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强不相信会是她,认为是看错人了,因而再仔细、认真地眯着眼看了一眼。这一眼他不单看清了真的是她,还根据老李画的图像,确认该男人就是雷霆。当看清确实是她时,志强真的想马上飞窗而入,把雷霆杀死,救她于水火之中。
志强杀死雷霆的欲望,为什么这么强烈呢?
因为他看到的她不是别人,正是救过自已一命的钟爱琴小妹妹。
她为什么会救过志强呢?事情还得从三个多月前的一天说起:那天是1979年的3月15日,中国对越自卫反击的大部队已经班师回朝,只剩下小部队正在赶往回中国边境的路上。鲁排长的特种侦察排(志强为班长)作为断后自然在部队的最后面,不时地和越南的挑衅、骚扰部队交战,战斗还异常的激烈,不时地还有人伤亡。
那天傍晚时分,鲁排长的一个排32人(志强是班长),在越南一座叫522的高地上遇上敌人的一个加强营四百三十多人的追击。
敌人看清中国军队只有一个排的兵力,认为1比14的比例,一定可以把对方全歼,所以,十分嚣张把对方往522高地上逼。
他们为什么要把中国部队往522高地上逼呢?道理很简单,因为他们有一个团曾经被中国人歼灭,如今他们也想把中国的一个排全歼,以挽回国际上的面子。
说起522高地,往事像放电影一样浮现在眼前:
522高地地势险要,山高坡陡、森林密布、草棘丛生,更有路窄弯曲、沟深、洞多等艰难险阻。中越战争发生之前,此山作为越南的咽喉,军事重地,越南布有一个加强团的重兵把守。
1979年的中越战争打响后,中国为了迅速拔掉通往谅山、高平的522高地,把守敌彻底、干净地消灭光,动用500多门66式152加榴炮、59591式130加农炮、63式130火箭炮、54式122榴弹炮、八二无后座力炮等火炮,短短二十多分钟时间,就向山头倾泻几万发的炮弹,整座山瞬间被中国的炮弹炸得山崩地裂,火光冲天,坑坑洼洼,几处曾经住有十多户人家的土房子,被炸得断垣残壁,成了一片荒凉的废墟,几幢茅草房和竹木楼,瞬间被烧成一堆焦土。炮火过后,中国用坦克开路,先头部队以排山倒海之势,迅速把山上的残敌消灭,此战除团长、副团长为首的少数官兵逃跑外,歼敌一千六百多人。
先头部队中就包含鲁排长的侦察排。所以鲁排长的整个排对522高地的地形地貌还是非常熟悉的。当时的鲁排长尽管也知道1比14的比例意味着什么,但他知道这个排是精锐特种兵,能以一对十,加之曾经在那里打过一仗,对地形、地貌又熟悉,所以鲁排长没有向团长汇报这里1比14不符合我军历来以绝对优势兵力决胜于千里之外的情况,更没有要求部队增援,认为有把握重创敌人。
敌人只知道对方大约一个排的兵力,却不知道对方是特种兵,能以一对十的精锐,因而发起了对中国部队的猛烈进攻,大有包饺子吃的韵味。
鲁排长是个胆大心细,知己知彼,胸有成竹的人,马上把三个尖刀班排成三角形,而三个班又迅速分解为三个战斗小组,形成铁桶似的掎角之势,打相互配合,时而往山上退,时而一鼓作气犹如猛虎冲下山冲入敌群,左突右突,一阵向敌人猛烈射击。打得敌人晕头转向,鬼哭狼嚎。
毕竟是特种兵,夜战又是他们最有拿手的好戏,加之对地形地貌相当熟悉,当时用的武器都是刚刚从‘猴子’手中缴来的清一色的苏联AK47突击步枪,子弹和手榴弹也十分充沛,所以大家放开手脚,十分放肆地痛迎敌人。
他们配合默契,第一颗手榴弹刚刚在敌群中爆炸,炸得敌人血肉横飞,敌人认为没了,刚刚爬起来,殊不知第二颗手榴弹又爆炸了,死伤惨重。
很多人第一次用苏联AK47突击步枪,十分兴奋,打得顺风顺水,往往一梭子打出去,可以撂倒六七个敌人,打得敌人尸横遍野。
追赶志强的这伙人,约有一个排,三十多人。由敌营长亲自率领。这伙人在越南战争中,曾经挫伤过法国、打残过日本,打败过美国,嚣张得不可一世,自诩为战无不胜,是越军王牌第3师的残部(二十多天前谅山一战中差点被中国全歼),其人马由许多连、排级干部组成,战斗力十分旺盛,使用清一色的美国m16轻重机枪,火力相当猛烈。
还好决定战争胜利的不是武器,而是人。他们尽管用的武器比中国更先进,但恰恰碰上志强的钢铁尖刀小组(三个人),结果还是被打得丢盔弃甲,所剩无几。
营长见败局已定,如果不赶快逃跑,一定会成为对方的俘虏。他命令剩下的三个亲兵死死地向志强方向扫射,自已连续投出两颗美式mK3A2反步兵高爆手雷,趁浓烟滚滚和志强等人卧倒之机,单枪匹马钻入一个石灰岩洞。
剩下的三个亲兵哪里是志强尖刀组(共三个人)的对手,1比14尚且都不是对手,如今1比1的对比还不是以卵击石。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志强向敌人的位置准确地投出二颗手榴弹后,趁浓烟滚滚和他们卧倒之机,快如闪电地冲了下去。
其时,三个敌人刚刚爬了起来,来不及抖掉身上的泥土,想端起枪扫射。可是,刚抬起头,却发现一个中国人怒目地站在上方约三米远的地方,枪口指向了自已。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场。
三个‘猴子’明知道对方的枪口指向了自已,却认为依仗自已有三个人,手握二挺美国m16轻机枪,一挺美国m16重机枪,可以把对方打成筛子。而对手单枪匹马,马上举枪扫射。
可是,一切都晚了。
还没有等他们扣下扳机,志强的AK47突击步枪先发出了怒吼,“哒~~~~~”几个点射,几道烈焰像毒蛇吐信,子弹射入敌人的胸脯,像忽然断线的风筝,胸一挺,头一摇,直接把俩个‘猴子’送上了西天。
其中一个皮肤黝黑的‘猴子’没事,只被打掉手上的枪支,枪管被打成两段。他一看没有受伤,拔腿就跑。
志强一招鱼跃龙门跳了下去,矗立在他的面前,枪口对准了他的脑袋,用越南语警告,“举起手来,你的营长往哪跑了?”
