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惯了炮声后枪声的奢崇明,忽然乍听到枪声没有炮声,还真的不习惯。
“明军怎么了?怎么先放枪不放炮?搞什么名堂?”
奢崇明暗暗心道。
他走出大帐,向抬头可遥见的成都城上,眉头微微紧了起来,看着高深的城池,他感觉今天有点不对劲,平日里听到明军挑衅似的放炮放枪,他都会升起无名的怒火,以致身边的人都惧怕的战战兢兢,明军的枪炮声就像定时钟表一样,只要枪炮声响起,他身边的侍从就会脸色煞白,浑身哆嗦。
而今天,这枪声不仅没有令他恼火,反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明军先放枪不放炮,哪里有问题呢?
“速传诸位将军入帐!快去!”他对着一名守卫大帐的侍卫喝令道。
这名侍卫应声而去。
明军每天放一轮枪炮成了定律,开始对叛军们起到了极大的震慑作用,但随着时日的推移,军心的涣散,叛军们早已斗志锐减,没有先前的昂扬了,他们巴不得赶快离开这鬼地方。奢寅、罗乾象、张彤等众多将领也都走出来,齐聚一起看着明军放枪放炮。他们对明军这种威慑的方式早已习以为常,在他们眼里,明军放出的炮火炸开的崩裂不是那么的震撼人心,而是像看烟火表演一样,瞅瞅火炮绽放的爆炸,聆听枪声像是庆典的爆竹一般美妙。
然而,枪声一过,明军许久没有放炮。令诸将们诧异。
罗乾象眉头紧皱,感觉明军十分反常。
“这是怎么了?明军怎么不放炮了?”张彤指着成都城上纳闷的说。
苗将黎江哑然笑道:“还用问吗?明军会过日子了,省炮弹了呗!天天放炮连个鸟也打不着,多浪费,朝天放枪说不定能蒙下个鸟来改善伙食。”
“哈哈…”众人哄笑。
黎江的一句玩笑话引的众人哄堂大笑,唯独罗乾象眉头不展,周围的人笑的前俯后仰却一点也没有影响到他似的,令黎江很是不解,疑惑的问他,“罗兄,你在想什么呢?”
众人这才注意到怪异的罗乾象。
“哦,没什么。”他淡淡的一笑,回过神来。
张彤倒吸一口凉气,嗔怪道:“咱们就数你鬼点子多,你是不是又想到什么事了?”
“没什么,只是有点不确定。”他说。
众人一阵唏嘘,纷纷嚷道:“罗兄,你有话就说出来,别藏在心里,这些日子兄弟们可憋苦了,想打不敢打,想撤大君又不肯,咱们是进退两难,你有什么好主意被藏着掖着了。”
罗乾象犹豫了一下,摇头说道:“我不敢确定,只是猜测,明军可能…”
“报…”
一声急促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的话,众人顺声回望,是大君帐前的一名侍卫,只见他急速奔来,禀道:“各位将军,大君有请入帐议事!”
众人一阵惶然。
自从明军夜袭大营后,士兵们惧怕明军火炮火枪的威力,都十分的胆战心惊,士气也是十分的低落。奢崇明也变的易焦躁,经常为一点小事发怒,众将们没事也不敢去见他,他也好久没升帐议事了。
今天忽如其来的召集众人,看来一定是有重要的事要商议。
莫非要退兵?
许多人闪出的第一个念头。
“大君想通了,要退兵吗?”
张彤喃喃的说道。他的话说出了许多人没敢说出口的话。
“你怎么不想着是进兵呢?”罗乾象回了他一句。
诸将惊然,异样的目光齐聚到他的身上。
彝将马奎惊讶的问道:“罗兄,都什么时候了还进兵,不找死吗?明军的火铳火炮可不长眼睛!”
罗乾象笑了笑,没说一句话,径直的向大君大帐走去。
诸将愕然,不解的互相对望了几眼,不明白他今天为什么这么奇怪,都疑虑的跟了过去。
大帐内,奢崇明的颜色比前几日好看了许多,他正襟威严的坐在虎皮椅子上,对已经到齐的众将说道:“今日召诸位入帐,是有要事商议。我决议,今日午时攻城!”
他的话一落,众人大惊失色,唯独罗乾象不露任何表情。
在众人骇然的同时,张彤偷偷的瞄了一眼罗乾象,只见他岿然不动,没有一丝的慌张和惊骇。
众将纷纷劝道:“大君,明军火铳火炮着实厉害,我军不是对手,还是先退兵日后图大事吧!”
黎江一脸惊色,也出列劝道:“我军士气低落,此时焉能再攻城?大君三思啊!”
“黎江说得对。额成都不值的我们再这么耗下去,不如转战贵州、云南,那里的天地比这里辽阔!”
说话的是马奎,他的话获得了众多人的赞同,也引来了罗乾象惊异的目光。
一向看似鲁莽的马奎,想不到竟然会有如此高的战略构想,真是让众将刮目相看。然而,奢崇明却摇手不同意,让诸将安静下来,说:“成都地处西南沃土,风水绝佳,是建都的好地方,在西南诸夷的心目中是神圣的地方,若拿下成都,无异于拿下了诸夷之心。诸将莫再劝我,今日攻城胜败在此一举。不下,即可退兵,若下,建都称帝,诸位谁第一个攻入城中我便封他为王!”
奢崇明的一番许诺,让诸将们热血沸腾,但他们还没有失去理智,攻下成都绝非这么简单的。奢寅担心的问道:“父亲,成都守军虽然不多,但有朝廷的神机营在,我们的士气又是十分的低落,此时攻城恐怕不是时候啊!”
