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梁静睡的很不安慰。
起初,她躺在床上听着窗外风吹过树叶而发出的“沙沙”声,不知怎么的总觉得心烦气躁的。
明明飞了一趟长途航班应该很累的,却怎么也睡不着。
就在不知道第几次翻身之后,梁静终于选择了平躺的姿势。
她睁开眼,不再逼着自己入睡,而是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心想等到眼睛乏了也许自然而然的就能睡着了。
但事与愿违的是,脑子里一直有乱七八糟的情景相互交叠着出现。
和龙天阳的第一次见面、游乐园、父母的车祸、葬礼、还有飞机上那个男人异样的目光……
梁静倏的一下坐起了身,伸手扶住了额头。
为什么会这样?
她明明不认识那个男人,为什么会对他留有印象?
“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很遗憾。”
谁?
是谁在说话?
有陌生的男人声音回荡在自己耳边,梁静猛地抬起头朝着四周围看了看。
漆黑的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哪有什么别人?
是幻觉吗?
还是……做梦?
“你父亲生前交代了一点东西,等你冷静之后来找我,我会跟你说个明白的。”
又是那个男人的声音。
梁静的手下意识的握成了拳,方才混乱的大脑此时竟然成了一片空白。
说话的那个人,究竟是什么人?
是她曾经经历过的?还是只是电视上看到过的情节,然后跟现实搞乱了?
梁静纠结的拧着眉,光洁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卧室里开着恒温空调,即便是大冬天的夜晚,也不会觉得冷。
走到了窗边,梁静拉开了窗帘,抬头看着天空。
月色很亮,也很凉,有一种令人心静的魔力。
梁静环抱着胳膊靠在窗边,望着皎洁的明月,心情有了片刻的安宁。
突然间,她眼角的余光扫到了停在别墅前马路对面的一辆黑色的轿车里。
那是龙天阳派过来保护他们的人,一天二十四小时两拨人马轮番交替,他们的尽职尽责使得梁静即便知道自己处在危险之中也从来没有感觉到心慌。
或许是跟在那个男人身边,连胆子都变肥了。
想起了龙天阳,她的唇角不自觉的就向上弯起。
罢了,胡思乱想什么的根本没有意义,还不如乖乖的躺回床上,兴许过一会儿就能睡着了。
重新钻进了被窝里,梁静又翻了个身。
她喜欢在冬天的时候用被子把自己紧紧的裹起来,因为这样会令得她有满满的安全感。
或许是经受了月光的洗礼,梁静开始感到疲倦,渐渐的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自己的身子很轻,轻到好像可以在天上飞。
梁静赤着脚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虽然怎么也点不到地面,但身体还是能保持着平衡。
就好像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牵动着自己似得,她朝着一个方向不停的走着,直到眼前出现了一道白色的门,飘在半空中的浮力突然的消失,只听“嘭”的一声,她整个人摔倒在地上,而那股痛感那么的真实,连带着还有隐隐的麻痹感。
伸手摸了摸摔疼的臀部,梁静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而这几年的经历告诉她,陌生的地方哪怕是再好奇也不要轻易去尝试。
老人家说的,好奇心害死猫。
虽然她不是猫,可早已过了充满好奇的年纪,有些无关自己的事情能不管还是尽量的不管。
梁静后退了一步,正想转身离开,却意外的发现四周围一片白茫茫的,不要说是方向,就连脚下似乎都没有路的存在。
也就是说这道白色的门是她唯一的出路?
紧了紧拳头,梁静犹豫着是不是要推门而入。
她虽然不像夏青青那般可以遇到任何事都保持着面上的处变不惊,可总算也不是一个胆小的女人。
想了想,她伸出手搭上了门把,只听“咔哒”一声,门很轻易的就被打开了。
一个大大的“奠”字印入眼帘,梁静止不住的浑身颤抖起来。
她害怕这样的场景,那会使得自己回忆起当年双亲过世的画面,血淋淋的记忆从未在脑中消失过,只是因为她想要好好生活下去的信念被暂时的封印起来而已。
本能的后退了一步,她想要逃!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狠狠的推了她一把,在一个踉跄之下,梁静跌进了门里面,然后只听到“嘭”的一声,门被关上。
梁静快速的起身,双手握着门把想要逃离这个让自己感到恐惧的地方,奈何门已经紧紧的锁上,任凭她花再大的力气也没办法打开。
纤瘦的背部抵着门板,一股诡异的寒气笼罩着她的全身。
有淡淡的消毒药水味钻进了梁静的鼻腔,此时此刻她简直恶心的想吐。
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不动。
强忍着心里的反感,梁静壮着胆子上前,然而就在她看清楚那个“奠”字之下的两张照片时,倏然的瞪大了眼。
是爸爸和妈妈!
