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亦都护大人,您别开玩笑了。ξ/>
看到四周冲出来的两百名回鹘武士,大宋使团七人都没有慌张。
程洲在官场打拼也有近五年时间了,对各种突发状况的把控,不敢说能做到随心所欲,至少临危不乱还是没问题的。
只要程洲不乱,其他人就不会乱。
看今天这个场面,如果觉鲁思下定决心想杀了自己这一拨人,那召集弓箭手齐射才是最高效的做法。
现在他只是命令把咱们绑起来,那觉鲁思就明显没有与大宋决裂的意思,他还不敢把事情做绝。
不管你做出多吓人的架势,想明白了就不必害怕。
说起来,还是因为以往大汉、大唐早年在西域留下的威慑记忆太过于深入人心,中原王朝的庞大体量要是爆发起来,不是你们这些小部落村长可以抗拒的。
咱们都是沾了华夏祖宗的光啊!
而程洲四年前平定青塘打下的底子也非常重要,大宋在那以后就把势力深入到西域大盆地中的若羌,跟觉鲁思家族掌控的西州回鹘接壤了,这是现实的威胁。
先前远在中亚的黑汗国那么快就跟西夏结盟了,而与夏国紧挨着的回鹘觉鲁思却迟迟拖延结盟这件事,就是因为他没有胆子与大宋翻脸!
程洲也不是头脑发热只知道送死的人,他既然敢主动要求出使回鹘,是建立在大量的信息搜集分析和权衡各方力量对比的。
——
“大宋皇帝制曰:
回鹘大首领锡亚卡姆·觉鲁思,虽处万里边陲,亦心慕中原王化······上立规矩,下安黎民;久抚天山南北,造就不世功勋······特赐锡亚卡姆·觉鲁思‘高昌王’爵位、左武卫将军衔;任职大宋安西镇抚使,经略高昌、龟兹、疏勒、和田、车师诸军事;世代统御安西都护府辖区。”
程洲迅速掏出圣旨,叭叭的一口气念完。
余下的时间,就等安可缇和懂汉话的西州官员把圣旨内容翻译给围在‘亦都护’身边的一圈大小官吏。
其实这圣旨里面的和田、疏勒,还在‘于阗’国呢;封给觉鲁思,可以让他高兴一阵子了。
程洲还一挥手,指向身后随行的六人。
“这次我大宋对高昌王您可说是非常重视,我们在路途如此遥远、负担如此艰难的情况下,依然带来了上古封王的大礼仪‘仪仗’;以示对觉鲁思家族的尊重!”
顺着程洲的手指看去:只见小巨人陆文隆举着两支大大的仪仗牌子,牌面上写着‘三皇五帝’‘天下之主’;周边还鎏金镶银,装饰的非常耀眼夺目。
杨再兴威风凛凛的一站,手中驻着一根长长的认旗;上书‘大宋鸿胪寺安西宣慰使程’。
折彦璋捧着装圣旨的盒子。
表情最严肃认真的张宪,高举着代表大宋威仪的仪仗斧枪。
史进抱着一对弯入新月的上品犀牛角,显然是准备送给‘高昌王’觉鲁思的贺礼。
桑杰拿着程洲的二龙棍,二龙棍上装饰了一条‘狮鹫’幡;是代表威武雄壮的意思。
看起来,一切都非常合理,布置的非常隆重。
西州的属官们都窃窃私语起来:
“你们看看,啊?还是人家中原做事讲究!”
“就是就是,这么大的犀牛角太稀有了!听说只有远在万里海外的黑昆仑才能见到,足见大宋的财大气粗啊!”
“这就是华夏仪仗么?我,我此生最遗憾的就是未能去中原游历一番······天可怜见,如今让我在能家门口见到天朝风物,我死而无憾矣!”
“哎呦,这可怎么得了!你们就没注意到这七位大宋使臣,怎的个个如此高大雄壮么?”
“对呀!他们长得也太高了吧,要是被我家胆小如鼠的夫人见到,怕不是要喊声‘巨怪’晕倒?吓人吓人······”
“能被天朝上国以这么隆重的大礼仪对待,我等作为觉鲁思大人的下属,也是与有荣焉啊!”
