的笑声。

    “是谁?”陈楠生扭头环视了一周,听不出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却又像发出声音的那个人,就在自己身边。

    另一张床上的人突然动了两下,白色的被褥下,伸出一双莹白如玉的手,像似伸懒腰一样慵懒,那个人长发如瀑,枕头上的发丝随着她起身,轻轻的温柔的垂挂在两侧胸口,她的五官极美,一双眼睛摄人心魄,红唇柔媚,却又带着一点稚气,粉黛不施的脸颊上,因为苍白,甚至都能够看见青森森的血管时隐时现。

    本该是美人出境的场面,却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之下,显得无比的阴森可怖。

    她像是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死人,没有呼吸,没有血色,没有对人世间一点一滴的情感,她还活着,却更像是一个苍白的恶鬼,喧嚣着对这个世界的恶意。

    是她了,这才是她!

    陈楠生的呼吸却骤然停顿了一下。

    缓缓挺直了身躯。

    “果然是你,沈旖旎。”

    他看着眼前的人。平静,厌恶,反感,仇视,却又是急切地想要知道更多的答案和下落。

    他不想看她,却不得不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