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50 大洪水的传说

    ‘铛铛铛铛······’

    “什么?鸣金收兵?”

    “不可能吧!”

    张宪、陆文隆、代裕鸿和所有的归义军士兵一瞬间都懵了。﹢>

    好不容易兵临城下了,我军士气如虹、敌军疲惫不堪,正是一鼓作气拿下灵州城的大好时机!

    怎么能在临门一脚的时候收兵呢?

    他们根本不知道他们面临的险恶局面,对撤退还都不情不愿呢,眼巴巴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城墙上:那可是‘金银、侍妾、宅田’各种赏赐啊!

    但是军令如山,而且他们对程少卿是非常信任的;既然程少卿在后方发出了收兵的信号,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即使你心中有再多的遗憾,也得回营。

    “前两排警戒,后面的转身分批上岸,在岸上集结后、次第掩护!”

    张宪立即发出指令。

    就在归义军刚刚退回几步远,‘轰隆’一下子灵州城的大门终于全部打开。一身黑蒙蒙的黑旗禁卫军骑兵就分两边冲了出来,还好他们出门是急转弯、不得不降速,给了河道中的归义军一点反应时间。

    张宪看到自己部下惊慌失措的表情,不等他们发生溃散事件,赶紧大喊一声:“我是张宪,我和你们在一起!”

    他不再伪装小兵了,拿出一块红布围在脖子上:“掩护同袍上岸,长矛手上前、长矛手上前!”

    陆文隆和代裕鸿也跟着喊:“掩护同袍上岸!”

    “长矛手上前!”

    “长矛手上前!”

    三位主将突然现身在最前线,迅速的稳定了军心。领导都不怕死,咱们还怕个啥?

    归义军长矛手才堪堪组织了一个稀疏的防线,夏国禁卫军的前十几位精骑就撞了下来。

    张宪大吼一声,抡起斧枪就劈。他这个兵器虽然也叫‘枪’,可大部分时候都是当斧子来用。

    最前面的一匹战马的双蹄就被斩断了,‘咚’的一声闷响摔砸在河道沙土里,战马上的骑士被甩飞、被归义军的长矛串起,连哀嚎都没来得及发出。

    “嘭”

    “嘭”

    “嘭”

    连续撞击的声音响起。

    归义军虽然竖起了长矛防御,但还是更为吃亏的一方。夏国精骑毕竟是冲河岸上撞下来、冲击力惊人,占了居高临下的便宜。

    矮胖敦实的代裕鸿是灵活胖子的杰出代表,他在马肚子底下‘左蹿右钻’,一对解鱼刀专剖战马的肚皮。不多时他身边就倒闭了六匹坐骑,出现一大片空地。

    而陆文隆就很不幸了。

    对方的战马撞来,他体重太大、脚踩在柔软的沙子上移动太慢,只能硬刚!

    好不容易放倒了两匹战马,黑旗禁卫军的统领哥舒魁又催马冲来。

    他的这一匹大马,是真的很大!比其他人的坐骑大了一圈,是正宗的专为‘铁鹞子’培育的重骑兵战马,差不多有九百多斤重。

    陆文隆的眼睛余光才一瞥,就感受到这一次冲来的是个庞然大物,自己接不下!

    他逃不掉、躲不开,只好躺倒了。

    倒地之后迅速的将一对战戟交叉指向天空、护住自己的胸腹:“噗——嗤”!

