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个女孩把王老叫走以后, 郝飞右眼皮就开始跳的厉害, 以往的经验告诉他, 这不是很好的预兆。
郝飞忽然感受到一阵强烈的心悸, 心脏甚至有被揪着的牵疼感,回头对站在他身后的助理说:“你, 你们站在这里等等, 我过去看看王老怎么还没有回来。”
宣布鉴定结果忽然被终止, 任谁都会意外以及不满, 助理倒是没有多想点头道:“好的,老板。”
郝飞走出鉴定室,观察四周避免有人看到他的动作, 确定没有人在旁边才继续向前走,快要达到走廊的尽头时停下来, 看到两个人影, 却看不清两人的脸, 不过对方说话的声音能在传音效果很好的走廊清晰的传入他的耳朵里。
“你是怎么发现这个问题的?”
“刚开始瓷壶给我的感觉只是奇怪, 对于汝窑来说,它的釉色晶莹随光变化万千,是非常精美的瓷器,施釉技艺高超,但修型有所欠缺, 之后我离近观察瓷壶我就明白为什么它之前给我的感觉不对了, 因为瓷壶腹与颈间的比例不对。”
“比例……”
“是的, 汝窑在宋代被人赞誉为‘似玉、非玉、胜玉’它成为宫廷瓷, 对修型比例要求应该很严格,即便有缺陷,也不会太明显,而这个瓷壶的兽耳垂于颈部,留出空间不到一个小拇指,会给人那种堵塞的不舒服。”
“太对了,就是这种感觉。”
郝飞的脸变化莫测,目光复杂地看向走廊尽头的位置。
竟然被发现了!其实这是他预想中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但他没有想到发现问题的不是博物馆的鉴宝师,而是个女孩,轻软温和的声音是他绝对不会听错的,就是刚才有一面之缘的女孩。
现在该怎么办?是上前的大声跟对方理论,混淆王老的思维,还是另想办法?
在郝飞犹豫的瞬间,王老开口问道:“你很厉害,我看得出你有非常高的鉴定水平,即便是我也只能感觉到瓷壶不太对,无论是釉色还是蝉翼小开片在这件瓷壶身上都完美体现出来,我不得不相信它是非常珍贵的宋代汝瓷,我的助理催我还几次要鉴定结果,所以我很着急,直到鉴定结果公布的时候我都没有找到它的问题到底在哪。”
王老声音里面包含着许多的羞愧,阿蓉也是感叹万分,也就差一点,王老的鉴定结果全部公布,她很难阻止博物馆接受捐赠。
王老继续道:“没想到是你把我点醒了,多亏你了。我想问你个问题,希望你能回答我。”
阿蓉愣了愣:“您请问。”
“像你这样的年纪,能有这么高的鉴定水平,应该是有家传吧?你是哪个家族的?”
阿蓉摇头:“不是的,我父母没有接触过鉴定,我也不是什么家族的人。”
王老却满脸表达不信:“怎么可能!那你的师父是谁?”
现在看来老爷子是要追问到底,阿蓉很无奈,倒不是很为难,因为她的身份不是需要保密的事情,反而有这样的身份能在重视传承的鉴宝圈很有帮助。
所以她开口道:“我师父是牧柏杨,牧大师。”
“牧柏杨。”王老喃喃念叨:“怪不得你有这么高深的鉴定水平,你是牧大师的徒弟,原来你就是牧大师新收的小徒弟。”
阿蓉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问道:“您知道我?”
王老收起惊讶的表情,笑着道:“知道,其实鉴宝行业不算是很大的圈子,那几位老古董似的大鉴宝师要是收徒弟了,圈里会很快传开的。但我确实没有想到,我们会在这里见面。”
王老表达惊喜的态度时,郝飞已经沉着脸叹口气,现在没办法了,想要混淆王老的思绪已经办不到,王老已经知道瓷壶的问题出现在哪里,而那个女孩也不是无根基无靠山的小角色,情况发生的太快,他已经陷入不知道如何解决这件事的状况当中。
郝飞眉间闪过急色,犹豫了半天,从兜里拿出手机退后好几步再转身离开。
他拨打出一个号码,在接通瞬间便开始向对方说明这边的情况:“捐献出问题了,是,已经到不能控制的地步,无论哪种收尾的方法都很影响到我在文物圈的声誉,这对我以后掌握文物圈话语权很不利。”
对方的声音是机械音,被电子处理过的声音:“你可以撤回,文物圈这块我交给别人来做。”
郝飞非常肉疼:“可是我花费很多努力,现在放弃太可惜了吧。”
另一头的人顿了顿,似乎也觉得现在放弃有些可惜,很快出言问道:“这次我们用的伪造技术很好,为什么还会被发现?”
“本来博物馆的鉴宝师没有看出问题,但是有一个女孩。”郝飞咬牙切齿道:“牧柏杨新收的小徒弟,她来博物馆参观现场鉴定,没想到竟然被她破坏了我们的计划。”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撤回,不过我们会帮助你挽回你的名声的,所以文物圈还是由你负责。”
郝飞长舒口气:“谢谢,太感谢了。”
挂下电话,郝飞知道他必须面临破釜沉舟的局面,因为他很清楚捐献的那件瓷壶是赝品,是古瓷仿造大师罗燃亲手仿制的。
捐献文物看似没有直接获利,其实对捐献者无形的提高在文物圈的地位,掌握文物圈的话语权,就又便于他们进行不能见光的交易时提供掩护。
郝飞很快就回到鉴定室,在别人的眼中他现在的表情很着急,因为在等待王老公布鉴定结果而着急。
王老很快回来了,还有阿蓉,她看到郝飞很快走到王老身前道:“请您继续公布鉴定结果吧。”
不知道为什么,阿蓉觉得哪里不对,但郝飞表现出急切的样子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很符合他现在该有的心境。
王老摆了摆手,非常沮丧道:“鉴定结果重新公布,这件瓷壶是赝品。”
鉴定室内的人几乎全都愣住了:“什么?是赝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