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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近太阳要落下的时分,罗娜他们终于来到了维吉尔所说的那个岔路,在岔路口,一家破败的旅店孤独的伫立在那里。一路上由于急着赶路,众人都没有任何的交流。那个叫韦帕芗的青年曾经是个军人,他身上有明显的兵痞气息。海格是个傻乎乎的孩子。伊特卢齐亚……怪人。虽然罗娜对这三个人都不感兴趣,但长时间的安静依然让她感到十分的不舒服。

    旅店的老板是一个年近六十的老年妇女,她隔着老远便向前往而来的队伍挥舞着手里那张肮脏的手绢,一边挥舞一边大声地用蹩脚的艾科洛语喊道,“前面很长的一段路都没有歇脚的地方了,你们就住在这里吧,我们这里有上好的羊羔肉和黑面包。”

    众人一下马,旅店老板便安排杂工将马匹牵到了旅店后的马厩中。

    “我们是黄金血脉的佣兵。”韦帕芗说着,向老妇人展示了自己皮甲上的黄金双头鹰标志。

    “啊,尊贵的客人!”老妇人向韦帕芗鞠了一躬,“由于你们的保护我们才免于遭受周围强盗的打扰。请跟着我进屋子里吧,在用晚餐之后,我会为三位男士和这位美丽的小姐各准备一间屋子。”

    老妇人的脸上依然挂着笑容,但罗娜可以看出,在得知众人是黄金血脉的佣兵后,旅店主人的热情明显削减了许多。

    这间破败的旅店分为上下两层,上层为经过的旅客提供住所,下层则为旅客们提供食物和酒水。虽然旅店的面积不大,但里面也杂乱的分布了不少经过此处的客人。韦帕芗观察了一周,找到了人数稀少的一个角落坐了下来。

    罗娜和韦帕芗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特别是韦帕芗,他一坐在坚硬的木凳上便用两只手托着脑袋,仿佛随时都会睡去一样。伊特卢齐亚依旧面无表情,他盯着窗外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一般。四个人当中只有海格显得精神奕奕,他依然沉浸在学会骑马的喜悦当中,他羞涩的表达着自己愉悦的心情。

    旅店老板很快为他们拿来了食物——烤得硬邦邦的黑面包和各种杂粮混合成的粥。

    “我记得她说过有上好的羊羔肉的。”韦帕芗不满地拿起了一根黑面包啃了起来,其他人也纷纷开始进食。

    要是在几个月前,罗娜一定受不了这种糟糕的食物,但现在,饥饿已经让她忘记了这些,她甚至觉得黑面包陪着这坨说不清原料的粥水有些香甜。

    又是一阵沉默。这是罗娜最受不了的事情,于是她决定打破这一切。

    “我一直怀疑你的兜帽是不是长在了你的头上,你为什么一直戴着它。”她盯着伊特卢齐亚,问出了她一直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不,这是我的习惯。”伊特卢齐亚淡淡地说道,他甚至没有去看罗娜一眼。

    “你来自哪里?”韦帕芗接过了话,“我见过很多人,我家乡的艾科洛人,位于共和国西北方的凯卢特人,北方的格尔曼人,阴影草原的匈靼人,狭海东方的布里斯人,更东方的珀息人,环海南岸的伊吉特人……你的长相不像我上诉所说的任何人。”

    “我来自北方。”伊特卢齐亚将目光移向了韦帕芗,说道。

    “那么说你是格尔曼人咯?可是你丝毫不能让我把你往格尔曼人的方向去想。”韦帕芗摇了摇头。

    “比你想象的北方要更远。”伊特卢齐亚说道。

    “你们家乡的人都像你这么说话吗?”罗娜用嘲讽的语气问道。

    “是的。”伊特卢齐亚点了点头。

    “看来和你确实无法交流了。”罗娜无奈地叹了口气。

    “有点耐心,贵族小姐。”韦帕芗说着,有气无力地冲罗娜摆了摆手。

    “你……”由于被对方看穿了自己的身份,罗娜显得有些恼怒。

    “很好奇我是怎么看出来的吗?”韦帕芗对此好像乐此不疲,“能穿得起你这身绸缎的只可能是两种人,富贵的商人和活跃在众议院高尚的贵族。而你的妆容显得淡雅,并不似商人那般庸俗,所以你只可能是贵族的子女,你看,这很好猜不是吗?唯一让我感到吃惊的是为什么你有着优越的生活却不去过,而要跟着我们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赚这笔对于你来说少的可怜的佣金,难道你是看上了格尔曼尼亚这里强壮的男人?”

    “你的用词让我感到厌恶,你这烦人的瘸子。”罗娜彻底被韦帕芗激怒了,她将右手伸向了绑在自己身后的法杖。

    而“瘸子”这个词语显然也刺激到了韦帕芗,他也将手伸向了自己背后,“好好考虑下你的行为,其他人也许会对你魔法师的身份感到恐惧,可我不一样,军队中有少量的魔法师服役,而我恰好同他们打过交道。女士,我向你保证,在你抽出魔杖喊出咒语前,我就会用我背后的这柄长枪刺穿你的喉咙。”

    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海格开口了。

    “我们是一个佣兵团的队友……不……不应该互相伤害吧。”

    韦帕芗笑了笑,将手收了回来,他努力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说道,“原谅我粗鄙的用词,女士。由于长时间的劳累,我似乎忘记了您的身份,我只是简单的把你当做平民的女孩来看待了,但实际上您并不是。”

    罗娜依然觉得有些生气,但她强压着怒火说道,“你说的没错,我是出生于贵族家庭,我的父亲是凯卢特的王室成员,我母亲的家族也是众议院的一员。但我现在不是了,我和过去的贵族毫不相干,所以请你把我当成你的队友,而不是某个你所痛恨的贵族。”

    韦帕芗点了点头,他看向了海格,“说说你吧,大个子,你看起来很年轻,今年多大了?”

