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谨飞情绪不高地找到医院,透过门窗看到当当趴在尹明笙的床上直喊爸爸。
他一脚踹开门,双手叉腰站在门口,眼神冰凌一般地落在尹明笙的身上。
当当吓得搂住了尹明笙脖子,小身板缩进了他的怀里。
“你的病好了?”他走过去质问,鞋底踏着地板的声音格外响亮。
尹明笙的脸上还保持着原有的笑容,对龚谨飞踹门的举动,不恼不怒:“身体是好些了,孩子,我什么时候能回家啊?”
龚谨飞皱了皱眉,尹明笙的反应让他着实感到意外。
以他之前的性格,如果是假装失忆,这会应该紧张得露出破绽。
可他居然能做到不急不躁,神态自然。
龚谨飞的视线从尹明笙的脸上收回,听到洗手间有冲水的声音,转脸看过去,陈姨正好开门从里面出来。
“来啦。”陈姨淡淡地跟他打招呼,因为被发现了秘密,每次见他时,总会心虚紧张,态度也不像以前那么客气熟络。
“一伊呢?”
“她和陈雾xiao jie先回家休息了。”陈姨走过去把当当抱下床。
“什么时候回去的?”
“快一个多小时了。”
龚谨飞问一句,她便答一句,多余的话也不会多说。
“诶,小伙子,请问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啊,我想回家。”
尹明笙看着掏手机转身要出去打电话的龚谨飞,语气有些孩子气。
龚谨飞扭过头,没好气地说:“你慢慢躺着,什么时候恢复记忆,什么时候出院。”
潜台词便是:你最好是在医院里躺退化了,然后直接拉到火葬场去。
……
三人在咖啡厅正聊得开心的时候,龚谨飞的一通电话把气氛打破。
尹一伊接起手机,把头偏向角落,压低着声音问:“龚谨飞,你干嘛?”
龚谨飞隐约听到电话里头陈雾叽叽喳喳的声音,想着她们这是背着他出去找乐子了啊,顿时大有不满:“快说,你们瞒着我做什么了?”
“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挂了。”
陈雾一听说要挂电话,赶紧阻止:“你就跟他说我们在武城广场,让他过来给我们买单拎包。”说完还不忘朝徐回意得意扬眉。
“谁啊?”徐回意很是好奇,那位可怜的买单拎包的人会是谁?虽然还没见面,却掀起了对他的同情。
“你见过。”陈雾的声音像一阵风在她耳边划过。
“谁?”徐回意的好奇心更浓。
“就是那天跟我一起出现在你家门口的。”陈雾解释。
“是他啊。”顿了一下,徐回意八卦地问:“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没有的事。”陈雾生怕被误会,发誓要赶紧和龚谨飞撇清关系。
挂了电话,尹一伊到底还是没说让龚谨飞过来的话。
不过他在电话那头已经听到了陈雾的声音,知道她们的具tǐ wèi置,决定快马加鞭飞奔武城广场。
三人从咖啡厅出来,已经没有了逛商场的兴趣,陈雾困意大发,催着尹一伊回家休息,连搁在超市里的购物车,也懒得再回去结算。
徐回意和两人告别后,两手空空地打车回去了。
尹一伊到停车场取车,发现龚谨飞的车就停在她的车子旁边,却不见其人。她下意识地往四周寻找他的人影。
“哈。”龚谨飞从车屁股后面蹿了出来,故意恶作剧吓唬她。
技术太low,尹一伊半点害怕的反应都没有,她目光清浅地看着他,神情中略带着鄙视。
龚谨飞耙耙头,自找台阶,转移她的注意力:“陈雾那个男人婆野到哪里去了?”
“龚谨飞,你一天不损人就要死啊。”陈雾脚踩风火轮地扑上来,挥着拳头就是一顿臭揍。
两个人又是一阵劝不动的闹腾,尹一伊拿他们没有办法,只好先上车看着他们闹完了再走。
车前的挡风玻璃,像一个电视屏幕一样,外面的欢声笑语,让她觉得心里踏实。
就算爱情不在身边,至少好朋友随时随地出现。
她拿出手机想拍照留下美好,才看到金沛辰这么多天来给她发的唯一一条微信消息,还是二十分钟前发来的:“等我回来。”
她的心顿时慌了起来,给他发微信他没回,给他打电话,手机仍是关机。
她记得金原介说过,金沛辰是今天下午的飞机。
现在是中午,也快到下午一点钟了。
如果赶过去的话,她还可以送送他。
尹一伊生怕错过了送他的机会,匆忙系好安全带。
启动车子,朝机场方向一路疾驰。
她此时的心情有多急切,脚下的油门就踩得有多用力,完全是拿生命在开车。
……
龚谨飞和陈雾一脸懵逼,待反应过来后,赶紧开车跟上。
“金原介说金沛辰今天出国,一伊一定是收到消息要去机场送他。”陈雾盯着前面疾驰的车辆,想着能让她如此在意的恐怕只有金沛辰了。
“臭丫头是不是不要命了?不就是出国一趟嘛,用得着这么紧张?”龚谨飞全程黑脸。
“可能一年半载不回来呢。”陈雾有些伤心地说。
热恋中的两个人,一分开就是这么长时间,哪能舍得。
“舍不得就不要走啊。”龚谨飞很想骂人,好好谈恋爱得了,非要整什么虐恋。
“哎,人家事出有因嘛,你就别叽叽歪歪的,吵死了。”
陈雾心里本来就烦,龚谨飞一说完,她觉得更烦,索性用两只手指堵着耳朵眼。
……
尹一伊把车子停好,整个人宛如一阵小旋风,直冲候机大厅。
她穿梭在人群中,大屏幕上已经找不到飞往斯德哥尔摩的航班信息。
她想着,是改点了还是已经了?
望着络绎不绝的旅客,她突然觉得眼前昏暗一片,脚下沉重得举步难行。
站在大厅的中央位置,她视线茫然地寻找着金沛辰的身影。
“他走了。”
耳下传来脚步驻足的声音,尹一伊木讷地回过头,仿佛空气被抽离,寂静无声,只有一个颀长的身影站在她面前,可惜,他不是金沛辰。
金原介看着她额头细密的汗珠,仿佛刚才经历了慌乱的寻找。她眼底聚着潮湿,呼吸仍有些不稳。
“他说会很快回来。”
他说很快会回来,可她却隐隐感觉,她好像要等他一辈子那样漫长。
……
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洒照在金沛辰的身上,他站在航站楼上,隔着玻璃望着眼下的情景。好像隐忍了很久似的,胸腔在情绪的剧烈波动中撕裂,在要离开的这一刻,他无声地承受着别离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