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年五月,赵暮夕求婚了。而向纪与棠求婚,大概是赵暮夕这辈子最需要勇气去做的一件事。
为她们的婚纱,赵暮夕耗了近一年的心血和精力,她有多认真,奚芸都看在眼里。
她们能一路走到现在,赵暮夕觉得纪与棠比她付出的要多太多,纪与棠给予她的,不仅仅是她一直不敢奢求的爱情,更是一种崭新的人生。
纪与棠的出现,就像是拨开乌云的太阳,让她原本杂草丛生,阴雨连绵的世界,开始有温暖和希望。
赵暮夕总想着,她也能多为纪与棠做点些什么,可能做的又太少。把余生都交给她,用自己力所能及的方式,一辈子去爱她。承诺有时候廉价,有时候却也最珍贵。
初夏夜空,繁星点点。
赵暮夕曲腿倚在飘窗上,静望着星空,从小就养成的习惯,大了也是如此,只不过以前趴在窗台边数星星,是想逃避现实。
纪与棠换了睡衣从浴室出来,径直走到了赵暮夕身边,在她身侧坐下,然后笑着拉过她的手臂缠在自己腰上,让她乖乖抱着自己。
赵暮夕侧了侧身子,主动搂紧纪与棠,抱着总是舒服,她柔声问,“怎么不去床上?”
“陪你看。”纪与棠怕赵暮夕想过去的事情,她处处宠着赵暮夕,想让赵暮夕知道,以后会这样一直幸福下去。
赵暮夕莞尔,拉起纪与棠白皙纤细的手把玩,两人十指扣着,仅仅是这样,便觉得幸福。“这个周末陪我去看展,好不好?”
“周末当然要陪老婆。”
“一定要来。”虽然纪与棠答应过她的事情,从未食言,但赵暮夕还是强调了一遍,因为这一次,纪与棠是主角。
纪与棠抬了抬赵暮夕的下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还好意思说……”一说到这个话题,赵暮夕就有倒不完的苦水,“纪总,你当初骗我骗得还少吗?”
赵暮夕向来撒谎技术一流,当初碰上纪与棠,算是她半道翻了车。
纪与棠盯着赵暮夕,不紧不慢说着,“也不知道是哪个坏东西,先来勾引我的。”
赵暮夕这回理亏了,语塞一阵,嘟哝了一句,“反正你也没上钩……”
纪与棠拨过赵暮夕的脸,那晚她们在宴会上第一次见面,就深深记住了,紧接着,这张脸就开始频繁地闯入她的生活,到如今,再也离不开。
“谁说我没上钩?”纪与棠轻轻对赵暮夕说着,“没上钩……那我们现在在做什么……”
然后,吻上了。
声音听着,让人心都酥了。
“嗯~~~”
想当初,明知道赵暮夕是“蓄谋已久”,可纪与棠还是心甘情愿去跳她的圈套。
哪知这一套,就是一辈子。
飘窗上,两人侧过脸半垂着眼眸,深情吻着对方的唇,慢慢抱紧彼此,比月色温柔。
纪与潞没少羡慕纪与棠和赵暮夕,按理说这俩人在一起都这么久了,该是老夫老妻了吧,怎么还总跟热恋似的,比她跟她微姐相处得还要甜蜜滋润。
在这点上,纪与潞不是一丁半点的不平衡,眼底都是羡慕。
周末的展会,纪与棠陪赵暮夕去了。只是赵暮夕没跟纪与棠说,自己也有作品入围,更没有说那件作品,正好是为她而设计的婚纱。
快进入展厅时,走廊里空荡荡的,纪与棠看着宣传海报,无奈望着赵暮夕,“来晚了,已经结束了。”
“才刚开始。”赵暮夕神秘笑了笑,她牵住纪与棠的手,“跟我来。”
展厅里黑乎乎的,不远处又隐隐透着幽幽的光。纪与棠察一进来就察觉到异样,心里瞬时就猜到是赵暮夕给她准备了什么。
只是纪与棠没有猜到,惊喜竟然会是……
黑漆漆的展馆里,只有一处亮着,圣洁的曳地婚纱宛如夜空中的星辰一般,闪耀夺目。
赵暮夕拉着纪与棠走到为她设计的婚纱前,终于等来了这一天。就在昨天晚上,她还紧张得睡不着觉,但今天真的带了纪与棠来这里,似乎求婚,也没自己想象中那样需要勇气。
偌大的展厅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你说得对,我就是个怂包。我很自卑,在你面前,我更自卑。”赵暮夕第一次正面承认自己的自卑,以往,她都用自己倔强的外表掩饰着。从小,她在别人无尽的谩骂和污言秽语种长大,她不是不在乎,而是不得不装得洒脱坚强。她骨子里的卑微,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在纪与棠对她表白时,她心里的恐惧大于欢喜,因为她打心底觉得自己配不上纪与棠,她害怕被爱后又被抛弃的感觉,所以她对纪与棠揭开了自己最不愿揭开的伤疤。
纪与棠没有打断赵暮夕的话,而是听她继续说下去。
