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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笑与不爱笑

    【一】

    宋末说,为什么要让他演女主?

    我说,你长得好看,细皮嫩肉的。

    他的对话框没有发来消息,一分钟之后才出现几个字,我考虑了一下,我可以不演吗?

    猪猪恋爱使已下线。

    我不知道唐小青为什么突然要跟着我和杨晨光去旧货市场淘道具,或许是尖子生与生俱来的气场,一个平淡的眼神一句简短的话都让我心里虚虚的。

    杨晨光一直在我旁边嘻嘻哈哈,他似乎一点都不怕唐小青。

    我居然会用怕这个字,悲矣悲矣。

    我们需要大量的硬纸片,虽然万全给了班费,但价钱已超出承受范围。

    唐小青拿起一片纸闻了闻,淡定的对老板说,你这个纸有问题,回收利用了不下三次,而且上面有甲醛的味道。

    文具店老板没好气的瞥我们一眼,算了算了,你们想买我也不卖了,你们这群学生真是难伺候。

    唐小青倍儿淡定的回了句,你这店铺没有许可证吧。

    植物大战僵尸里的豌豆炮手一嘴一个豌豆,像极我现在的状态,嘴里接连不断的发射着“厉害厉害”!

    我们像工商局微服私访的,唐小青是领头,杨晨光是秘书,我是围观群众。

    “给你们便宜便宜还不行嘛。”老板说时迟那时快,卷起几片纸捆上绳递给了我们。

    我第一次觉得知识有用就是在这个时候。

    至少在菜市场上遇到歪瓜裂枣时能说一句,这长的太基因突变了,而不是一句,瞅瞅这瓜,真丑。

    我绝对是后者。

    在旧货市场门口,我看见卖金鱼的小摊,自掏腰包给万全买了几条小金鱼,他的办公桌上真的缺个一鱼半鸟的。

    我们是趁着自习课出来买东西的,估计回到学校就要放学了,在公交车上,唐小青望着窗外,她的眼镜上泛出车流不息的影子。

    我似乎都能想象到她将来会是个干练的领导,有点像我妈,不过我妈挺爱笑的,但唐小青并不,至少在一班短暂的共处中,我没有见过她的嘴角有任何上扬的弧度。

    她突然问我,语气很轻很轻,只有我们俩个能听到。

    “没想到,宋同学竟然也加入了你们。“

    就是这么清清淡淡,不含任何情绪的一句话听得我心里酸酸的。

    一是因为她用了竟然两个字,二是她说宋末时是挂着笑意的。

    我点点头,嗯了一声,又说,宋末演白娘子。

    唐小青噗嗤一下笑出声来,镜框里的眼睛弯弯眯着,我却再也没兴趣去观察杨晨光张嘴打鼾时露出了几颗牙。

    我本来还想说一句我演的是许仙。

    但我发现根本没必要,她想听的我似乎已经说了。

    心情就好像闯关遇上铁桶僵尸,我这颗只需4个太阳的豌豆射手被啃的精光,然后一阵惨叫,血淋淋的字横霸屏幕,你的脑子被吃了!

    我们把道具拿到学校顶层时,二班的学生也在,杨晨光和二班班长打了声招呼后,我们选择了另一块空地。

    我听见二班一个男生扯着嗓子喊道:

    “茱丽叶,wecanwin!wearethebestone!“

    我还正纳闷罗密欧什么时候有这么慷慨激昂的台词了,像个愤怒小青年似的。

    项柏晗在我身旁啧啧嘴,一副看透世事的样子,他说,这是故意说给我们听的,江湖上传言咱们和二班明争暗斗,老死不相往来。

    是因为我处于一班最底层所以对世面上的行情不甚了解吗?

    啥时候争了,啥时候斗了?

    我还想开动八卦小引擎继续深入采访采访呢,结果就听见项柏晗不着调的唱了句:

    “wewill,wewill,干掉you.“

    我们的船需要用颜料涂成棕色,我整个人趴在硬纸板上,认真到变成斗鸡眼,他们几个也是忙活来忙活去,我一抬头就能看见宋末正在配颜料,背对着我正和宋末聊天的那个身影很熟悉,短短的头发,不算苗条的身材,合身的校服。

    橘色的夕阳把他俩笼罩住,开始有影子在向我蔓延了,抓的我心尖痒痒的。

    我突然明白过来唐小青不常笑的原因了,或许她想让别人知道那个让她笑的人,对她来说不是义务,不是出于礼貌,不是讨好,比如宋末。

    我脑袋有点乱,整个神经线像印度的电线错综复杂。

    他们会在谈什么,f(x)函数吗?jenny和danny的新朋友吗?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吗?为什么宋末的嘴角也在上扬。

    然后一个出神,我的胳膊肘硬生生压在卡纸上,沾了一胳膊颜料。

    直到陆颂在我旁边大叫,小猪猪你玩人体彩绘呢?

