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海蜃舟之上,东方艮一言不发的看着苍穹上的云层,安静像归巢的麻雀。
东方晋在萧问道身前摆了一杯茶,直到一众人下了蜃舟,萧问道也未碰那个杯子。
人心藏祸,不得不防!
“哼,哼,哼。”东方晋冷哼几声,下了天海蜃舟。
“没想到你的体内还有猪的骨血。”萧问道淡淡的说着。
东方晋正想发作,只见城阁上站着一个人,那人着一身白衣,脸上盖着一个银色面具。
不败城,一座名为“明珠楼”的楼阁,就在萧问道眼前。
城阁上的那人,瞥了一眼,便凭空消失了。
待夜幕降临,每个人都身陷这场“狩猎游戏”中,萧问道要杀死的不是东方昏,而是杀死在暗中窥探的人心。
“萧先生,这便是你的居所。”东方艮趾高气扬的说着,只见前方一处屋舍。
那屋舍与尚京的“雪庐”颇为相似,两间稻草盖的屋子,院落中种了几株竹子,竹子下还有三两只小鸡。
“正合我意。”萧问道说着,一步跨进屋舍中,倒是有几分净明。
“你在东方家只能算客卿,只是东方家的客卿实在是多如过江之鲫,即便东方家是天河,也容不下那些小鱼小虾。”东方艮说完,转身即走。
萧问道嘴角一扬,也不多言,坐在屋舍的硬板床上,打了一盆凉水,洗了一把脸。
径直出了屋舍,便朝不败城中走去。
夜色下,几只墨鸦屋舍将穿梭,夜幕下不归巢的墨鸦,就如“明珠楼”的酒客。
一步踏进明珠楼,几位窈窕的女子,便围了上来,眼眸间尽是挑逗,也有淡然。
“这位公子,想必是第一次来明珠楼。”一位身着蓝衣的女子,看着萧问道。
只见那蓝衣的女子,面貌生的明艳照人,眸子里尽是温柔,只见腰间如“鲨齿”的软剑,太过于惹眼。
“我无钱,只是闲逛。”萧问道说着,转身便走。
“花懂赏花人,酒戏爱酒人,公子若是不嫌弃,奴家请公子饮上一杯。”那一身蓝衣的女子说道。
“看来姑娘看出来了,我只是一个酒徒,一肚子糟粕,不怕我脏了贵地。”萧问道打趣道。
“公子眼中有酒,便是真性情。奴家摆酒,公子请。”那蓝衣姑娘说着,扭腰腰肢便上了阁楼。
“容熏姑娘宴客了。”只听一人大呼一声,明珠楼中的宾客,皆是探首一望。
镜台楼阁,粉袖添香。
那容熏姑娘在的一处楼阁中,窗外正好能看见不败城的风貌,灯火万家的徜徉。
在容熏姑娘的后身,摆着一盏屏风,屏风上有浣女低首看鱼虾,小溪上还倒影着浣女的容貌。
不远处,一根枯树上悬着一支小灯笼,灯笼下坐着吃瓜的人。
只是沧月高悬时,还有人秉烛夜谈,却看不清那几人的脸。
一盏屏风,却有几处不同的意境,再看容熏姑娘时,她将软剑解下,摆了三个酒杯。
“今夜,还有他人。”萧问道问着。
“嗯,有一人。”容熏姑娘淡淡的说道。
不消片刻,只见一位身着一身浅蓝锦衣的男子,推门而入。
“你怎会有了兴致,要宴客了。”那男子生的俊俏,眉目幽深,一副谦谦公子的模样。
“来了,便坐下。”容熏姑娘不客气的说道。
“哈哈,又能一品烟客酒,我沾了你的光。”那人说着,看着萧问道。
“怎的,曌媚殿的酒,不好饮么。”容熏姑娘说道。
“都是无趣的人,即使再好的酒,也无半点滋味。”那男子说道,看着一旁的屏风。
“非公子的话,可不能在明珠楼说,传到曌君的耳朵里,我便活不下去了。”容熏姑娘浅笑道。
“她是一女子,自当也知你的苦辛。”非公子说着,凝眸继续说道:“你这屏风怎换了。”
“这是傅道子的手笔,如何。”容熏姑娘说道。
“傅道子是贤圣之首,我却不懂。”非公子说着,端起烟客酒饮了一口。
“看不上仙圣之道,你便明说,何必说不懂。”容熏姑娘说着,看着萧问道接着问道:“不知公子对着屏风,可有想法。”
“浣女非浣衣,而是心中羡鱼。枯树下吃瓜的并非是人,而是昏鸦。秉烛夜谈者,虽看不清脸,竖发高悬只为杀人。”萧问道淡淡的说道,不饮酒也不多言。
那非公子看了几眼,笑道:“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萧问道抬首,故作狂疏的说道:“单姓一萧,名为问道,乃是东方家的客卿。”
客卿两字,萧问道咬的颇重,接着便问那人说道:“不知你如何称呼。”
如今萧问道的做派,像极了“小人得志”,一副狷狂的神色。
