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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一章坠入急流

    挡住他们的是一棵一米多高,直径像手榴弹大小的小松树,小松树倔强地生长在石缝中,它的主根插入石缝,其它根系很不发育地飘在石壁上。

    他们俩个往山下滚动碰到小树时,砸向小树,已经把小树的根震松了一次。如今,他们二百多斤的身重压在那里,其风险系数可想而知。他们吓得脸如土色,半点不敢动弹。

    “兄弟,先沉住气,千万不要动,要不然我们都会摔得粉身碎骨。”半边天几乎哭丧着脸,哀求着他说。

    “摔下去好呀,怕了吗,我都不怕,怕死鬼。”被压在下面的班长死死地抱着对方的身子,轻蔑地骂道。

    “生命只有一次,谁会不怕死呢?真掉下去了,我们都完蛋。没有摔死,也会被喘急的涛涛江水卷走。”半边天小声地说。

    “你看小树摇晃得这么厉害,相信撑不了很久的。”班长显得无所谓的样子说。

    “不,只要你听我指挥,我们都会得救的。”半边天果断地说。

    “你要我怎么做呢?”班长试探性地问。

    “你先放开手,让我先上去,重量减轻了,就是我不拉你,你自然也就得救了。”

    班长哈哈一笑说:“我可以放手,不过,应该让我先上去,等我上去了一定拉你一把。”

    “兄弟,你不要闹了。我也想让你先上去,可是,你被我死死压住了,怎么上去呢?”半边天开导着。

    班长沉默了许久说:“其实我也不想死,只是让你上去了,你拿什么保证不会杀我呢?”

    半边天头头是道地说:“本来我就不想杀你,不是你苦苦相逼,我怎么会杀你呢?如今,如果你救了我,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会把你当好兄弟,怎么会杀你呢。”

    “如果你没有杀我的兄弟姐妹之前,如果我们没有发生打斗之前,你说那番话,我会相信你的话,如今,我们已经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怎么可能相信你的话呢?”

    “那你说怎么办?我听你的好不好,总要让我们好好活下去呀。”半边天不高兴地说。

    班长忽然有了一个奇思妙想,先戏弄他再说:“让我先上去确实有难度,如果让你先上去我又不放心。这样吧,有一个最简单的方法可以验证你是否有真心,你发誓咒骂自己,越彻底越好,直到我听得满意为止,行吗?”

    半边天暗想:这不是太容易了吗?我即便骂得再难听,反正没有第二个人听见,等我上去了,哼,你就去死吧。于是他马上答应说:“好,我一定骂好,把祖宗十八代一起骂,骂它个狗血喷头,骂到你满意为止。”

    “骂呀,还等什么呢?”班长崔促道。

    “如果你救了我,我还要杀你,我是你的孙子,你是我爷爷。我是乌龟王八蛋,不是人生的,是兽生的。如果你救了我,我还要杀你,我上下十八代祖宗没有屁股眼,断子绝孙。如果你救了我,我还要杀你,我坐车被摔死,出门被撞死,洗澡被淹死,抽烟被烧死,吃饭被噎死,睡觉突然休克死……”他像背书一样,摇头晃脑、滔滔不绝地骂了起来。

    半边天骂得口都干了,歇了一口气说:“满意了吗?该骂的都骂过了,我的口里骂不出什么话了。”

    班长得意地说:“非常满意,只是有一句最重要的话没有骂出来。”

    半边天打断他的话:“时不待我,我们得抓紧时间上去,要不然这棵树挡不了太久的。请指点,我还须要骂那一句。”

    “如果你救了我,我还要杀你,我就会从这里掉下悬崖,摔个粉身碎骨,被江水冲走,被鱼吃掉,死无葬身之地。这句话很重要,你骂它十遍吧。”班长像老师一样教他。

    “好,我骂。”半边天根据他说的话,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骂了十遍。骂完后,他松了一口气说:“我诚心诚意地骂完了,请赶快放手吧。”

    班长哈哈大笑。

    “快放手呀,你笑什么呢?”半边天见对方没有松手,脸上的肌肉陡然间僵硬了起来。

    班长忍不住地一直开心地笑,直笑到眼泪流出来,脸上的肌肉发麻,才回答说:“你真会骂,把世上最难听的话发挥得淋漓尽致。我从来没有听过有这么多污辱自己的语言,还把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体鳞伤’。”

    “只要你开心就好,只要你满意就好。我的好兄弟,快松手吧,我上去了你才安全呀。”半边天像哄孩子一样,细声细语地说。

    班长把手抱得更紧了,说:“你真傻,我都准备死的人,怎么可能放你一码。”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好了吗?等我骂完,你满意了,就松手吗?如今,你也说过满意了,干吗不松手呢?”