跟中原比,西州毕竟是个小地方;这些阅历有限的人,于是就发表着各种令友邦‘惊诧’的言论。
大宋使团众人:······
——
所谓西州回鹘,就是龟兹回鹘。
西州这块地盘,在大唐崩溃之后变成一个碎片化的区域。大大小小的割据势力互相征伐,慢慢形成以回鹘人为主的的‘白头回鹘’、‘黄头回鹘’、“红头回鹘”这三大势力。
这三个颜色的‘头’,指的是他们各部落头巾或者帽子的颜色,不同的颜色喜好就形成了身份标志。
最后铁勒人与鲜卑人的混血后裔仆固俊统一了西州。
仆固俊是大唐中兴名将仆固怀恩的后人,仆固怀恩和回鹘人的关系非常好,多次帮他们击退信仰沙漠邪教的宿敌。
西州(西域)本身有着独特的文化,也受到高昌地区传统汉文化的影响。
历史上大宋派使节王延德访问高昌时,辽朝也同时派了使节来搅和。辽国的使臣也在争辩时承认:“高敞(昌)本汉土矣”。
就是说,西州所有的周边势力都承认:西域,自汉唐以来就说中原政权的固有领土。(对照某伪人,那维子才迁移到西域两百年,你就把西域封给他们作自治区?你还好意思吹你熟读二十四史?)
要拿‘自古以来’说事的话,西域比台湾岛要早一千年划入中原版图。
从汉朝至大唐,中原政府对西域的治理开发、汉人来此定居,持续七百年之久。
对比后来的某邪教‘疆*独份子’来说,汉人才是这块大盆地里的原住民土著;你们算哪根鸡毛?
——
回鹘最开始信仰的是波斯传来的摩尼教(拜火教)。
回鹘人将这一信仰带到了高昌。
本来从印度到阿富汗、到撒马尔罕,全部都是佛教盛行之地,‘三藏取经’也证明过这一点。回鹘迁入高昌地区以后,逐渐从摩尼教转信佛教。
回鹘在漠北信仰的是萨满教,而在高昌还有少数景(犹太)教徒存在。
西州目前就是一个多元文化、超多宗教、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特别行政区,相当于后世的自由港。
而到了南宋嘉定十四年(1221年)长春真人丘处机西游至“回纥昌八刺城”(今新疆昌吉市),当地的“回纥僧”告诉他:“盖此以东,昔日属唐;自此以西,已无僧道矣!”
意思就是说,这时候的高昌地区还算是佛教的福地,再往西就不再有和尚与道士了,全是沙漠邪*教的地盘。
才百年不到,沙漠邪教就把你什么摩尼教、景教、佛教、萨满教统统‘砍’没了。
西域的数百个佛教国家,全都是被阿拉伯弯刀‘砍’没了的。从阿富汗的‘巴米扬大佛’就知道那边曾经的辉煌;可惜沙漠邪教连佛像都容不下、把它炸碎了。
现在西州的共主是‘觉鲁思’家族,这很可能是仆固俊的后代成为摩尼教徒之后改的名字。
觉鲁思家族也有自己的烦恼。
在西域大盆地南边,有一半是‘于阗’国的领土;大盆地的西边,黑汗国也占据着两个县的领土。等于说西域这里也和中原那边一样,是一个小型的‘三国演义’。
这是哪个国家,国内又都拥有相同的部族居民;彼此天然的具有互相挖墙脚的机会。
如果有哪一国想发动战争吞并另一个,那一定会很快走漏消息;打起仗来也一定会出现内奸反水!
简直伤脑筋。
导致结果就是谁也奈何不了谁,形成如今这个西域小三国。这三国还都知道分别给旁边的宋、辽这些大国上供,两不得罪;让大国互相牵制,也没办法来吞并它。
,这种乱糟糟的地方,中原大国如果派军队千里迢迢来攻打的话,是极不明智的,反而还会迫使它们联合起来反抗。
要想平定它们,最合适的办法就是像就像春秋时期的‘子贡嘴炮害五国’那样,派一个有胆色的使节就可以了。
后来的班超、张骞、王玄策这些‘一人灭国’的例子,都在证明‘空手套白狼’‘少花钱办大事’:是行得通的。
——
西州‘亦都护’府的官吏们终于停止了议论。
这三十多名属官似乎达成了一致意见,此刻都满脸喜色、期盼的望向觉鲁思。
如果亦都护老爷成了货真价实的高昌王,我们岂不是就能摆脱这种上不上、下不下的尴尬身份,也混个‘宰相’、‘太尉’、‘尚书’当当?
“亦都护大······哦,不对!高昌王殿下,请接旨吧?!”
程洲看对方差不多已经领会了中*央精神,马上加一把“火”,把圣旨给递过去。
宝座上的锡亚卡姆·觉鲁思,穿着狐皮大氅、戴满一身的和田玉饰品。
他此刻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看上去,一会儿是控住不住的喜形于色,但又很快变成拧眉纠结;不住的回头张望。两种对立的情绪在觉鲁思的脸上不停的变幻,他显然是心中天人交战、难以抉择······
程洲和安可缇对了一个眼神。
程洲的意思是:安可缇你现在得帮主子分忧啊!赶紧帮他接旨,‘推’他往前走、造成既成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