“喜欢你也强忍着不敢说,明明每天都想你还躲着不见你,就连你说让我做你女朋友,我都怂着不敢接受,因为我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如果我答应了,有一天却会失去你。”赵暮夕低头抿唇笑笑,又抬头望着纪与棠,“可我还是答应了,因为躲着你不见你,我心里更难受。”
当初决定和纪与棠在一起时,赵暮夕已经做好了将来会遍体鳞伤的准备,纵然如此,赵暮夕还是想全心全意去爱她。
还好,纪与棠没有离她而去。
赵暮夕是笑着说出这些话的,纪与棠听了,眼眶却有些发红,她总叫赵暮夕怂包,却没有设身处地站在赵暮夕的角度去考虑她的感受。
“其实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在画这件婚纱的草图,每次一动笔,我满脑子……满脑子都是你穿上这件婚纱时的模样。”赵暮夕看着眼前的婚纱慢慢说着,然后转过身同纪与棠面对面,“那时我没有跟你提过,因为我觉得太可笑了。除了做梦,我从来都没敢奢望过,将来有一天,你会真正为我穿上它,我们会有婚礼,你会成为我的新娘……”
纪与棠的眼眶已经湿润,“傻瓜,我说过,会比梦更幸福。”
“你能让我梦想成真吗?”赵暮夕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枚求婚钻戒,“嫁给我,我想这一辈子,都可以缠着你。”
尽管纪与棠已经向她求过一次婚,但赵暮夕下了决心,自己一定要再求一次,一直以来,是她对她们之间的感情太没信心。
赵暮夕想勇敢一回,想让纪与棠看到她的坚定。
曾经碰到过大大小小的感动无数,被赵暮夕在婚纱前求婚时,纪与棠落下了热泪,她把手交给了赵暮夕,“我愿意,一辈子让你缠着。”
赵暮夕上前紧紧抱住纪与棠,而纪与棠也同样用力地抱紧她,两人搂在一起,唇角满是笑意。
“婚礼的事都交给我。你只要乖乖等着,做最漂亮的新娘就好。”早在赵暮夕答应她的求婚以后,纪与棠便已经联系了团队筹备婚礼,只是没有告诉赵暮夕,不想给她压力。
“你才是最漂亮的。”
“等我老了,你会不会嫌我丑?”
赵暮夕吻了吻纪与棠,“我陪你一起老。”
*
婚礼订在八月份,日期越来越近。
“你下个月真的不能抽时间回来吗?”赵暮夕联系了国外的赵彩南,说参加婚礼的事,可赵彩南却一再推脱,说是在国外感情有了新着落,忙着去旅行。
“还是不能来?”
“嗯。”赵暮夕挂了电话,躺在床上闷声闷气地说了一句,“可能就没把我当女儿吧,来不来随她。”
赵彩南现在不去赌,赵暮夕就谢天谢地了。
纪与棠看得出来,赵暮夕心底想要赵彩南来参加,就算她们母女曾经有过再多的芥蒂,但赵彩南毕竟是赵暮夕唯一的亲人。
转眼便到了八月,这场两个女人的浪漫婚礼,盛大程度,在a市人尽皆知。
因为赵暮夕喜欢星空,纪与棠就让团队将婚礼设计成了星空主题,宛如童话故事般梦幻。纪与棠说,一生只有一次的事情,一定要认真去做。
赵暮夕的美梦成真了,而纪与棠给她的承诺也做到了。
婚礼现场,比赵暮夕曾经幻想的梦境还要美好,在璀璨的星辰下,纪与棠为她穿上了那件婚纱,徐徐走向她,成为了她的新娘,给了她余生的承诺。
纪与棠揭开赵暮夕的头纱,这是女人一生中最漂亮的时刻,她们见证着彼此。
赵暮夕脸上挂着甜蜜而幸福的笑容。
台下,赵彩南带着口罩站在角落,静静看着这一幕,眼睛湿润。她没脸告诉赵暮夕她来了,赵暮夕说得没错,有这样的妈还不如没有。
赵彩南知道,从女儿六岁起,她就是女儿的噩梦,是女儿的耻辱。她一直是赵暮夕的拖累,差点毁了赵暮夕的人生,如今她也给不了赵暮夕什么,大概不去打扰对方的新生活,才是正确的选择。
没有一个不知廉耻的吸血鬼母亲,生活会好过很多吧?赵彩南掩面而泣,唯一令她宽慰的,赵暮夕始终是干干净净的,而不像自己这样脏。
婚礼还在继续。
纪与潞在台下看着,心想着她姐为了赵暮夕,可真是大手笔,勾得她都有了想结婚的冲动。纪与潞拉住一旁林微的手,使劲摇了摇,“我也好想结婚……”
结婚……林微白了纪与潞一眼,到现在她们俩还是地下情,就敢提结婚的事。
“是不是比做梦要幸福?”纪与棠搂着赵暮夕,在吻上她之前,笑着问她。
“嗯……”望着纪与棠的脸,赵暮夕已经不知道说什么,这样的婚礼,她做梦都想象不到。
“我爱你。”纪与棠说完,轻轻吻上赵暮夕的唇。
赵暮夕闭上眼,也温柔吮吸她的唇。
亲吻过后,赵暮夕抵着纪与棠的额头,也轻声告诉她,“我爱你。”
漫天的星辰化作一场流星雨,赵暮夕曾经许过的遥不可及的愿望,真的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