他说出了众人心里所想的事,都瞪大了眼睛等待着奢崇明的解释。
奢崇明笑了,目光移向一直没有表情变化的罗乾象,指着他说:“你来给他们解释吧!”
众人吃惊的把目光移到了罗乾象的身上。
“我?”他终于有了表情变动。
“是,”奢崇明颔首点头道。
“我只是猜测。”
“但说无妨。”
罗乾象茫然起来,不由的四周瞅了瞅,只见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着他。
“我,我觉得明军的的弹药可能不多了,也许…也许他们没多少炮弹了。”他喃喃的说道。
众人吃惊,眼中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芒,不相信道:“怎么可能!没弹药了还天天放炮放枪?!糊弄谁呢!”
“糊弄我们!”奢崇明的大声说道。
他一说话,众人立刻鸦雀无声。
奢崇明扫视了诸将一眼,正色道:“刚一开始我以为明军是在向我们示威,所以天天放一枪放一炮,今日忽然只放枪不放炮,我突然明白了,明军这是在用疑兵之计!你们想想,我们早已领教过了明军神机营的厉害,无需在展示他们的火器威力。但恰恰相反,这就说明一个问题,如果明军弹药充足,完全没必要天天放枪放炮向我们示威,完全可以用在战场上,可是他们却一番常理,空放枪炮,是嫌弹药多的用不了还是闲着没事浪费弹药玩?”
众将惊然,似有所悟。
“我现在才想起,朝廷的援军来的仓促,川地地形险要,山川河流多不胜数,他们带着大炮,不可能有太多的弹药做累赘。所以,一定是明军的弹药不多了,才会如此这般,吓唬我们早日退兵,或等待援军!”
“怪不得啊!”众人大喜过望,多日的愁云一朝而散,露出喜悦的神色,个个摩拳擦掌,纷纷请命,“我愿为先锋,攻下成都献与大君!”
众人憋了许久,早就等不及了,何况先攻入成都的封王,这么好的事情谁愿意拱手让人!
但是,只有罗乾象没有请战。
众人互不相让,奢崇明无法定夺,只得挥手道:“我亲自督战,诸位皆可随战,谁先入城谁得首功!”
“属下遵命!”
………………
成都城墙上,明军们早已习惯了放完枪炮就下城休息,只留哨兵观察。虽然还处于紧急战备状态,但士兵们毫不在意,因为他们相信,叛军早已被神机营吓破了胆,不会再进攻了,说不定哪天叛军们受不了枪炮声就自个退兵了。
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叛军大营里出现了异常的动静,大批人马正在集结。
哨兵发现了这一情况,吃惊的通报了下了城墙了神机营,又飞报刚刚离开的卢象升。
卢象升和熊廷弼巡视城防回到巡抚衙门不久,两人正抱怨朝廷的军饷和弹药来的太慢。他们已经得到了兵部的批文,虽然军饷和弹药已经发运,但路途遥远,远水解不了近渴,从京城到成都数千里的路程,少说也要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已经等不及了。
正当两人愁眉不展的时候,哨兵飞驰入内,禀道:“启禀大帅,叛军正集结大批人马,似乎有异动!”
卢象升吃了一惊,脸上露出一抹喜色,从椅子上弹起,道:“叛军要退兵?”
哨兵回道:“不像拔营起寨,倒想起兵攻城!”
“什么?!”卢象升大惊失色。
熊廷弼也惊骇的猛然站起身来。
卢象升脸色微微泛白,瞅向熊廷弼,他的心里空落落的,以机构没有了主意,如果叛军真的攻城,就凭他们现在手上的一点兵力,只怕撑不过今天太阳落山。
熊廷弼也毫无主意,他不敢相信叛军会敢攻城,急切道:“快上城上看看去!”
说着,急速走出巡抚衙门。卢象升也急忙跟了上去。两人刚到门口,熊廷弼与急忙赶来的朱燮元装了个满怀。
“哎呦!是吴先生啊!”朱燮元没有熊廷弼魁梧,被撞到在地,痛苦的叫道:“这么着急干什么去啊!”
熊廷弼忙上前将他扶起,赔罪道:“巡抚大人莫怪,叛军有攻城意向,我与大帅正要上城上看看去!”
“啊!”他痛苦的脸色转瞬间惊讶,这才看见熊廷弼身后的卢象升,不敢相信的说道:“这怎么可能!难道他们知道我们弹药不足的事了吗?”
“不好说!快走吧!”熊廷弼焦虑的催促道。
三人不再多说,急匆匆的赶往南城门。
在瓮城上,明军们已经上城警戒,严阵以待。
果然,他们看到叛军列阵严谨的出寨,呈进攻态势,向他们的方向缓缓而来。
叛军真的要攻城!
三人大惊失色!
怎么会这样?
三人不约而同的冒出一个问题。
卢象升第一个想到的是城中除了奸细,一定是有奸细混入了城中!
朱燮元也有同样的想法,他们俩不约而同的愤愤的怒道:“一定有奸细!”
熊廷弼遥望着叛军的动向,摇头幽幽的叹道:“不!不是奸细。”
朱燮元怒火难耐,愤恨道:“不是奸细是什么?叛军要不是得到了我们弹药不足的消息敢冒然攻城吗?”
“唉,可能是我疏忽了,铸成了大错。”他无奈的摇头自责。
两人吃惊的不动,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了?”
熊廷弼悲怆的说道:“今天我们只放枪没放炮,以致叛军可能察觉了异常,猜测到咱们的弹药可能不足,冒险攻城。”接着,他又长长的他叹了口气,道:“叛军里有高人,是我低估了他们。我弄巧成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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