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门,明军们对金兵一通乱射后发现毫无作用,他们将战马披挂的的只剩下马眼、马腿、和马尾巴裸露在外,金兵们使用的倒“凹”字形盾牌似乎是专门为这次土攻而准备的,两盾牌立在身前,上身伏在马背上正好遮住全身,弓箭根本伤不到人马,除非能射中马腿和马眼。
没有神射手,明军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填河而束手无策。
熊廷弼瞅了几眼城下,暗暗心道:“让你们先得意一会儿吧!”
紧接着,他一边催促士兵们加紧赶制*,一边令人将滚木刨出个顺槽,把弓正中嵌入在滚木的一端约三四尺处,与顺槽底端持平,这样就做了一个简易的床驽。
城下正红旗的金兵用土攻,这虽然是一个好办法,但缺陷就是在没有完成垒起土山时没办法发起攻城之战,这也就给了熊廷弼充分的准备时间。
看着金兵们源源不断的将土袋扔进护城河里,搅动的河水翻涌,溅出的水泥如同沸腾一般,代善得意的昂头笑起来。掘土填河如此顺利,城墙上的明军们不知道在干什么,忙忙碌碌。
没有一个明军探出头来看他们,只有一个将军模样的人挺立在城头上,双目深邃,姿身雄俊的目视他们。
代善看他地身形觉得有点眼熟,双目微微眯起想看清他的容貌,但由于太远目力所不能及。
看不清就不去细看了,反正大同就要被攻下了,和大同城比起来一个小小的明将算什么?
东门上明军没有大炮守卫,他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实施土攻。他命令所有骑兵出动,要尽快填平护城河,实现垒砌土山的计划。
只要土山垒成,攻破大同不过旦夕之间。
两个多时辰过去了,金兵就将一段宽三丈,深两丈,长百米的护城河基本填平,然后开始了踏过河中,向城下丢沙土袋。
城上的士兵们看到这一幕,十分焦急。金兵开始垒土山了,照这么下去,天黑之前差不多就能垒的和城墙这么高的土山了,然而,他们还没有任何动静。
士兵们坐不住了,纷纷请命。城上准备了无数的滚木和火石,只要敌人靠近城墙丢土袋就搬起石头砸他们。
熊廷弼摇摇头,不同意的说:“他们的目的就是要积土成山,你们用石头砸他们不正好是帮他们垒山吗?快把装好*的瓦罐带上来!”
明军们将装满*的瓦罐搬运到城上,简易的床弩由三名士兵操作,床弩一端放在城墙上作为支撑点,一名士兵用肩膀扛着另一端,并微微向下蹲着,比前端略低,以调节床弩的仰角。
三十多个简易床弩架设在城墙上,一字排开。
代善正得意然间,忽然看到城墙上伸出这么的木头,感到十分的奇怪,纳闷的嘀咕:“明军要做什么?弄几根木头要干嘛?”
他身边的将领提醒道:“大贝勒,明军向来狡诈,会不会又搞什么名堂?要不要先停止垒土,静观其变。”
代善不屑的说:“几根木头能干什么?难不成当大炮用?不用停,天黑之前一定要垒起土山!”
将领们一想也是,几根木头能有多厉害,总不可能比大炮还厉害吧?于是金兵更加肆无忌惮起来,有的竟然不惧怕城上放冷箭,把盾牌放在后背,挺直了身板直冲向城墙之下,挑衅嘲笑之意昭然若揭,恨的明军牙根痒痒。
熊廷弼看到士兵们准备就绪,每个简易的床弩前站着一名身体强壮、虎背熊腰的大汉,臂膀比普通人的大腿还要粗,他们个个都是臂力过人,能拉千斤弓的人。
熊廷弼大声令下:“开弓!”
三十多个雄壮大汉士兵双手拉弦,将弓弦拉的满满的。
“放*罐!”
另一名士兵将装满*的瓦罐放在顺槽中,瓦罐自然滑到弓弦底端。
一切准备就绪,明军们都睁大了眼睛看着,都把希望寄托在这简易而又新奇的武器上。
“点火,放!”
士兵们手持火把,义愤填膺的点燃了瓦罐上的火焾。火焾被点燃的那一刻,满腔怒火的彪形大汉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拉的满弓放开,只一瞬间,冒着“嗤嗤”硝烟的瓦罐从顺槽中滑飞了出去。金骑兵们狂妄着、嘲笑着,正肆无忌惮的奔向城下,忽的见空中飞出许多黑乎乎的东西,划着优美的曲线落下来。
金兵们还没反应过来,装满*的瓦罐在距地面一人多高的地方爆炸。
“轰轰轰”!
碎片飞溅,爆声如雷,浓烟四腾,将蜷缩在盾牌中的、狂妄嘲笑的金骑兵们顿时炸的血肉模糊,惊的战马鸣叫,人声鼎沸,死伤一片。
骑兵们乱了,被突然的爆炸惊吓的丢下土袋往回跑,有被炸伤没死的倒在血泊中的,也被往回奔的战马践踏魂归故里。
观战的代善也愕然的目瞪口呆。明明没有炮,从木头上突如飞出来的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竟然如同火炮一般威力巨大。
明军们在城上看到他们费了很大的劲装的瓦罐威力这么大,炸死这么多的金兵,顿时欢呼起来,惊惧的心一下子消散,个个拍手称快,摇旗呐喊,给金人以有力的回击,将憋在胸中许久的恶气撒将出来。
熊廷弼也眉开眼笑,扶墙悦心,悬吊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有了这些“*”,金兵暂时不敢攻城了。
东门算是安全了,但其它城门不知怎样,于是他交代东门守将:只要金兵靠近就用此法轰炸金兵。
然后他飞速赶往南门巡视,正好见到守城的明军将装满*的瓦罐点燃火焾后徒手扔出去。装满*的瓦罐足足有两三斤重,再大点的超过四五斤,即使有举千斤鼎的人也扔不出多远,大多数“*”仅仅扔过护城河,炸的金兵们无法靠近填河而已,不能对金兵形成有效的威慑,以至于金骑兵在护城河边左右徘徊,不进也不退,急的阿敏嗷嗷大骂,明军们也是着急不能退兵,如此胶着对峙。
熊廷弼亮出秦良玉的佩剑,即命人取出滚木,照先前之法制作出简易的床弩,如此增大了射程,将徘徊在护城河边等待时机填土的金兵炸的人仰马翻,吓的他们逃出射程之外。阿敏气的大怒不已,可又无可奈何,咒骂城上明军奸诈!
