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她很厉害
【一】
杨晨光说,他和宋末是一个小学的,但不同班,平常连见都没见过,还是上了高中看见宋末填的资料表才发现的。
但他却知道和宋末同班的郑雅姿,从杨晨光的滔滔不绝中,我总结出郑雅姿几个特点,从小就长得漂亮,漂亮到让全校的小男生都脸红,我不知道杨晨光是不是在夸张,我也不知道这里面包不包括宋末。
至少在那个审美观还不健全的年龄,能一致的认为某个女生漂亮,可见事实的确如此。
"她还特有才华,听说古筝好几级了,每次儿童节的时候都上台表演节目。"
外貌+才华=无懈可击。
我全程保持着笑脸,但始终没有听到我想听的。
我想听,宋末和郑雅姿同时在线的剧情。
可杨晨光却越来越偏离主题,闲扯一些他小学获得的奖状,什么少儿班奥数比赛第二名,诗歌朗诵优秀奖之类的。
他讲的春光满面,意气风发,我听得百无聊赖,想随时喊"卡"。
终于我鼓起勇气,装作不经心的口气。
"班长,那郑雅姿就没有八卦绯闻之类的?比如早恋啊什么的。"
杨晨光特鄙视的白了我一眼,感觉我好像无形中做了什么龌龊的事似的。
"小学能叫早恋?丧心病狂啊,顶多是情窦初开,懵懂的爱恋故事。"
这他妈就不丧心病狂了?
所以,听他这意思,是有这回事了?
我继续捧场,示意他讲下去。
"你想想啊,咱们小学的时候不正流行写情书吗,总之我见过几个小男生往郑雅姿的书包里塞过小纸条。"
说到这杨晨光白胖的脸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
我解风情的跟了句:
"你也写过,对吧。"
"诶,这肯定谁都写过,我还记得我当时写的是,如果你和我一起玩,我就让你抄作业。"
果然很符合小学生的水平。
不过对于杨晨光以偏概全,认为所有小学生都写过情书的观点,我是不同意的,毕竟我就没写过,也没收到过。
我突然想起自己抽屉里那几本厚厚的不算相册不算日记的本子了,如果情书的定义再广泛些,那些大概也能算的上我写给宋末的情书,只不过寻常的情书是两个人知道,而我的情书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说不定十几年后,它们封皮染尘,纸张泛黄,落下时光的痕迹,昭告着我兴许失败的暗恋。
"那宋..."我发现自己太过急切想问宋末有没有写过了,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索性圆滑的转了个弯,"那送没送出去?你的情书。"
已然答案我并不关心。
"当然送出去了,不过,他们俩居然能聊这么久?在我印象中郑雅姿不是很爱说话的人啊。"
是啊,他们居然聊了这么久,久到仿佛偌大的会议厅只有他们,我不过是嗡嗡的蝇头苍,扎了堆。
郑雅姿不爱说话,但见到宋末却嘴角始终上扬,唇齿之间不曾静默。
"你说,他俩会不会旧情复燃?"杨晨光无心调侃的一句话,却戳到了我的心坎。
会有旧情吗?会复燃吗?
【二】
通过这次简短的谈话,我发现我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了解宋末,我以为他不说的就是没有的,比如写情书,比如初恋。
从初中到现在不到4年,而小学是6年,我第一次因为小学学制是初中和高中的总和而惆怅。
初中为了中考,高中为了高考,而小学是三者之中最为纯粹的了,纯粹的玩,纯粹的学,纯粹的交朋友。
遐想之际,宋末回来了,好像他刚才还是我自认为很熟悉的人,此刻却贴上了很多谜。
我三番两次的旁敲侧击始终没看到谜底。
"诶诶诶,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呢?怎么这么长时间?郑雅姿有没有跟你提起我?"相比我的一脸别扭,杨晨光倒是很热切的在打听。
"没聊什么。"
屁,这么长时间连祖国未来二十年的美好规划都能畅谈一番了,怎么可能没聊什么。
我觉得自己太敏感了,明明不该无缘无故的在心底指责宋末。
有缘有故也不行。
按照郑雅姿的座位,我大概知道她是外国语中学的学生了。
市一中以考上国内重点大学的比例闻名,外国语中学则是以国外的优秀大学为依据。
江湖上流传着一句话,考入市一中的随时能进外国语,考入外国语的随时能转市一中。
她理所应当的要来参加物理竞赛。
我有点希望郑雅姿与宋末谈话是围绕着开普勒或者加速度展开的,哪怕这些不是我一介学渣能领域的,但总比谈论一些浅显到连我都易懂的话题好得多。
他像在市一中一样坐在我左手边,只不过我们两个始终没有说话,我埋头翻看着并不感兴趣的活动手册,宋末则盯着手机,手指在按键上按来按去。
我想在外国语中学的座位区域内,应该有一个女生和他保持着同样的姿势。
要像上学时那样总会凑过去问问宋末在干嘛吗,然而想法还没生成就被我否决掉了。
台上教育局的局长已经在讲话了,我努力在听,刻意不让自己去留心宋末在一旁的一举一动。
突然我站起来弓着身子从宋末座位前的空隙挤过去,却被他拉住袖子小声问道,怎么了?你要去干嘛?
