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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暮夕进入晚宴主场时,成功吸引了在场百分之七十以上的男士注目,可见身上这件淡银色礼服的确是物超所值,尽管日租金贵到肉疼。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生怕哪个冒失的服务生一杯酒泼在她身上,这不是被害妄想症,要是弄脏裙子,可能真要把她卖了才赔偿得起,今晚十一点,她还要准时归还。

    赵暮夕挽着男伴的手臂,优雅且大方地周旋在一行有钱人的世界里,她会象征性地喝点酒,但不会多喝,毕竟是有工作在身。她脸上露出迷人得体的微笑,但心里却在无尽吐槽着上流社会这般酒池肉林的生活,万恶的资本家,这一杯酒,可能就是自己一整个月的开销。

    纸醉金迷的交际,赵暮夕可能是在场唯一一个穷人,她能混迹于此,多亏大学时选修了几节形态礼仪课,再加上天生的美人坯子,临时装个千金名媛,压力并不大。

    突然,不知什么引起了在场各位的一小阵骚动,尤其以男性更为明显。仔细听来,这应该是带着赞赏的称叹声,赵暮夕下意识朝着入口处望去,一袭白色礼服入眼,果然,又是哪家的名门千金入场了。

    “是纪总……”

    “太漂亮了。”

    “……”

    赵暮夕一开始并不在意,他们商界出了名的喜欢商业互吹,谁有钱有势,就往死里夸,趋之若鹜地上前巴结,想必这纪总是有点来头了。心里虽这样想着,赵暮夕还是没忍住多看了两眼,这人抢了她的风头,倒看看能有多漂亮。

    目光最先落在她的脸上,只一眼,赵暮夕承认她接受这些赞美,当之无愧。五官精致的人很多,身材玲珑的人也不少,但像她这样的……赵暮夕摇着手里的红酒杯,还在偷偷打量着她,无聊的酒会,好歹出现了一道靓丽的风景。

    第一眼惊艳,第二眼耐人寻味,称她为行走的焦点也不为过。美也分很多种,有气质的尤为加分,气质有的属于天生,有的属于后天培养,这位纪总,可能将两者占全了。

    总而言之,她简直是油腻商界圈的一股清流,赵暮夕观察她的举手投足,社交尺度拿捏的恰到好处,丝毫不显得刻意圆滑,笑意温柔,但却能在人群中脱颖而出。

    这样的女人,自己和她比,连绿叶都算不上,有的人生来是公主,长大是女王,而赵暮夕在心底自嘲,生来是灰姑娘,长大是老灰姑娘。

    不对,连灰姑娘都不如,好歹灰姑娘也傍上了富二代王子。

    “暮夕,这是谭总……暮夕?”

    “……谭总,您好。”赵暮夕回过神,这才举起酒杯,真是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看一个女人给看呆了。

    当晚宴接近尾声的时候,赵暮夕充当临时女伴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没错,这就是她的工作。雇佣临时女伴,听起来好像很扯,但“上流人”确实会做这种事情,他们不差钱,比的就是面子,如果参加晚宴或者舞会能有拿得出手的女伴,他们的虚荣心势必会得到大满足。

    宴会厅的冷餐台下,赵暮夕看到一颗闪闪发亮的东西,她小心蹲身拾起,是一颗钻石耳钉,觉得眼熟……

    “暮夕,晚上能一起喝一杯吗?”

    晚宴一结束,他们的合作关系也结束了,客户现在还提出这样的要求,无异于想搭讪,赵暮夕笑着说道,“不好意思王总,已经下班了。”

    “那就为我再当一下工作狂,我付三倍报酬。”

    “王总,这个您要和林微谈,业务往来方面我不负责。”不管怎样,赵暮夕的回答依然官方,林微是她的partner,她人脉广,“业务方面”一直她经手,好在她沟通的客户还算靠谱。

    “那我以私人的名义,暮夕,可以给我这面子吗?”

    “对不起。”这三个字无疑又是一次婉拒,赵暮夕还是带着礼节性微笑,“和您合作很愉快。”

    每每这时,但凡情商稍高一点的都不会继续纠缠下去,很幸运,赵暮夕到目前为止还没遇上过威逼利诱,死缠烂打的客户。

    看着赵暮夕离开的背影,王总只能摇头苦叹,林微早就给他打了预防针,这位赵小姐可不是轻轻松松能勾搭上的。

    赵暮夕看了看手心握着的钻石耳钉,她大学主修服装设计,对珠宝奢侈品这块也有涉猎,她记得很清楚,纪总戴的正是这款。

    “纪总……”在她还没走出大厅之前,赵暮夕追了上去,这样叫她未免有点太自来熟了,赵暮夕一喊,前面的人儿停下了脚步。

    她礼服的背面是大深v,正好露出一片美背,皮肤白到发光,从后颈到背到腰际,线条太美了,这细腰,赵暮夕看着都想搂一把,试试感觉。

    纪与棠转过身,是陌生人,看起来很年轻,不过,认识她人很多但她不一定都认识,纪与棠问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一个人的修养,从说话时的语调里也能听出来,近距离似乎更耐看,赵暮夕朝她摊开手心,大大方方笑着回答,“这是您掉的吗?”