熊廷弼看到这里安稳之后,又火速到了西门,看到的情形如南门同出一辙。
如此之后,代善、阿敏、莽古尔泰万般无奈,只得按兵不动,派人向努尔哈赤禀报战况。
努尔哈赤得到其它三门攻城受挫,十分震怒,愤恨的自言自语道:“想不到一个女将竟然能阻我十万大军,若传出去,我一世英名岂不就此而毁!”
说着,愤怒的脸色又幽幽叹息,“败我者,也定然名扬天下!”
皇太极在侧安慰道:“此城未下,胜负未分,大汗何须忧叹。”
努尔哈赤摇摇头,道:“我纵横一生,从未逢遇女子领军,却不曾首战内地遭遇女将,奇谋妙计破我土攻,是以感慨巾帼英雄不输男儿!若是一名男子为将,我也不至于此,看来土攻之法不可行了,要另想良策。”
说的众人无言以对,都默默不做声。
“报~”
远处飞驰而来将官,穿越军阵,来到努尔哈赤观战台下,跃下马来跪地禀报:“禀大汗,宣大总督卢象升率援军抵达大同东侧天成卫,距我军三十里。”
“哦,来的这么快!有多少人?”努尔哈赤吃惊的俯首问道。
“不清楚,据观察,有马步军数营,不下万人!”
“万人?”努尔哈赤浓眉微皱,讶道:“这么多!”
忽然,他有了计策……
只见他眉头舒展,双眼放光,嘴角撇起,笑道:“命令三军就地扎营围困大同,等待明朝的援军!”
众人俯首应命,他们明白,大汗是要围点打援。
金兵停止了攻城,他们撂下了几百具尸体后撤十里安营扎寨,代善、阿敏、莽古尔泰分别驻扎在他们攻打的城门下,围困大同,静待卢象升的援军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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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朱由校赶到宣化城,宣化总兵陈霈大开城门,率马步军列阵出城明火执仗迎接圣驾。
又是一天的策马奔腾,五千骑兵是人困马乏,已不成阵型,都急切盼望着入城歇息。
陈霈在明亮的火光下一眼就看到了身穿锦绣云龙明黄甲的皇帝,急忙下马上前参拜:“臣宣化总兵陈霈叩见吾皇陛下万万岁!”
朱由校急促的呼吸了几口气,面色倦怠,但目光十分尖锐,俯下上身问道:“卢象升呢?”
陈霈恭敬的回道:“回陛下,卢总督率兵驰援大同去了,今下午得报,卢总督已进入天成卫,距大同三十里。”
“哦,大同战况如何?”朱由校又问道。
“尚不得知。”
朱由校“嗯”了一声,略微低头沉思一会儿,说:“速速派人告诉卢象升,按兵不动,待朕抵达天成卫再做打算。”
“微臣遵旨!”
陈霈转身对随行迎驾的副将命令道:“你即刻动身前去天成卫传旨,务使卢总督单军挺进,等待陛下驾临。”
随后,朱由校下马,坐上了为他准备好的十六人抬大轿入城。
坐进轿子里,疲倦和困顿再也压抑不住,他的眼皮开始打架,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进入了梦乡。
早已宵禁的宣化城中,百姓们早早入睡,鲜有人家灯火,五千人马入城,在静静的夜里也会弄出不小的动静,沿途中惊的百姓们纷纷从门缝或窗缝窥视。
朱由校被安置在宣化总督行辕之中,与卢象升所住的房间仅一墙之隔。
天亮时分,卢象升经过一天的休整,大军体力恢复,士气高涨,即刻点齐人马,打算午时赶至大同城下。
马步军八千人整装待发,兵戈迎着朝阳的光辉映衬着寒光,战旗随风凛冽的飘扬,兵马雄壮,精神焕发,士气正旺,正是用兵的好时机。
卢象升虎视大军,英姿勃发,转目大同方向,高高举起右臂,正要下令出发,忽然身后一声高叫:“卢帅,且慢!”
卢象升诧异的回头,见一员将领带着二三骑兵向他火速驰来。
他定睛一看,是宣化副将肖恩。
肖恩驰马而来,近前呼呼大口喘息着,上气不接下气,一看便知他赶了一夜的路。
卢象升很是诧异,问道:“将军有何要事?”
肖恩张着大口贪婪的呼吸了几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又咽了两口唾沫润润嗓子,断断续续的回道:“大帅,奉……奉旨,让您按兵不动,等……等圣上亲临……”
“圣上?”卢象升吃了一惊,差点从马上蹦起来,“圣上要御驾亲征?”
“是,已经到了宣化城了。”
卢象升吃惊不小,大同边关急报才几天?皇帝就到了宣化。
“圣上何时到的宣化?”卢象升急问。
“昨日夜里。”
“带了多少兵马?”
“五千骑兵。”
“才五千骑兵?”
卢象升差点从马上摔下来,他不敢相信,皇帝御驾亲征就带五千骑兵,这么点兵力怎么跟如狼似虎的金兵对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