梁静抬起头环顾四周,脑中遥远的记忆渐渐的清晰。
对了,她怎么忘了,当年父母的葬礼就是这样的布置。
灵堂的四周围摆放着大大小小的花圈。
梁静红了眼眶,虽然他们梁家的亲戚不多,可好在父母亲桃李满天下,不少院里的同事和学生一听到他们夫妇去世的消息纷纷热心的过来帮忙,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没有让突然之间成为孤儿的她在面对后续的这些事情上显得手足无措。
整个葬礼的过程简单而隆重。
就在结束之后,梁静注意到了一个穿着黑色的西装梳着大背头的男人。
他约莫三十多岁的样子,相貌一般,却有着一种说不清楚的威严。
不像是纷纷离场的宾客朝着门口走去,他的方向却是梁振武和郑恩心的那两张遗像。
恭恭敬敬的鞠了三个躬,男人挺直了身子,面色很平静。
她看到男人在鞠完躬之后向着当年沉溺在悲伤中的自己走去。
“你就是梁先生的女儿”
男人的话刚一出口,梁静脸上的表情一怔。
是了,是他,之前回荡在耳边的那些话,就是这个男人说的。
可他是谁,这张脸……很陌生。
“是,请问你……”梁静抹了一把眼泪,抽噎着回答。
“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很遗憾。”男人说道。
他的表情很冷静,没有半点悲伤的味道。
“你到底是谁?”父母刚刚发生了车祸,梁静的心里充满了仇恨,除了父母生前交好的一些同事和学生之外,对陌生人她都是带着一些淡淡的敌意。
“你父亲生前交代了一点东西,等你冷静之后来找我,我会跟你说个明白的,”男人从西装外套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了梁静,“你不用有任何的心理负担,也不要有什么期盼,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说完,他扭头就准备走。
可刚走两步却又停了下来。
“我再强调一遍,等你冷静之后再来找我,我不喜欢跟情绪激动的人谈话。”男人冷漠的补充了一句之后身影渐渐消息在了人群之中。
是了,就是他!
瞧见了这样的一幕,梁静突然之间想起了在飞机上见过的那个奇怪的男人。
她总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那个人,原来就是在父母的葬礼上。
其实当年这个男人给她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模糊了,因为父母离世之后大学方面有非常多的后续事宜需要家属去办理,而有些很私人的根本无法找人代替只能梁静亲自出面。
包括之后搬家,和龙天阳闹翻,对龙天赐的仇恨等等,一系列的事情下来之后,梁静的心已经很疲累了,对一个陌生人所递交过来的名片自然也不记得塞到哪里去了,不过是记得当时有个奇怪的男人说了些奇怪的话,至于内容,过去了这么些年,她也记不太清楚了。
梁静就这样愣愣的站在了灵堂之中,脑中不断的回忆着刚才的画面,一直到……
“哐当”一声。
床头柜上的闹钟不知怎么的就掉到了地上。
她猛地睁开了眼,带着模糊的记忆。
手撑着床铺缓缓的坐了起来,梁静成功的抓住了脑中一些零星的片段,而剩下的只是需要点时间将这些一点点的拼凑起来。
原来多年前在父母葬礼上见到的那个男人就是晚间新闻里出现的那个行长。
梁静咬着下唇,表情愣愣的。
她不觉得那个男人当年是在说笑,毕竟没有人会在葬礼上做出这种无聊的举动。
当然她也不会傻的去找那张名片,因为葬礼结束搬家的时候,有好些东西在当时就被她丢掉了,不要说是一张小小的名片。
等一下,银行行长?
这么说那个男人在当年是在银行工作的?
“梁静,别拿我当三岁的孩子耍,你那死鬼老爸在银行开了一个保险箱,如今他已经到阎罗殿报到去了,那钥匙不是给你还能够给谁?我劝你最好乖乖的把东西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你应该知道惹火我的人,从来都没什么好下场……”
她记得当年龙天赐在花都会所前将跟踪周咏欣的自己拦了下来,当时好像的确是这么说的。
银行的保险箱,钥匙……
梁静深吸一口气,总觉得那个陌生的男人要跟自己说的就是这些事情,可她不明白的是既然爸爸真的在银行开了一个保险箱,为什么从来没告诉过她?
按爸爸的性格,这些私事是绝对不会向家人以外的人透露的,而那个男人在葬礼上表现出来的态度又好像跟爸爸不是很熟的样子……
照理说没有人会预计到自己会发生意外,那么爸爸到底是在什么时候拜托了那个男人的?
梁静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长叹一声。
这么多的疑问似乎要找那个男人当面问清楚才能知道了,自己坐在这里胡思乱想的其实根本就找不出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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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你有没有办法帮我约一个人?”
在第二天吃早餐的时候,梁静很直接的把自己的要求给说而来出来。
虽然说只是一家地方性商业银行的行长,可好歹是个领导,不是她说见就能见的到的。
而龙天阳在市怎么说也有自己的势力,用他的身份出面应该比自己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人要简单的多。
“谁啊?”龙天阳问道。
“就是昨天晚间新闻里的那个男人。”梁静知道龙天阳记性好,简单的描述他就应该有印象。
“哦,他?干嘛?”对任何梁静有兴趣的异性,无论年纪大小,龙天阳都是充满敌意的。
就在梁静把昨晚自己想到的事情都说出来之后,那张俊美的脸孔上出现了凝重的表情。
“你意思是那个男人可能知道梁教授保险箱的事?”龙天阳很快就捋清了思路,“可是事情过了这么些年了,你怎么能肯定他还记得?”
“其实我也不敢肯定,可是……”梁静顿了一下之后说道,“之前在飞机上,我总觉得那个男人好像有话要跟我说,但是……总之去碰碰运气吧,如果他不记得了,那就算了,反正事情也过去那么些年了,而我爸生前也从来没提过什么保险箱钥匙,要不是……”
她实在不想提到龙天赐这个人,所以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要不是那个人提起,我也不知道有这个事,只不过到底是不是真的,也得求证过才知道。”
梁静并不知道龙天赐的消息来源,也曾一度认为他是在胡说八道,可现在有了这个陌生的男人出现,她反倒开始怀疑起来了。
“那你什么时候想见他?”龙天阳思索了一会儿问道。
“不知道,那也得看对方有没有空吧……”梁静紧拧着眉心,表情有些为难。
“笨女人……”龙天阳突然伸出手去捏了一下梁静的鼻尖,唇角勾起了浅笑,“你也太小看你男人的本事了,我要见的人,时间地点当然是由我决定,而他们只有乖乖等待我召唤的份,哪有选择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