    “我是哄你的。试想想看,我怎么可能会相信你的话呢,如果让你上去了,你毫无疑问地会杀人灭口。”班长一本正经地说。

    “那你想干吗?难道真的想在这里等死吗?”半边天绝望地问。

    “今天碰上你,反正我横竖都是死,还好上帝怜悯我,临死之前拉了个垫背的。”班长阴阴一阵大笑。

    “你…你…你…你…你…”半边天气得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你混蛋!你不是人。”

    此时的半边天真的矛盾极了。如果这样磨蹭下去,听对方的口气肯定没有结果。自己的双手又被对方牢牢地抱住了,一点都不能动弹,退一步说,就是自己腾出了手又能怎么样呢,敢动对方一个手指头吗?望着身边的小树越来越松动,听着下面百米深处哗啦啦的涛涛江水,他焦急的心都快碎了。

    “反正我们都要死了,身上也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你能否把杀死我们的俩个小妹的情况给我说说呢?”班长一脸的自然和放松。

    “既然你要同归于尽,我实在也拿你没辙。好吧,我说。你的那俩个女兵是被我杀的,不过她们该杀。”此时的半边天话说得很流利,完全置生死于度外。

    班长一惊说:“什么叫该杀,难道她们做了背叛人民的事吗?她们是久经考验的王牌特工,不可能吧。”

    “事情是这样的:那天我跟踪女兵和中国特工到边境上,就在她们要放走中国特工时,我想站出来制住她们,她们见事已败露,想杀我灭口。于是我们三人扭打在一起,由于我出手太重,失手把她俩打死。”

    班长骂道:“你太过分了,先杀掉那个中国特工,再和自己人动手也来得及呀。你如此迫不及待,肯定想奸污她们,分明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当时我站出来时就想先干掉中国特工,是她俩百般阻挠才让我错失良机,等我们内战结束后,他早跑得无影无踪。”

    班长疑惑地问:“首长早就看出她们是被你杀的,当时你为何不单不承认,还要嫁祸于中国特工呢?”

    “我怕承认了,首长控制不住怒火会立刻杀了我。以故我干脆一口咬定不是我杀的,为了抓个替罪羊,只好把凶手嫁祸于中国特工。”

    班长露出轻蔑的口气说:“如果你真的为了制住她们放走中国特工,虽然失手杀了她俩,也是情有可言,你可以光明正大地上军事法庭,把事情说清楚不就没问题了吗。可是,你为何在半路上逃跑,还要杀死我们三人灭口。你这不是明摆着畏罪潜逃、不打自招吗?”

    “我刚说过,我逃跑的时候看你们都睡得死猪一样,如果真想杀你们,那个时候下手易如反掌,何必要等到这个时候呢?况且,我口口声声说不杀你,只要求你把你的部队编号、驻扎在那里告诉我,以便让我有机会去找首长把问题说清楚,是你苦苦相逼要先杀我,不得已我才想杀了你。”

    班长怒火地说:“是你的人刚刚先把我的俩个战友杀了,我才怒火万丈地要杀你……”

    半边天打断他的话,装着很吃惊的样子说:“你敢确定他俩都被杀了吗?”

    “千真万确,我看得清清楚楚。”

    半边天真的很有口才,竟然说的跟真的一样:“我一路来一个人单枪匹马,没有任何帮手,如果你的俩个战友真的被人杀了,那只有一个解释,说明附近有中国特工在活动,是他们杀了他俩,目的想借刀杀人嫁祸于我,让我们在此狗咬狗,他们好偷偷潜逃。完了,我们都上当受骗了,中国特工可能要越境了。”

    班长似乎突然醒悟说:“你说的都是真话?”

    半边天异常沉静地说:“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们都将快死的人了,说假话还有什么意义呢?”

    “这么说,我真的误解你了?”班长稍稍松开了手。

    “不是误解的问题,你根本就不相信我。我们都是军人,说话一言九鼎,怎么可能说假话呢?特别将要死的人了,更没有必要说假话。”

    班长终于松开了手,“还好,还没有造成什么后果,要不然我就成了千古罪人,后悔莫及了。你赶快先上去,你上去了,重量减轻了,我自然也就安全了。”

    “好,慢慢的,千万不要慌……”

    再说志强看到班长被半边天的飞刀击中后,暗想,过不了很久班长就会被活捉或击毙,真没了到他会反扑上去抱住他。更没想到他们滚得这么快,当他们滚下几个小悬崖后,竟然滚在了命悬一线的悬崖上,被一棵小树拦腰挡住。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志强看得目瞪口呆,他舍不得半边天这么快就死去,还十分需要他帮忙拿到那张微型图,也还需要他帮忙找到江怡然和另一位战友喜福。

    看他们滚下去的同时,志强从旁边的山脊上急急走下去的,当他走悬崖边时,正好听到半边天说:“好,慢慢的,千万不要慌……”

    志强一眼看到半边天慢慢地从班长的身子上爬起身,他蹲下身子提醒说:“不要慌,慢慢爬起来,千万不敢有一丝的震动,只要你站立起来,我就能拉到你的手。”说完,伸出了手去拉他。

    “好,我会慢慢……”

    半边天话音未落,那棵树支撑不住俩个人的重量,随着树木“支支支”的折断声,和“哎呀!哎呀!”的几声惊叫,那简直是从竭斯底里发出的绝望,他们同时掉下悬崖,坠入急流湍急的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