    “十五岁,大……韦帕芗。”海格给了韦帕芗一个腼腆的笑容,这个笑容和海格壮硕的身躯显得格格不入。

    “十五岁……还是个青涩的孩子啊,你这么早就选择加入佣兵团,我甚至怀疑你是否杀过人。”韦帕芗说道。

    “我们的领地在前些年被匈靼人所占领,领主大人和我的父母都被杀死了。没有了土地,我无法养活自己,我听说科罗尼亚的佣兵团需要人,所以我便来到了那里。”海格轻描淡写地说道,罗娜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悲伤的气息。

    “至于杀人……”海格继续说道,“我杀过很多人,我和父亲曾帮助一个伯爵打败了另一个伯爵,但被打败伯爵的儿子又招募了我们,打败了我原来的领主,成为了我新的领主……那些伯爵的名字我已经记不得了,只知道那段日子我们一直在打仗。后来匈靼人来了,大家便一起去打匈靼人,然后新的伯爵又被杀死了。”

    “真是混乱。”罗娜已经被海格的话语绕晕了。

    就在这时,旅店中的某个角落忽然骚乱了起来,随即传来了竖琴的声音。罗娜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一个身材矮小瘦弱,衣衫褴褛的凯卢特人正在拨弄着一把肮脏的竖琴。在他的四周,围着一群旅客,都在饶有兴趣的看着中间的那位演奏者。在演奏了几个段落后,那人开口唱了起来,他的声音明显因为吸入过量劣质的烟草而沙哑,让罗娜感到惊讶的是,他这沙哑的声音极富磁性,伴随着竖琴,居然显得有些动听。

    这个瘦弱的凯卢特人正用自己的歌讲述一个故事,罗娜仔细听了听,这是一个关于众神中的爱之女神雅拉的故事。他先用大篇的词汇赞美雅拉的伟大,但当赞美完成之后,歌词的内容却急转直下,他开始讲述雅拉与诸神相遇交合的画面,他的用词极为大胆淫秽,数次引起周围观众不怀好意的大笑,大笑的成员也包括韦帕芗。

    终于,凯卢特人用雅拉的喘息声结束了整段音乐,周围的观众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太精彩了!”

    “再唱一遍,明天我就去雅拉的庙宇祭拜她!”

    那凯卢特人笑眯眯的看着周围的观众,他们的掌声让这个身材矮小的家伙极为满足,很快,凯卢特人的目光来到了罗娜的身上,他先是微微一愣,随后迈着自己的小碎步快速来到了罗娜的面前。

    “尊敬的女士!”那人深深地向罗娜鞠了一躬,“请允许我做一下自我介绍,我叫欧文,是一位吟游诗人。我愿意为您写一首歌,用最美妙的歌词赞美你身体的每一个部分,相信我,您会爱上我的这首歌的。”

    罗娜对吟游诗人这个词语很熟悉,她的父亲曾向她讲过这群人的故事。在凯卢特王国,国王,大臣,法官与吟游诗人同属精英贵族阶层,也是唯一掌握文字书写的阶层。吟游诗人的使命便是在各地游荡,收集当地的历史,并以诗歌的形式将这些历史在民间传唱。在罗娜的印象中,吟游诗人们都是些风度翩翩的美男子,但真正见到面前的这位吟游诗人时,罗娜无奈地打消了这个想法。

    “我想没这个必要。”罗娜回想着刚才这位吟游诗人对雅拉的描述,紧张地摇了摇头。

    欧文还想说些什么,但他很快便发现了罗那周围的几个人,这让他迅速转移了话题,“这几位先生可是佣兵团的一员?可是要前往特雷斯草原?我正要前往特雷斯草原,奥卢斯大人正在同匈靼人开战,我要用最崇敬的目光去目睹这场伟大的战争,并写出最壮阔的篇章!各位先生,与你们同行将是我最大的荣幸,或许我可以写一首关于佣兵的诗歌,赞美你们的战斗。”

    “让你失望了,诗人。”韦帕芗一边说着,一边将最后一块难嚼的黑面包放入了嘴里,“我们并不会前往特雷斯,有其他的任务等着我们,你的歌曲很动听,我希望以后能再次听到的歌声,但现在,我和我的队友们需要休息。走吧!”他说着看了一眼其他三个人,“明天一早我们还要赶路,现在,上楼好好休息吧。”

    众人随着韦帕芗走向了楼上的客房,留下了默默无语的吟游诗人欧文,罗娜在上楼前最后看了一眼欧文,发现他也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夜晚,罗娜独自一人在客房中辗转发侧,吟游诗人的音乐像着了魔一般在她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响着,每次回想到吟游诗人关于雅拉与众神交融的歌词时,罗娜都会变得面红耳赤,她气急败坏地锤了一下坚硬的床板,小声地哼哼道,“粗鄙的家伙。”

    (本章完)</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