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十年,六月十二。
萧大将军携萧家军大战南齐,得胜归来,北晋帝司徒烨在明光殿设宴百官,为萧家接风洗尘。
“公主,该过去了。”
在红拂的催促之下,尚且十三岁的司徒云卿,终于踏出了云华宫大门。
坐在轿撵之上,司徒云卿瞧着这些熟悉的宫墙,一种熟悉却又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
记忆中,自己仿佛还在雨花台苟延残喘。
可一转眼,自己又回到了云华宫。
明明自己已经出嫁,现在又回到了十三岁,自己最幸福结束,噩梦开始的那一年。
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但确确实实,自己重生了。
老天爷,既然你给了我这次机会,那这次,我绝对不会再次重蹈覆辙了。
萧祁渊,这次,就让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你做你的大将军,我做我的长公主,此生,我们再也不要有别的瓜葛了。
“红拂,不是去明光殿的路?怎么回事?”
瞧着面前一晃而过的明光殿,让司徒云卿下意识的就警惕起来。
虽然说云华宫中的人,都是母后生前选的,又或者是父皇挑的人。
可经历过前世的背叛之后,她才看明白人心。
现在,除了白嬷嬷跟红拂绿筠,她是再也信不过别人了。
“公主忘了,季大人从民间找来了一个奇人,据说能训练猛虎,再凶猛的老虎,在他手底下,都跟猫儿一样顺。陛下今天高兴,所以特意在演武场,想瞧瞧那位奇人的本事。”
“是吗?”
司徒云卿心下一惊,前世的今天,可没有这种事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怎么这才重生,自己遇到的事情就跟以前的大相径庭了呢?
司徒云卿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只能作罢。
言多必失,万一被人看出来自己的不对劲,那就不好了,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到演武场时,文武百官,后宫嫔妃,都到了。
就算迟到,司徒云卿这次也格外的从容自若。
迟到又如何,父皇不怪,那自己就没错。
“儿臣拜见父皇。”
一晃眼,都这么多年了。本以为此生再不能见到最疼爱自己的父皇了,没想到,今天还能有这个机会。
司徒云卿尽量克制着自己,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免礼,快起来。”
司徒烨笑着冲司徒云卿招了招手,就仿佛一个平常人家的父亲一样。
“父皇,儿臣好想你啊。”
司徒云卿笑的异常灿烂的坐到司徒烨身边。
因为先皇后的嘱咐,哭会暴露自己的弱点,她没有母亲庇佑,最好不要哭,所以以前司徒云卿很少哭。
直至后面遇见萧祁渊,她的这份坚持,才彻底打破。
现在回想起来,司徒云卿真的觉得母后说的真对。
哭,对平常人来说没什么,但对自己来说,很重要。
自己是嘉静长公主,绝对不能轻易流泪。
“父皇朝政繁忙,所以才没时间去看卿儿,父皇也想卿儿。”
司徒烨握着司徒云卿的小手,眼神中尽是浓浓的爱意,丝毫不曾掩饰。
后宫之中,妃嫔稀少。贵贤淑德四妃,贤妃位至今空悬。
司徒烨昔日不过是一嫔之子,跟皇后李雅情少年夫妻,同甘共苦,一路走来,夫妻情深。
司徒烨登上帝位,皇后便因为产子身体受损而亡。
司徒烨痴念皇后,若不是要稳定前朝,为皇室开枝散叶,这北晋后宫,只会更冷清。
现如今后位空悬,代为掌管后宫事宜的是季贵妃。
季贵妃是季尚书之女,偏居贵妃位,现今膝下两子一女。
有儿子,就会有duó quán的野心。
前朝,李家跟季家争权夺势,后宫,季贵妃的心思也没停。
但就是她,面对司徒云卿,也只有看着的份,轻易不敢乱动。
更别提其后宫之人了,对司徒云卿,只有羡慕的份。
皇室嫡出一子一女,就算是太子司徒云珏,都比不上嫡公主司徒云卿。
不管是什么宴会,只要司徒烨身边设了位置,那大家就都知道,他们的嫡公主,也会出席。
这份殊荣,让人艳羡,同时,也让人嫉妒。
司徒烨在,就没有人敢对司徒云卿不敬。
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嫉妒眼神,司徒云卿笑的是越发欢快。
嫉妒就嫉妒呗,自己还能少块肉不成。
既然老天爷给了自己机会,那自己就一定要好好抓住。任他们怎么评说,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就好。
司徒云卿跟司徒烨说了好一阵悄悄话,才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放眼望去,所有的前尘往事,一一从闹海中闪过。
司徒云卿心里既伤心,又激动。
“报!”
传令的太监疾步跑上前,“启禀陛下,萧大将军已到宫门。”
“好,传。”
随着司徒烨的一声令下,大家都精神了,面带喜色,议论纷纷。
北晋跟南齐的战争,已经打了两年了。不论别的,现在终于能平定下来,不管是对谁,都有好处。
谁也没有注意到,端坐在一旁的司徒云卿,面色古怪,眼中滑过一抹不是她这个年纪的哀伤。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萧祁渊,少年将军,英武果断。长相俊俏,一身泛着寒光的铠甲加身,平添了几分硬气,少了几分城中富家公子的儒弱之气。
前世,自己就是这样一头扎了进去。
父皇本来都给自己跟皇弟安排好了一切。
把司徒云怡嫁给萧祁渊,自己嫁给疏寒哥。司徒云怡没有母家支持,一心爱着萧祁渊。只要自己chéng rén之美,就能把司徒云怡收入囊中。
而平南王府,在朝中也有足够的威慑力。自己跟平南王妃有师徒之宜,若是再嫁给平南王世子,便是亲上加亲。
只要稳住萧家跟平南王府,那朝中就不会任由李家跟季家把持,皇弟就不会死。
只是自己糊涂,一心扎在了萧祁渊身上。
自己不仅没有那个本事去掌控大局,还害人害己。
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她不恨萧祁渊,但也绝对不爱了。
回想间,人已经来了。
司徒云卿抬首望去,心里微微泛起一阵激动之意。
不管怎么劝自己,再见,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五味杂陈。
司徒云卿不禁想起了自己去世的那一天。
现在脑袋清醒了,她突然间发现,自己还是有一个遗憾。
有一个问题,她竟然忘记问了。
“萧夙,你到底爱我什么?”
这一世,我一定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