    哥舒魁的心爱坐骑就被陆文隆的战戟扎中前胸,因为战戟有横刃,所以又隔住了扎不透,战马就架在上面翻了过去。

    前冲的惯性把哥舒魁和战马都摔了个仰八叉。

    ——

    陆文隆慌乱的站起来,才发现自己的双戟没了。

    原来是扎在战马的胸骨里卡住,给带的飞走。

    他赶紧快步走过去,弯腰就去拔战戟(你就想想姚明弯腰捡球多难吧)。

    后面突然伸出一双手抓住他的脚踝,就势一拖——“邦”的一声巨响,小巨人陆文隆就结结实实的‘拍’在干涸的河道上。

    哥舒魁眼见得手,他像灵猫一样蹿到陆文隆背上;陆文隆被摔的眼冒金星、刚想起身,就被哥舒魁在背后用左手臂勒住了脖子。

    陆文隆也机灵,就地来个翻滚,自己仰躺在上面、把哥舒魁压在地下。

    哥舒魁的普通个头,被陆文隆这个‘肉山’压在底下,顿时觉得呼吸困难、内脏移位。

    他左手依然勒住陆文隆的脖子毫不放松,右手伸出两根手指就去抠他眼睛。

    陆文隆一只手去掰他左臂,一只手轻巧的一个立掌、挡在哥舒魁的两个手指中间;哥舒魁的手指再也前进不了一厘,他对这个巨灵神一样的莽汉的敏捷反应大为惊讶。

    哥舒魁哪里知道,陆文隆自小练习的近身技可是相扑。

    普通人只知道相扑就是各种‘推来推去’,把人推出圈就赢了。其实双方为了化解对方的‘抓手腕、推掌、拿腰’,需要练习很多精细的擒拿与反擒拿技巧。

    陆文隆就是相扑高手。

    他的大胖脸被勒的成了猪肝色,但却还是侧脸对后面的哥舒魁笑了一下;右手那个立掌瞬间就变成抓握、擒住了哥舒魁的中指往反方向一掰:哥舒魁“嗷哟”一声就疼的龇牙咧嘴!

    陆文隆的左手放开哥舒魁的左臂,移到他的左肘部往上一托、自己的头往下一缩,竟然就脱困而出。紧接着翻身、右肘狠狠的砸向哥舒魁的面门,他的反击犀利而又洗练。

    哥舒魁淡定的摆头躲闪,双手却几乎同时握拳、并顶出中指的指节,这叫做‘凤眼锤’。

    他两拳同时以‘凤眼锤’猛击陆文隆的软肋。

    陆文隆本来是想以身体压住他无法动弹,那势必就要被他击中。陆文隆发狠不理会,自顾自的继续以肘击反攻。

    “啊!”

    陆文隆被哥舒魁的‘凤眼锤’击中软肋,痛不欲生。

    “嘭!”

    哥舒魁被陆文隆的大肘子撞到面门,却一点也痛呼声也没有发出。

    他不疼么、那么坚强?

    不,他只是被陆文隆的大肘子砸晕了而已。

    这时,一阵“隆隆嘁!”的巨大轰鸣声传来。

    代裕鸿刚刚从一匹战马的肚子底下挣扎出来。

    作为一名在淮河打滚多年的水匪,他惊恐的大叫一声:“山洪暴发、快快上岸!”就一把拽起陆文隆,使劲拖着他的袖子帮助这个笨重小子往岸边跑。

    幸好程洲先发出了收兵的信号,其他的归义军将士都以撤回河岸上;可在前后城门两边延伸一里的护城河道里,归义军还是有五千步兵和夏国的五千骑兵陷入了缠斗。

    ——

    夜色朦胧中,一堵闪亮的水墙从晓殇河的上游奔腾而下。

    沿河道两边的一切被席卷而下,无论夏国骑兵还是宋国归义军,都被兜进巨浪之中。

    城墙上,汪勤和王阳明看着城下突然出现的巨浪,目瞪口呆!

    这,不是真的吧?深秋哪来的洪水?

    “王、将军,你是本地人,此地、怎的会有山洪啊——!”

    汪勤的双手扶住城墙,差点双膝发软跪倒在地。她的声音颤抖,还无意中把自己的嘴唇咬的鲜血直流,她内心太痛苦了。

    王阳明也很无奈,苦涩的回道:“此地,附近只有少许丘陵,晓殇河要上溯到十几里外才有山坳约束,那里······”

    他说到此处,一下子愣住了,绝望的和汪勤对视了一眼。

    两人都清楚了:问题就出在这个山坳里!

    ——

    城墙西侧水门。

    “诶?”

    瞿彪转头对后面喊道:“河道有水啦!我们可以借水势出城了,哈哈!”

    所谓水门,就是晓殇河从灵州城中进出的通道。而陷在灵州城中的这三百人,正是想从河的出口这边逃命。

    只是,每个水门都会被铁栅栏封住,以防敌军从此潜入。

    现在,众人就被这道铁栅栏堵在城墙下的水门这里了。

    “杨制使、耿指挥,我刚才摸着这铁栅栏经年日久,已经锈蚀的破烂了。还要劳烦你们俩合力抬一块大石撞击,定能一触即破!”