“在下东方非。”那人还是淡笑着说道。
“在下是东方昏的客卿。”萧问道说着,浓眉一挑,好一个不可一世。
“哦,原来是四哥的人。”东方非说道。
“萧公子来尝尝烟客酒。”容熏姑娘说道。
看着眼前的烟客酒,杯中倒映着一旁的屏风,他开口说道:“好酒应当有好曲。”
容熏姑娘击掌传唤,只见一位身着淡黄色衣衫的女子,生的明眸酷齿捧着一柄新琴,那新琴之上,明亮如仲月。
“涟烟随意来一曲,他是个穷鬼,不必费心伺候。”容熏姑娘说着,瞥了一眼萧问道。
那涟烟姑娘看了一眼萧问道,素手拨琴,袅袅若清风。
“穷鬼”的萧问道,眯着眼睛,摇头晃脑的便聆听着,待涟烟姑娘奏毕,萧问道一下就站起身子,连声称好,那番做派,让人生厌。
“不知公子觉得屏风上,哪个人最是危险。”容熏姑娘问着。
萧问道眯得眼睛,一下睁开,说道:“自是秉烛言谈的人,没看到那几人有刀有剑么。”
容熏姑娘嘴角一扬,说道:“公子说的有理,送客。”
送客两字一出,萧问道瞪着眼睛看着她,说道:“才饮一杯,便要送客么。”
“我名为容熏,只容得下微醺之人,却容不下醉鬼,或是装醉的人。”容熏姑娘说着,眸子若刀剑,冷芒一闪。
萧问道拂袖而去,刚踏出容熏姑娘的楼阁,只见一位身着黑衣,怀中抱剑的银发男子,匆匆的一瞥他。
他心中一惊,踉跄的如醉鬼般,便出了明珠楼。
昏鸦还盘旋在高空上,萧问道摇摇晃晃的往他的屋舍走去。
“楼主,你得出这人的深浅么。”容熏姑娘看着那捧琴的涟烟姑娘。
“十九公子可看出了。”涟烟姑娘问着。
“卖傻装疯,扮猪吃虎。”东方非说道。
“你怎看出他是扮猪吃虎。”涟烟姑娘问着。
“你看他肩上的狐宠,会跟着一个无用之人么。”东方非说着,探首看着街上的萧问道。
“你猜他是来杀谁的。”涟烟姑娘蹙眸问着。
“四哥,东方昏。”东方非说道。
“公子能猜出他要杀之人,东方昏会不知,这人去过捣天城,也去过三昧宗,谁都知晓他包藏祸心,就看他和东方昏的博弈了。”涟烟姑娘沉吟道。
“那我们就作壁上观,坐收渔翁之利。”容熏姑娘说道。
“不,他来了明珠楼,十九公子就不能坐视旁观。”涟烟姑娘说着,促起秀眉沉吟说道:“只是不知他要怎样杀了东方昏。”
“那十九公子要如何添一把柴呢。”容熏姑娘甜笑说道。
那东方非淡然一笑,灌了一口烟客酒,搂着容熏姑娘的腰肢,不知在想些什么。
翌日,萧问道一大早便起身,伸着慵懒的腰,看着稀竹下的小鸡就剩下一只,萧问道弯下腰捧着那只小鸡,看着路上的野狗便丢了出去。
那野狗一扑,小鸡变成了腹中之物,只见那野狗还是盯着萧问道看着。
“再看,老子就炖了你。”萧问道恶狠说道。
那野狗倒是通人性,一溜烟便夹着尾巴跑了。
“一大早便看见杀生,真是污了我的眼。”一人冲着萧问道说道。
入眼一瞧,便是昨夜的东方非,他的手里还牵着一个四五岁的稚童。
那稚童梳着冲天辫,模样倒是可爱至极,懵懂的眼睛看着萧问道肩上的空空。
“弱肉强食,非得长一副悲天悯人的胸怀,若不然,你将你府邸的下人遣散,谁不是苦命的人。”萧问道说道。
“哈哈,说得有理,不过今日来,是受四哥所托。”东方非笑道。
“哦,何托,难不成让我炼丹去。”萧问道说着。
“不,照看这孩子,这可是四哥的心头肉。”东方非浅笑说道。
以小孩来做“探路石”,萧问道倒是没想到,不过也只能见招猜招。
看着梳着冲天辫的小孩,萧问道捏着那小孩的脸,稍微的一用力,那小孩便大哭起来。
“你看看,我可照看不了。”萧问道说道,心中也是心疼。
“这便是四哥给你的差事,你以为东方家的客卿,是这般好做的的么。”东方非说完,转身即走,好不理会那小孩的哭声。
无奈之下,萧问道蹲下身子,说道:“你想玩什么,我都依着你。”
那小孩一下就止住泪痕,看着萧问道肩上的空空,怔怔的出神。
看着这一幕,萧问道心中叹道,这承天界的小孩,都是这般妖孽么。
“你想去哪儿。”萧问道淡淡的问着。
那小孩挺着圆嘟嘟的肚子,抱着空空,指着远处的雪山说道:“玩雪。”
他说完,露着两个屁股蛋子,抱着空空便朝前走着。
那雪山之上,人倒是不少,东方艮就在上面,只见那小孩的屁股蛋子,冻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