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
手机突兀的在裤兜里蹦?得欢, 前面在走的三个少年回头望了一眼，却没看见身后有任何的人。
“奇怪, 你们身上藏手机了？”李潇北就跟那顺风耳似的, 追着时远时近的震动声。
“我要有手机能站在这里挨饿？”裴邺反问他：“你不会不想干找这么个借口吧？”
李潇北一挺脖子，“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而后蹙了蹙眉，疑惑问：“你们真没听到什么声音？现在又没有了, 好像就在这附近。”
苏奕在原地转了一圈, “我也听见了。手机震动的声音。”
“你们两个出幻觉了吧，赶紧的, 人都要走远了。”裴邺不相信，反而觉得他们两个要临阵脱逃找的借口。
“我真听见了……”
李潇北没有证据, 加上盯好的目标要走了，便也顾不上争辩，追上两人放低了脚下的声音。
藏在墙角边的楚旭握着手机, 望着三人离去的方向目光闪烁了一下。
“喂？”
“干嘛呢，你还真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起劲了？”程香听他压低的嗓音，自觉跟着把音量变低。
“他们不吃点亏不会长记性。”楚旭往前走了几步, 怕这一眨眼的时间没盯住，那几个小子又去捅了什么娄子。“不是你让我手段温柔点的？”
“可我也没让你彻夜不归啊！”程香靠在床头上叹气, “放个假吧好不容易有时间在一起, 你却放着我一个人独守空闺, 你说你该不该？”
酸溜溜的调调听得楚旭耳朵痒了痒, 好像那人就在他耳朵边撒娇吹气。
“不是爸妈过来了？我还以为你想不起我了。”
电话里一阵响动。
“诶, 感情你知道爸妈要过来，故意的？姓楚的你变坏了啊！爸妈和炕头男人是一样的吗？下次，要是妈再提起孩子的事，我就说，是你夜不归宿。我一个人一个巴掌拍不响啊！”
“你直说你想我呗？”楚旭一语中的。
程香猛咳，“才不。我干嘛要让你得意让你高兴啊，你都没让我开心开心得意得意，浪漫不都是该由男方发起？”
楚旭想了一会儿，若有所得：“你想我对你说什么？还是再想听一遍表白的话？”
程香：……
当初是怎么被他追上的，真怀疑那会儿自己脑抽了。
楚旭走出长街，目光搜寻了一下没看到那三只，不由心里紧绷了下，快走出两步，立即发现不对的又倒退回来。
那三只已经拦住了穿校服的女生。
“别怕啊，我们不对你怎么样！”李潇北笑得可真诚可无邪。
苏奕手臂圈着女生的脖子，挤眉弄眼的瞪他。李潇北迟迟不动作，他等不及的说出开场白：“快点儿，把身上值钱的东西拿出来，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
女生长得弱不禁风，一双腿连连抖动，半个身子借着背后的苏奕站着。
“我……我拿，你们不要乱来。”
楚旭看这情形，当即把电话给掐断了，手机调成静音。
女生四个口袋翻了一遍，只翻出了二十块钱。裴邺脸色一阴，郁闷得想骂娘。
“我只有这么多，你们不要打我……”哆哆嗦嗦的话语已说不清晰。
“手机！”李潇北冲裴邺努嘴。
裴邺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把女生的手掰开。只是刚拿到手里，一个110居然自动按了出去，裴邺整个人都快吓炸了，连抛了几下没捞住，李潇北给两手捧住。
“你搞什么啊？”
裴邺连连往后退，一边手忙搅乱的比划，让李潇北把手机给扔掉。
“您好，这里是xxx警察局……”
李潇北本来一脸笑眯眯，听到声音再看一眼手机屏幕，脸上有点抽疼。
“哦，哦！警察局，我刚不小心按错了号。”
手指抖了一下两下，抖到第三下才把电话给挂掉。
“你疯了，你干嘛打给警察局，老子都快吓成面条了！”
苏奕看着这两个二百五队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同学，江湖救急，我们不是故意要吓你，我们也是走投无路了。”苏奕看着女同学吓得惨白的脸，感觉到些微的歉意。
女同学拼命的点头，两只眼睛里的眼泪水汪汪的转悠着，可怜得像一朵小白花。
苏奕那本来有些理直气壮的歪理邪说一下子泄了气。他松了手，改为扶住她，面色阴阴沉沉又忽明忽暗。
“手机还给她！”
李潇北还没从刚才的惊魂中回过神，人有些愣的把东西递出来。
“钱！”
目光看着裴邺冷声命令。