    还得是瞿彪在黑咕隆咚中进到水门里探查了一番,又给了众人一线希望。

    “只是,这石头撞铁门,难免会声响巨大;敌人发觉了就不妙了,一定会用箭来射我们,我们的动作一定要加快。”

    灵州城的水门毕竟只有三人并行宽窄,这股洪水涌进城里的速度受阻,只是缓缓的上涨。

    水位已经到了瞿彪等人的膝盖高度,深秋的河水有些冰冷;杨再兴和耿驴儿赶紧就去合搬一块大石······

    ——

    城外护城河岸边。

    狼狈逃到岸上的张宪、陆文隆、代裕鸿赶紧组织归义军用准备攻城的云梯、挠钩长绳,伸到洪水中去捞人。

    还好这个晓殇河与护城河共用的‘中’字型的河道、最后都汇集到一个出口,岸上的一万五千归义军士兵大部分跑到河道出口这里‘拦截’救人。

    这一段河口还真有被一些攻城器械、长枪、旗帜这些给堵塞,减缓了流速。许多归义军、夏国骑兵就卡在此处呼救,张宪命令不管对方的身份,先全部救上岸再说。

    一场眼看着就要打得惨烈无比的破城攻防战,没能打起来,现在却演变成了‘抗洪抢险救人’的大戏。

    程洲在望楼上紧张的举着望远镜:这看着怎么有点像我亲历过的九八年抗洪大事件?

    “夫君,夫君?”

    折彦璋在旁边唤醒了精神恍惚的程洲。

    “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从娘家回来的、怎么还带领着两千归义军骑兵?”

    程洲回过神来,就很急切的问折彦璋。

    “我回到府州娘家,才待了一天、就想你想的不得了!”

    折彦璋眼含热泪,从背后抱着程洲,高高的望楼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你交代的事情,在玉萝姗的辅助下进行的很顺利;很快就说服了家主折可求折六叔,他很高兴的就命令向云州的补给线发动袭扰战。我看事情办成了,就赶紧和玉萝姗说想回来,她也赞成。还说归义军这边大战在即,很需要我俩出一份力。”

    “于是,我们俩就急忙赶回来了。”

    程洲轻轻的揉着她的‘大手’:“那,怎么不见玉萝姗、她人呢?”

    折彦璋一下子松开双手,瞪着程洲嗔怒的说道:“你是不是这些天没见着玉萝姗就日思夜想?天天盼着她回来?”

    程洲:······

    这都哪跟哪啊,女人这脑回路,我算是服了!我们面临的形势、这都火烧眉毛了,你还在吃这干醋——彦璋你越来越有女人味了,好、挺好、没毛病!

    “折彦璋,折制使!”

    程洲没招了,只能公事公办的质问她:“我以正三品、和田侯、鸿胪寺少卿的身份问你,你作为下官要好生回话。归义军主簿、参军典书玉萝姗现在何处?”

    折彦璋噗嗤一笑,她的情绪一阵一阵的,来得快去的也快:“回程少卿,参军典书玉萝姗和我一起回来的路上,遇到去发召回口信的传令兵。这才得知军情紧急,玉萝姗当场作出判断;即使把这一万骑兵都召回去参与攻城,也好结果只不过是个惨胜!”

    “她对我说,你想不想助程少卿一臂之力、成就伟业?我说当然想了!她说,不如我们俩就冒充是程少卿派来收拢部队的,然后我们俩如此、如此做一番大事,也好叫别人不敢小瞧了我们女子!”

    折彦璋讲到这里抚掌大笑:“哈哈,于是我们就私自给传令兵下令,把所有的归义军骑兵都集合到我们这里。”

    程洲听到这,气的吹胡子瞪眼:嗬!

    这倒好,我特么的穿越到宋代还能碰到‘女权’主义者,还被你们俩阴了一把。你再晚出现半刻我就狼狈逃跑了知道吧?到时候,我岂不是要被所有人当做笑柄?

    你们俩太坑人啦!

    这么大的事就自作主张,我们这边全都莫名其妙;我还猜想是张宪作了什么特别安排、可能他也以为是我作了什么安排,今天这场面,可太考验心脏承受能力了。

    想起来还真是后怕,你们两个,真是够了。

    ——

    “那她玉萝姗现在究竟在哪里、另外的八千骑兵呢?”

    程洲知道跟她生气也没用,只好强压怒火问道。

    “啊,玉萝姗说在回来的路上发现一处险隘,正是天赐的宝地,合当我俩建不世之功!”

    折彦璋乐不可支:“嘻嘻,我问她真的有那么厉害呀?玉萝姗说当然了,只要我们带这一万人在那个山谷建一个水坝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