    纪与棠这才摸了摸自己的耳垂,确实掉了,“嗯,谢谢。”

    “不客气。”

    纪与棠接过耳钉,只觉得这女孩笑起来挺干净的,还有两个酒窝,比那些阿谀奉承的陪笑,看着舒服多了,纪与棠也朝她一笑,转身离去。

    就是靠着这样的笑容,赵暮夕不知忽悠过多少人。她天生长相清纯,又爱笑,没人看得穿她心里藏着怎样的坏水,满嘴跑胡话,是这位赵小姐最擅长的事情。

    晚上十点半,赵暮夕换下礼服,从高级酒店旁的廉价钟点房里出来,休闲卫衣,牛仔裤,白球鞋,奔跑着追赶公交车,只为了省下二十块左右的打车费,这才是她的真实生活。

    晚上十一点前,她成功退还了礼服,取回押金,心里也算松了口气。

    赵暮夕今天晚上的报酬是六千,除去租礼服的一千块,她还有五千的净收入,但这五千块她要和林微七三分,虽然不算多,但比普通上班族来钱快的多。

    听起来似乎很容易,但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单子,一年也遇不上几个。

    她知道做这行不安全,每天接触这么多形形色色的人,没遇上坏人是她幸运,遇上心怀不轨的,那也是情理之中。

    没有人愿意拿自己的人身安全来做赌注,除非真的缺钱,赵暮夕就属于这类。

    如果不缺钱,赵暮夕当然也想规规矩矩上班,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像个普通上班族一样为自己的事业打拼。她现在所做的事情,实在称不上事业。

    或许有人该说所谓缺钱,无非是爱慕虚荣的一种,每个人都有难言之隐。但爱慕虚荣的人绝不会在挣了大几千以后,宵夜只舍得吃一个煎饼果子……

    “阿婆,这么晚还没收摊啊?”

    “小赵,又这么晚下班……和平时一样?”

    “嗯。”

    楼下这家煎饼摊,摊主是个六十几岁的阿婆,她的双手和老树皮一般苍老,摊起煎饼却毫不含糊,因为知道生活不易,赵暮夕特别照顾这家的生意。

    “阿婆,我自己找零了。”

    “好嘞。”因为是熟客,阿婆很放心。

    赵暮夕拿出二十元的纸币,放进一个装零钱的纸盒里,在里面翻找了片刻,最后悄悄的,只拿走了一张一元的纸币。

    而赵暮夕没注意的时候,阿婆给她多加了一个鸡蛋。

    “趁热吃,年轻人努力工作是好事,也别太累了。”

    “嗯。您也早点收摊。”

    赵暮夕一口气爬了六楼,一边咬着肩膀一边掏出钥匙开门,门一开,扑面而来的泡面味,赵暮夕最讨厌这个味道。

    “你怎么来我家了,还吃泡面……”赵暮夕碎碎念叨着,打开了家里所有的窗户,通风。

    趴在桌上吸溜面条的,就是林微,赵暮夕和她不是一般的熟,连出租房的钥匙都给了她。

    林微一见赵暮夕回来,赶紧放下手里的叉子,先就着她手里的煎饼果子咬了一大口,这才说道,“暮夕,有大生意上门了,我必须当面跟你说,不然晚上我睡不着觉。”

    赵暮夕和林微的主营业务有些特殊,主要是帮助客户解决感情诉求,直白的说,就是帮他们解决关于感情方面的一些问题,想表白的,想分手的,想离婚的,想复合的……只要给钱,她们都给策划解决。

    但是这类的单子不是时常能接到,所以她们还有附营业务,比如赵暮夕今晚这样的,就属于附营业务范围。

    “什么单子?”

    “分手的。”林微伸出右手,五个指头抓了抓,眉飞色舞地说道,“报酬这个数。”

    “五万?”

    林微想一巴掌呼她脑门上,能不能出息点,“五十万,咱俩对半劈……当然,要先把事情办成了。”

    “五十万让我们帮他分手?”不怪赵暮夕没出息,这价位实在开得太高了。

    “咳,这次情况有点不一样……”林微清了清嗓子,慢慢和她解释,以往的单子都是当事人自己想分手,但是这一次,是有委托人想请她们去拆散另一对情侣。

    “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这样做太缺德了。”

    不缺德能有这个价么,“你不是缺钱么,这单子要是不接,你妈欠的债怎么还,她要是再去借高利贷,你们这辈子都毁了。”

    赵暮夕沉默了。

    林微知道这是她的软肋,从包里拿出两张照片,放在餐桌上,“hk集团的纪大小姐和腾飞国际的贺公子,让他们分手这事儿就成了。”

    “她……”赵暮夕看到照片上的女人,这不是晚上才遇上的纪总吗?

    “你认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