“干嘛呀，你是不是疯了？”
苏奕自己上手拿，裴邺却闪躲着不肯给，两人拉扯着动作越来越激烈。
“我们就是再没出息，也不能拿这种黑心钱。”他以前混蛋是混蛋了点儿，欺负女同学的事是没少干，可像这样夺人钱财却并没有真的实施过。
裴邺却像看一个神经病。
“你不要我要，现在在这里装什么高尚啊，要不是你怂恿我们出来，我们会做这些事。现在我挨了打了，让你们干一票就开始上纲上线了，双标成这样，我鄙视你！”
苏奕咬了一下牙，想为自己说点什么，却发现找不到恰当的立场。
李潇北懵了的看着两人，不善言辞的推推女同学。
“你劝劝他两，我怎么听不明白。”
“我我我……我怕！”女同学嗫嚅了好半天，眼睛里的水雾收了收。
“你怕个球啊！”李潇北暴躁拍墙。
“我我我……我要，说说说……什么？”
“我怎么知道，让他们两个不要打架了。”
女同学点了点头，迟缓的“哦”了一声。两只手撑了一下地，好半天没站起来，李潇北看她这弱鸡样，嘴里又爆了句脏话。
“你玛丽戈壁哦！”
缩了一下肩膀，女同学就如一吓立刻能缩回壳里的乌龟。
忍了好几忍，嗓子卡了鱼刺的上不得下不得，李潇北鼓着一对牛大的眼睛，自个儿跟自个儿憋着劲。
“那……那……那钱，我不要了。”
声音细如蚊呐，一着急李潇北又抓脑袋，女生见他瞪过来，又可怜巴巴收着肩膀的鹌鹑了回去。
苏奕和裴邺还在对峙。
“现在你是什么意思？”
裴邺硬气道：“就是这个意思，我不和你们一道了，可以吗？”
苏奕绷了绷脸，语气冷冰冰：“你想好了？”
裴邺不做声，但别过去的脑袋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抓起自己的外套，他顿了顿，一甩头朝着出口走去。
“等一下！我……我，我不要钱了，给你们。”
女生鼓足勇气的喊了出来，虽后面几个字弱了下去，小到几乎听不见，裴邺还是停了下脚。
“你们有……有什么困难跟我说，我会帮助你们。”
李潇北意外又欣喜的拍了下女同学的肩膀，“看不出来，你还是个人物。”
女同学羞涩的收住双肩，怯怯的埋着脑袋，紧张让两只手死死的搅在一起。
“喂，裴邺，一起出来的，别闹这些小脾气。你一个人出点意外，我们也不好交代。别走了！”
裴邺没有回头，他穿上外套把拉链拉到头，戴上帽兜，整个人低沉的迈步进光亮里。
“哎，他怎么这么想不开呀！”李潇北摸头，突如其来的自责了一句：“早知道就不让他偷钱包了。”
“疼不疼？”苏奕问了一句。
好一会儿女同学才反应过来是问自己，她看到自己蹭破皮的手掌，把手收到背后缩进衣袖里。
回收视线，踢了踢李潇北，苏奕抬步。
“干嘛去啊？”
没人回答，苏奕的步子却迈得更大了。女生站在原地，低垂的脑袋抬起来，一双眼睛不解又担心的望着前面的两个身影。
楚旭看了几眼，目色清润了几分，抬手悄悄往女生的衣兜里塞进两百块钱。
敛息，默念咒语，一个转身四周已换了地方。
把自己裹在衣服里的少年走在前方，他像是这个夜色城市里孤独的一抹残魂，即契合着清冷的格调，又凸出的排斥于周遭寂静。
少年走了一会儿，两手擦了一把脸，眼睛红彤彤的扯了扯帽子边沿。
“啪嗒啪嗒……”
后面似有人在跑过来，少年快走了两步，两手系紧脖颈上的两根衣帽带子。
“呼哧——呼哧——”
“你走慢一点，我快要跑断气了！”属于李潇北咋呼的声音，响彻着整个世界。
脚步没有什么频率变化，裴邺只在心里震了一下，木着脸拼命的把眼角的水渍收回去。
“都没吃饭，怎么还有体力这么走。”
捂着肚子碎碎念，李潇北伸出舌头润着自己起皮的唇瓣。
“我在家的时候，我妈出门前会把冰箱塞满，汽水儿可乐冰淇淋，我都吃得不想吃了。每天开了一瓶扔半瓶，现在一想真是可惜。”
说完肚子此起彼伏的“咕咕”有声，裴邺直硬着身体，很想把肚子拍上一巴掌，实在是太不争气了。
“好饿呀，我走不动了。腿疼，屁股疼！”李潇北可怜的两手按着肚子念叨。可没人迁就他的少爷脾气，裴邺装作不是一路人没听见，就是听见了也不能理否则他就掉面子了。苏奕则是追着前面的裴邺，自动将李潇北的话给无视了。李潇北只好拖着两条腿继续苦逼兮兮的跟。
所有人都开始沉默，但路总会走到转折点。人流一点点变多，四周的店铺大敞着门，吃食小卖部一片繁忙的景象，周围热闹了起来。
肚子争先抢后的凑戏找存在感，三人不约而同的滚动喉结，咽喉吞咽口腔里多余的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