我只是摇摇头,不想说话。
总不能告诉他,你拿手机发短信的动作影响了我听领导讲话。
我坐到了唐一白旁边,一脸严肃的说,这个会议怎么还不结束。
唐一白热心提醒我,会议才开始不到10分钟。
我说,我困了,你胳膊借我枕枕。
唐一白一副知晓了内幕的表情,"总不能因为受了情伤就来折磨我吧。"
我扯出微笑,抱紧唐一白的胳膊,"少瞎说,我是真的困了。"
刚才一直耗费眼睛去看宋末和郑雅姿,搞得眼睛很酸。
我真的睡的很沉,还梦到自己变成了一条鱼,清晰的感觉到河水滑过我的鱼鳞,我咕嘟咕嘟的冒泡,然后突然就被敲木鱼的锤子不停敲着脑袋,还听见那木鱼张开了嘴巴叽叽咋咋的说话。
"唐大靛儿!别睡了!"
怪不得敲我脑袋的感觉那么真实,原来是唐一白为了叫醒我,一直在弹我脑瓜蹦儿。
我的口水还流到了他的袖子上。
这个梦做的还挺折射现实。
【三】
这个物理竞赛虽然不是全国性质的,但也是为了对全市物理学习做一个简单的评估。
我觉得我很必要让领导班子知道全市并不只有智商好几百的学霸,更不乏我这种智商250的学渣。
会做的我都做了,不会做的我实在没办法。
考试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刻,只能靠自己,自己靠不住的,不如放弃。
我沉浸在一片翻卷子声中,觉得自己像个异类,突然被安插在座位前,做着根本不属于自己世界的试题。
宋末坐在靠墙的第一排,他身子坐得直直的,手中握着涂卡笔,看一眼卷子涂一个,忽然他转头看向我这边,毫无征兆的。
我急忙别过头用手托着腮,佯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自己不曾偷偷看过他,不曾感叹与他是不同世界的人。
哨声一响,卷子上交,什么物理竞赛已经与我没关系了。
杨晨光和唐一白同流合污地讨论起了游戏,所以他俩自然而然的坐在了一起,我上了趟厕所回到校车上发现座位几乎快满了,宋末旁边还空着,他也淡淡看着我,似乎我该坐那个位置。
我撇撇嘴,轻声问问了前排的一个女生,她身边的空位有没有人。
女同学点了点头,对我说不好意思。
我只能尴尬的转战到宋末旁边。
"我哪招你惹你了吗?"他试探性的在问我。
的确,他哪也没招我惹我,和郑雅姿聊天怎么能算得上招我惹我呢。
唉,我这是生的哪门子的气。
莫名的情绪在作祟,我依旧一脸严肃,好像有个撑子在撑着我的脸一样,让我一点都笑不出来。
"没有,我只是晕车,想坐前面点。"
宋末起身,说,"我跟你换,我这有窗户,你可以透透气。"
"哦,好。"
我趴在车窗上,望着那一排光秃秃的树,发愣。
还是宋末又一次的打破了尴尬,他问我,杨晨光是不是乱说什么了?
我摇摇头,口气漫不经心,"没有啊,他就是说了你和郑雅姿是小学同学而已,哦对了,还说郑雅姿在你们学校特别受欢迎。"
如果用一道菜来形容我此时的心情,大概是醋溜花生米,醋倒多了。
"小学同学不假,但她在学校受欢迎这事我倒没注意过,再说她受不受欢迎跟我也没多大关系,对吧。"
跟他没关系...
"你不会就是因为这事生气的吧,气别的女生比你优秀?"
我尽力保持脑袋的逻辑畅通,刚才差点没因为宋末的反问而堵塞。
"我哪生气了,没有啊,明明很开心啊。哈哈。"
"谁知道你突然吃错了什么药,我和郑雅姿聊奥数比赛的功夫,你就成这样了。"
所以,他俩聊的是奥数比赛。
所以,我不该生闷气。
"切,谁知道你是不是偷偷跟你的小学同学讲我们的坏话。"说这句话的我心里是畅快的,连窗户外的枯树都变得没那么悲惨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是谁偷偷跟杨晨光说我老年痴呆的。"
我没记错的话,我说的老年痴呆是指我的老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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