    我才真的从他们两个人身上收回视线,然后心里扭着一股劲地递给小科比一个刷子,说,帮我涂满全身,然后晒干一撕,脱毛见效快,值得拥有。

    不知道哪里有点疼,像吞了一整个柠檬酸疼酸疼的。

    【二】

    多年后,知道我和宋末相处了好多年的朋友,第一句话总会说,那你肯定很了解他吧。

    你看,这就是真相,时间再久也换不来别人的一句,那你们彼此喜欢吧。

    所以,在喜欢宋末这件事上,我和唐小青是在同一起跑线的人,当然如果她也喜欢宋末的话。

    实在要论出个差异的话,那就是我潜伏了三年,看了宋末三年都没腻。

    大许在天台不显眼的地方画了六个火柴人还有一个球,她说,最矮的那个是我,心脏的位置写了个xk的是她,那个球是杨晨光。

    xk——许恺。

    大许每次收齐的数学作业都要分三次交,我晓得她想多见几次许恺的心思,但许恺不知道,还曾经跟她说,收齐之后再一起拿来就行了。

    大许当时急中生智,套用某个名人的某个原理,说,把整体分成几个部分可以增强工作效率。

    这个原理到底是不是这个意思,我无从说起,因为我压根就没记住她跟我说的是什么原理了。

    我唯一记住的,大概就是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

    而且她听说许恺是这次表演比赛的评委之一后,强烈要求她的服装要比白娘子的精美。

    我表示,那样的法海可能会先收了自己。

    女生都想要在喜欢的人面前表现出最好的一面,但一想到宋末可是见过我打嗝放屁的人,我不由得捏了把冷汗。

    苍了个天哟,我讨厌放屁,讨厌打嗝。

    【三】

    第二天放学,我们在天台上有了第一次对稿,唐一白借来万全的老式录音机,把录好的磁带放进去,白娘子出场的音乐缓缓响起,杨晨光迈着小碎步子拿着手绢遮着脸率先飘出来,捏着嗓子,转着圈说:

    “姐姐,姐姐你快出来,趁着湖里没人,咱们不如泡个澡,搓搓泥?”

    宋末脸颊泛着异常的殷红,他轻轻咳了咳,有些为难的慢条斯理地说:

    “还是不要了,姐姐我没带沐浴露,咱们还是赏赏花,也不辜负这似水流年。”

    看着宋末说着我们几个写的台词,本来有些无厘头的话变得一本正经的好笑。

    我单手背后,手中拿着一本书,一副白面书生的架势,脚边是不停往前爬动的陆颂,因为没有道具船的遮挡,他倍儿像个砥砺前行的毛毛虫。

    “船家,你看这天是蓝的,这云是白的,此情此景小生只想吟诗一首,啊~尘归尘,土归土。”

    项柏晗假装吃力的划着船,嘿嘿一笑,接我一句:“挥手告别心中苦啊。”

    “船家船家,你快看远处那白衣女子,宛若天仙。”我夸张的摸着心脏。

    “公子说的极是,只是白衣娘子手中是拎了个绿色*袋吗?”杨晨光沦落为绿色*袋。

    “船家,停船,我要下车!”

    “公子,一共消费五个游戏币,本公司不提供水下服务,谢谢。”

    然后,我就和宋末遇上了,我俩双手十指相扣转着圈,录音机里切换成了《武林外传》里那首,只从在同福客栈见了你,恰恰恰,就像那春风吹进我心里,恰恰恰。

    “你和女班...昨天在聊什么啊?”我的台词没有这一句,但我却忍不住问了出来在大家都没有注意的时候。

    宋末说,唐小青讲了你们去买东西的事,她说她搞定了价钱。

    我说,你是因为这才笑的?

    宋末微微摇摇头,露出好看的酒窝,他说,那个时候你下巴上沾上了颜料,像长了胡子似的,真的唐小靛儿,你那时候特别好笑。

    我也笑了,倍儿舒畅的那种,好比在菜棚里突然发现昨天被偷走的大白菜又完整的回来了。

    【四】

    临近比赛的日期,学校开放了汇演厅,供我们排练,我们在后台试了试各自的服装,我刚换好就听见大许追着唐一白又是骂又是打的。

    “唐一白,你他妈给我借了个什么头套,光头就光头上面居然还有皱纹,我是法海,不是秃头怪人!”

    唐一白找死的回了句:

    “你得全面发展,拓宽戏路!我是在帮你!”

    宋末拉开试衣间的帘子,只露出个脑袋,皱着眉小声对我说,你帮我弄一下这个蚊帐。

    本来我们在摄影楼借了一套白色的袍子,但宋末太高,长度不适合。

    我们就以白色蚊帐自制了,我一进去就看见被蚊帐缠着身子的宋末,贼拉像唐僧被拉近蚕丝洞裹成白乎乎的一团。

    我站在他面前替他解着胸前系成死结的疙瘩,我一直低着头憋着笑,但还是会不小心发出噗噗的声音。

    宋末的手按住我脑袋,不好意思的说:

    “你不准笑。”

    我抬头看着戴上新娘头纱的宋末,因为憋笑腹部肌肉剧烈颤抖,我吃力的挤出几个字,好,我不笑。

    然后,俩个人都没有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他估计是笑我的胡子和勉强扎起的团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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