他没有举手,慢慢地往左边的方向后退。
志强第一次看到这么不怕死的,竟然不举手投降。怒喝一声,“再不举手投降我要开枪了。”
他把对方的怒喝当作耳边风,依然慢慢地往左边的方向后退,也没有举手投降。
不单不投降,还慢慢地往左边的方向后退,这一反常现象,立马引起了志强的警惕。志强快速地往左边的方向扫了一眼,那里有一个很隐蔽的石灰岩洞引起了志强的注意。志强暗骂一声想往洞里逃跑,没门。如果能从我的枪口逃生,我这个特种兵白当了。
在怒喝之下都不愿举手投降的人,要他说出营长往哪跑了,岂不是天方夜谭。但志强没有放弃,想最后警告他一次,如果还不举手投降,格杀勿论。眼眸一冷,用直接可以把对方杀死的眼睛瞪着,“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的营长往哪跑了?”
他忽然停下了脚步,用力一扯,把上身的外衣扯掉,显示出结实、发达的肌肉,满胸的胸毛,一只手拉住了引线,引线连在绑在腰间的一排一百多颗雷管和五十多筒的炸药上。哈哈哈大笑一声,用半洋半土夹杂着英语的越南语回敬,“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我叫你陪我埋葬在越南的国土上。滚吧,给我滚得远远的,滚回中国去。”
听到半洋半土夹杂着英语的越南语,志强一惊,“你是谁,你不是越南人吗?”
他再次一阵哈哈哈大笑,“干吗一定要越南人,我是雇佣军不行吗?”
怪不得肌肉这么结实、发达,皮肤这么黝黑,这么不怕死,原来是雇佣军。不过,令志强想不明白的是,越南这么穷,哪有钱请雇佣军呀。因而疑惑地问,“你是那个国家的,越南这么穷,哪有钱请雇佣军呀。”
“越南会不会穷我不知道,反正我一家八口人吃的用的全部由越南人供应。不过令我不解的是,东西虽然是越南人送的,但包装上全部标有支援两字,物品清一色来自中国。”
志强的牙齿咬得格格响,‘猴子’真不是东西,吃中国人的,用中国人的不说,吃不完用不完还请雇佣军打中国,是可忍孰不可忍。但考虑到毕竟是雇佣军,家里还有八口人,志强忽然产生不想杀他的念头,哼地警告他,“别认为手已经拉住了引线,就可以先发制人,在我面前算个屁,雕虫小技。试想想看,你的手快,还是我的子弹快,还没等你用力拉,我的子弹就会击穿你的心脏。念你是个雇佣军,只要你放下武器,从此不和中国作对,并且说出你的营长往哪跑了,我今天可以饶你不死。”
“我参加了这次中越战争的全过程,打死打伤了十多名中国人,你真的可以原谅我放我一码吗?没有骗我吧。”这个洋人真实在,没有审问他,竟然把天大的秘密说了出来。
志强不知道他打死打伤了十多名中国人,要不然怎么也不会说出饶他不死的话,但说出去的话,是泼出去的水,还能收得回来吗。“我们中国人讲话历来一言九鼎,我说饶你不是就饶你不死。快说,你的营长往哪跑了?”
雇佣军放开拉在引线上的手,“好,我相信中国人。我可以放下武器,从此再也不参加和中国有对抗的任何战争或冲突。”
“你的营长往哪跑了?”
雇佣军很聪明,不想得罪营长,没有说话,他的嘴暗暗往左边那个石灰岩洞方向奴。
其实,敌营长只在志强卧倒的几秒钟里才不见踪影,这么短的时间里,他能跑到哪里去呢?
志强是个聪明人,当一眼看到那个石灰岩洞时,就判断他往那个方向逃跑了。此时留下一个活口,只是验证一下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为了进一步确定其正确性,志强再次警告,“你要想清楚,世界上什么药都有,唯独没后悔药,如果骗了我,你就得死。”
他肯定地说,“我知道……”
话音未落。
忽然,“突~~~~”一阵闷响,石灰岩洞中喷出一道毒蛇吐信般的烈焰。
高速飞逝的子弹偏离了方向,只有一颗子弹准确无误地击在雇佣军的胸口上。
雇佣军真的太坚强了,竟然没有倒下。当他转过身子发现一股清烟从那个石灰岩洞飘出时,什么都明白了。他怒喝一声,“狗日的营长,你……”
随后,他把手拉住了引线,跌跌撞撞向石灰岩洞方向而去,“狗日的营长,你不让我活,你也别想活,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骂的声音虽然很微弱,却落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