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桑田多少泪,物换星移几度秋。
北陆的天空依然是那片天空。历经千年风雨,弥泉山依然如旧。
又是一个秋天,阴雨绵绵,直下了三天三夜。
弥泉山脚下的矿洞里,潮湿的都要滴出水来。七八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子挤在一个只有三平米的洞中,冻得直哆嗦。他们的嘴唇不断颤抖着,身体紧紧的蜷缩成一团。就在这时,洞外传来一阵沉闷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是皮靴重重踩在泥土上的声音。
小孩子们刹那间面如死灰,小脸上写满了惊恐,忍不住相互抱在一起。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感觉好一些。
“都磨蹭什么?还想不想吃饭了?都给老子起来干活!”,凶神恶煞的监工挥舞着皮鞭狠狠抽向一群小孩子,打的他们惨叫一片,赶紧爬了起来。
弥泉山在苍南镇周围的数座山峰中有些特殊。这里的元气极为稀薄,漫山遍野很少有植被生长。但山中出产的血石却是一品元矿,对于苍南镇来说,是非常重要的经济来源。一品元矿属于最低级的元矿,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却是巨大的足以让人铤而走险的财富。
血石的开采方式和其他元矿不同。只有绵绵细雨将整个弥泉山浇透,那些原本普通的石头才会在雨水下显现出血一般的颜色。这种血石中蕴含一缕奇异的血气,对于提升元修武器的威力有很不错的效果。
雨已经下了三天,这个时候是采血石的最佳时机。
矿工们被监工分成数个小队,背着箩筐在谩骂和鞭挞声中渐渐远去。这时,小孩子们才哆哆嗦嗦从矿洞中走出来,早有几个身体还算强壮的矿工背着箩筐在雨中等待。等到孩子们走出来,每一个矿工手脚利索的抓起一个小孩子就放进背上的箩筐中。然后毫不犹豫的向山上爬去。他们也是矿工,只不过并不需要如其他矿工那样满山遍野漫无目的的瞎找。他们的目的地是弥泉山中血石最多的地方。
山路异常难行,即使是这些熟练的采矿人也会摔倒跌伤,背后箩筐中的小孩子自然也无法幸免。
在这些小孩子中有一个五岁的男孩,枯瘦如柴仿佛像个小毛猴。他死死抓住箩筐两侧的枯木藤蔓,身体随着采矿人爬动的动作不断起伏。但与其他小孩子相比,在这样的雨天,他要显得镇定很多。
“陶叔,今天咱们能吃上饭吗?”,男孩睁着可爱的大眼睛,奶声奶气的问。
“放心,这样的天气收获应该不错。就凭咱们的水平,吃顿饱饭还是没问题的。若是运气好,还能见点荤腥。”,箩筐下的采矿人看起来四十多岁,两鬓却已经微白。他喘着气,一步步艰难的向上爬,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嘴里低声说道。
“谁让你们说话的,快走!”,啪的一声,老陶的背上挨了狠狠一鞭,顿时被鲜血染红。他的身体疼的发抖,却死死抓住旁边突出的岩石,没有倒下去。
监工手中黑色的刺鞭是整个矿洞中所有矿奴都惧怕的武器。那上面尖锐的倒刺只要落在皮肤上,便会狠狠撕下一块皮肉。即使是最强壮的矿奴也受不了几鞭。
男孩的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他小心翼翼的转过头隐晦的看了监工一眼,目光在那人握在手中沾染着血渍的刺鞭上一瞥,突然回头压低声道:“今天就这个吧!”
中年采矿人低垂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惊喜,还有如豺狼一般的阴狠。他同样压低声音,“都准备好了?”
男孩的脸上露出一丝郑重,缓缓道:“放心吧,万无一失!”
山路上偶尔会出现一些细碎的血石,都被采矿人一粒不拉的捡起来扔进了箩筐里。在背后那些强壮监工的刺鞭下,没有任何人胆敢放弃哪怕一粒最小的血石。
弥泉山半山腰,箩筐中放着小孩子的数十支队伍都在这里停了下来。
这是弥泉山上一处奇观,原本平缓的山势在这里陡然收缩,两侧山脊从此向上弯成刀锋般的弧线,周围皆是悬崖峭壁。弧线的内侧原本应该是一个洼地,此刻却堆积着很多形态各异的石头,即便在这样的大雨天,依然能够远远的看见。
洼地之上是一面从山顶飞流直下的瀑布。但诡异的是,水流从山顶倾泻而下,却在临近洼地数十米的地方溅起大量水花,突然从两侧流走。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这里将瀑布挡住,进而从两侧分流。
通往洼地的路悬在半空,只有成人手掌般宽,纤细的如同一条线。矿上的人都叫这里一线天。就算是稍大一点的孩子也怕承受不住,所以只有七岁以下的瘦弱孩子才被允许从这里通过。
采矿者排成两条队伍,一个一个向入口走去。很快便轮到小男孩和中年采矿人。他挺了挺有些弯曲的身体,双手抓住肩带,想将背上的箩筐卸下来。
突然,他脚下一滑,身体一个趔趄,背上的小男孩差点掉了出来。身后的监工心都要抖出来,顿时一声怒骂。他并不在乎这两人的生死,但他今晚的分子钱可都落在眼前这队矿工身上了。如果刚刚小男孩掉下了山崖,他今天的收入又会少一笔。
中年采矿人一脸惶恐,口中不停的赔罪。可是或许因为心中害怕和焦急,双脚不听使唤,再次滑了一下。所幸他反应很快,并没有摔倒在地。监工的脸色铁青,手中刺鞭毫不留情的挥向中年采矿人。骂道:“废物!给我注意着点!少了爷的分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就在这时,紧紧抓住箩筐的小男孩悄然松开手,中年采矿人脚下又是猛的一滑。他脸色一阵惨白,急忙调整身体,总算是重新站稳了。可是,由于动作太大,背后的箩筐猛然向上一抖,猝不及防的小男孩竟被高高的抛出了箩筐。
身在半空的小男孩看着下面的深不见底的悬崖,吓的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他极力忍着眼泪,小嘴奶声奶气的高叫着救命,双手不断在身前乱舞,仿佛要抓住一切。
雨天遮挡了众人的视线,却挡不住这极具穿透力的声音。
周围的监工都望了过来,眼里却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麻木的看着。
刺鞭恰在这个时候挥舞过来,狠狠抽在小男孩的身上。他发出一声惨叫,下坠之势变的更快。不过他骨瘦如柴的小手在慌乱中抓住了刺鞭。尽管鞭上的钢刺深深刺入了他细嫩的小手,但小男孩却怎么也不肯松开,死死的抓住刺鞭。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到挥舞刺鞭的监工反应过来,手上顿时传来一股拉扯力。这股夹带着小男孩下坠之势的力量竟然出奇的大,监工毫无防备,顿时身形不稳,竟一头直接栽进了旁边的万丈深渊!
惊恐的惨叫声在悬崖边回荡。所有人的目光中都露出一丝惊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